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央有些不好意思，便鞠了個躬，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趙老師。又不是在學(xué)校，不用老師來老師去的，我叫趙綾，你就叫我綾姐吧，說著，趙綾攜著譚央的手，叫她坐到自己身邊，多大了？十五?；蠲撁摦嬂镒叱鰜淼墓诺涿廊四兀阍缯f啊，這樣的美差我就不該接，應(yīng)該讓給學(xué)校里的光棍男老師。趙綾一本正經(jīng)的對畢慶堂說，畢慶堂叫人倒了杯茶給譚央，有幾分慵懶的說，算了吧，男教書匠，又窮又酸的，咱們譚小姐是立志要做闊太太的。我沒有！聽到譚央迫不及待的辯解，畢慶堂眉頭一挑，如夢方醒，噢，那就給你換個光棍男老師吧。說罷，他還朝著趙綾擠眉弄眼。

    看著譚央又氣又惱，滿臉通紅的樣子，畢慶堂心情大好的哈哈大笑，笑夠了，他低頭看了看腕上的表，今晚還有個飯局，我先走了，等會兒陳叔帶你們?nèi)スⅰＺw小姐，這姑娘的學(xué)業(yè)就交給你了。趙綾輕輕攬著譚央的肩說，畢老板放心，我沒有男老師們的醉翁之意，定會傾囊相授。畢慶堂掏錢結(jié)賬，隨口問，趙小姐也有囊的？有！飯袋酒囊??！配合著趙綾臉上正義凌然的表情，大家又笑成一團。

    公寓是個一棟洋房的整個三層，裝修陳設(shè)皆是一派英倫風(fēng)情，有一個老媽子住在里面負責(zé)看房、打掃。聽陳叔說，這個公寓主要是接待畢慶堂公司里的洋人貴客的。從這一天開始，譚央便跟著趙綾補習(xí)起功課了。每天一下學(xué)，譚央直接來到公寓里。老媽子做飯，她便開始做功課，過了半個來小時，飯做好了，趙綾也恰好趕到，師生二人就嘻嘻哈哈的連吃帶聊。吃完飯趙綾教譚央學(xué)習(xí)，教上兩個小時，到了七八點鐘，趙綾送譚央回家，看著譚央進了院門她才會轉(zhuǎn)身離開。對吳媽和表叔，譚央只說學(xué)校里開了夜間補習(xí)班，他們也沒懷疑。

    這樣的日子沒過幾天，譚央就明白畢慶堂所說的，自由自在的戀愛是怎么回事了。因為不放心趙綾送完譚央自己回家，她的戀愛對象便迫不及待的登場了。他叫李赫，是趙綾的大學(xué)同學(xué)，現(xiàn)在做翻譯工作，個子高高的，戴著瓶底一樣的厚眼鏡，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趙綾讓譚央叫他李哥。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接觸，譚央就現(xiàn)這個李哥和表面看來的截然不同，他很喜歡鬧，很喜歡講笑話，在電車上的一個小遭遇，被他添油加醋的一學(xué)，便能讓人笑岔了氣。別看趙綾成天妙語連珠的，她男友的冷詼諧卻足足甩出她幾條街去。

    雖說趙綾嘴上厲害不饒人，卻也真不愧是做老師的，脾氣極好，教起譚央來耐心得法，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央央meimei的叫起來了，其中有一大半，倒是真心的喜歡這個乖巧的女孩子，李赫也湊熱鬧的跟著她叫，每天學(xué)習(xí)累了，趙綾便開始作弄在隔壁書房看書的李赫，李赫一副書呆子的樣子，其實是個很有急智的人，每次趙綾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被他給戲耍了一通。趙綾氣不過，就裝著生氣，李赫就急急的放下書，跑過來低三下四的哄。一個拿樣子耍小脾氣，另一個像模像樣的賠禮道歉，譚央在一旁吃吃的笑，李赫說，央央，幫我哄哄你綾姐。趙綾就說，meimei你要拎拎清，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情形倒真活脫脫的成了jiejie姐夫小姨子，一家人的玩樂了。

    這學(xué)期的期末考試，譚央終于在班級里占上了中上游，趙綾說希望她能在接下來的一個學(xué)期里學(xué)完人家三個學(xué)期的課程，也好明年九月升入初級中學(xué)。所以整個寒假的大半時間趙綾和譚央都是在公寓里過的，李赫下了班也會趕過來。寬敞舒適的房間，采光極好，譚央在這里和可親可愛的綾姐李哥讀書、說笑，再重的功課都覺得是樂在其中了，在這個公寓里，譚央找到了久違的家的溫暖，這座繁華陌生的大城市里，終于有了一方她自己的樂土了。

    自從譚央跟著趙綾學(xué)功課，畢慶堂并不經(jīng)常出現(xiàn)，也就十天半個月的，經(jīng)過洋房的樓下時上來看一眼而已。有時候在洋貨行帶些新奇的零食給她們嘗嘗，趙綾從來不和他客氣，還指著說，她喜歡吃這樣，央央喜歡吃那樣，叫他下次來時多買些。到了第二天，陳叔倒真會帶著昨天趙綾指點過的那幾種零食來，趙綾還一臉無辜的對李赫說，我給他辛辛苦苦的教學(xué)生，吃他點兒零食，不過分吧？

    吃點兒零食再正常不過了，可是辛辛苦苦的給譚央補習(xí)功課，趙綾卻死活不收畢慶堂的酬謝，這就不怎么正常了。開始兩次是陳叔給的，趙綾不要，等到畢慶堂自己出馬，趙綾就和李赫一唱一和的耍起了無賴，一個說，畢老板小氣，辛苦了小半年就拿這么點兒票子糊弄人，怎么也要送幾棟公寓洋房吧。另一個說，畢老板不是小氣，是沒誠意，他怎么不拿他們公司的煙土給咱們，那玩意兒才值錢??！畢慶堂被他們的無理取鬧弄得頭大如斗，胡亂應(yīng)付了兩句。因為還有其他的事兒，他就下樓走了。

    這天晚上，趙綾和李赫依舊送譚央回家，路上，譚央悶悶不樂，趙綾問，她就說，綾姐，你這么辛苦的教我，可畢先生的酬謝你卻不收，讓人怎么過意的去。趙綾笑著挽著譚央的胳膊，你看你想多了吧，我不收畢老板的錢自然是有原因的，我們家欠他好大的人情呢。我父親在洋行里做會計，洋行的一個副經(jīng)理攜公司的款逃跑了，為了向英國的總行交待，上海的總經(jīng)理就將一切都推到了我父親身上。洋行里大都是洋人，沒人替我父親說話。租借的警察局也巴不得找個替罪羊了事。當(dāng)時我和你李哥大學(xué)就要畢業(yè)了，正在實習(xí)階段。你李哥碰巧在畢老板的公司里幫人家正牌翻譯打下手。我們當(dāng)時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就大著膽子去公司門口攔畢老板，求他幫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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