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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宣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他果然沒有看錯,宋瑾寧在一些事上總會有跟其他人不同的見解。 只是...... 你的這些想法雖好,但朝廷卻拿不出這么多的銀子。 增加織機,修河堤,建水庫,開墾荒地,無論哪一個單拎出來都需要投入大量的銀錢。而上次籌措到的銀錢雖然將賑災和軍餉所需對付過去之后還余了一些,但也萬萬不夠這么折騰的了。 宋瑾寧再次蹙起了眉頭。 都說一文錢能難倒英雄漢,對于朝廷來說又何嘗不是。沒錢,那很多事就做不了。 宋瑾寧想事情的時候有一個無意識的摳手指的小習慣,李承宣注意到,目光不由的望像她的手。 她這個人懶散,也怕熱,太陽大的時候絕不會在外面走動,所以養(yǎng)的肌膚白皙柔嫩。 老天仿似也格外的偏愛她。不但相貌生的無可挑剔,就是她的這一雙手也是生的手指纖長若蔥管,仿若白玉雕成。 李承宣這一看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腦中不由的想起諸如手如柔夷,纖纖擢素手,垂手明如玉之類的詩句來。 很想握一握她的手。想必一定很暖和,也很柔軟吧...... 既是朝廷暫且拿不出這么多的銀子,那這些事就一件一件的來吧。 忽然響起的聲音驚醒了李承宣的旖旎情思。他臉上微燙,抬頭看著宋瑾寧。 宋瑾寧還是一副蹙眉思索的模樣。 她建議先做的一件事是增加織機。 因為其他三項全都是耗費銀子的,只有這一項,暫且雖然也耗費銀子,但后續(xù)卻能帶來收入。 絲綢產(chǎn)量增加,咱們便可以出口。就是賣到其他國家去。 說到這里,她又想起瓷器,茶葉來。 在她以往有限的了解中,諸如絲綢,瓷器,茶葉這些可都是出口的大宗物品。 得知先帝實行的是類似于閉關鎖國的國策,既不允許出海貿(mào)易,也不允許外商留駐國內(nèi),宋瑾寧直呼這不行。 要是擱以前宋瑾寧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 要知道那可是先帝定下的國策哎,對于一個以孝治國的朝代來說,質(zhì)疑先帝的國策那就是大不敬。是可以被殺頭 ,甚至連帶親族都能獲罪的。 但宋瑾寧這不是嗨上頭了嘛,滿腦子就是如何撈銀子的事。以及以前讀書的時候歷史老師講過的閉關鎖國政策是如何的一種孤立主義,阻礙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和社會進步,導致慢慢的落后于世界。 我們要發(fā)展,我們要進步,我們不要落后,所以這閉關鎖國要不得! 宋瑾寧慷慨激揚,宋瑾寧熱血沸騰,宋瑾寧風蕭蕭兮易水寒,宋瑾寧激情澎湃,宋瑾寧痛陳閉關鎖國的弊端,宋瑾寧詳述開埠通商的好處,宋瑾寧...... 然后宋瑾寧萎了。 因為她忽然想起來,這不是在她以前的那個言論自由,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的時代,這是個說錯一句話很可能就會掉腦袋的時代啊。 而她現(xiàn)在竟然當著現(xiàn)任皇帝的面痛斥著他老子制定下的國策...... 她這是嫌活膩味了? 宋瑾寧立刻收聲,然后安靜如雞。 李承宣正聽到精彩處,忽然靜下來,就看向宋瑾寧。 兩個人雙雙對視了一會,李承宣問道:怎么不說了? 宋瑾寧:大佬我錯了行不行。我真的不是故意批判你爹制定下的那條國策的,剛剛就是我說的太嗨了一時不察就飄了。大佬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啊。 但李承宣繼續(xù)追問,宋瑾寧無奈,只得老老實實認罪。 陛下,剛剛是我不對,我不該非議先帝。 跪下是不可能跪下的。上輩子就沒有跪人的習慣,這輩子好歹也是南陽郡王之女,也從來沒有跪過人。 無妨。 宋瑾寧聽到李承宣平穩(wěn)的聲音,朕恕你無罪。繼續(xù)說。 宋瑾寧:問題是,就算你恕我無罪那我也不敢繼續(xù)往下說。因為皇帝心,海底針么。指不定你什么時候就飚了呢。 繼續(xù)安靜如雞。 甚至也不看李承宣了。半垂著眼,專注的盯著自己的手。 夕陽斜照入屋,細細碎碎的落在她發(fā)間肩上,竟讓人在她身上品出些安靜詳和的味道來。 在李承宣的印象中,宋瑾寧一直都是懶散和狡黠的,倒是頭一次在她身上看到靜女其姝的氣質(zhì)來。別說,還真的挺新奇,也挺讓人心動的。 于是李承宣屏息靜氣,生怕破壞了這一刻的美好。 還是宋瑾寧察覺到空氣忽然安靜下來,抬頭來望。 結果就直直的撞進了李承宣的眼中。 李承宣的一雙眸子并不是純粹的黑,相反較其他人好像要淡一些。這會兒在夕照光下,越發(fā)顯得如琥珀一般的通透。 眉眼間有著青年人特有的銳氣。 實話實話,這張臉還是長的挺好看,眉目也挺鮮活的。 想想不久之后這張臉就會因為江婉秋而蛻變成一張面癱臉,再沒有多余的表情,宋瑾寧就覺得挺可惜的。 兩個人目光交匯,宋瑾寧坦蕩不以為意,李承宣則心慌不能自已。 忙垂眼,伸手拿了面前的茶杯低頭做了喝茶的模樣,借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