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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6)殘局 這天深夜,離碼頭不遠的大倉庫里一片昏暗,一盞煤油燈,一點豆亮,離遠看不真切。幾輛車停在倉庫外面,就是這里?是的,老板。畢慶堂開門下車,按了按頭上的灰呢禮帽。 隨從跑了幾步,狠狠地拍打倉庫的大門,稍許,里面?zhèn)鱽砹寺曇?,畢慶堂,叫你的人都離遠點兒,然后,帶著你們畢家的千金小姐,進來吧。旁邊人都看著畢慶堂,畢慶堂點了點頭,屬下會意便撤了下去。陳叔從后面的車上把孩子抱出來,畢慶堂從陳叔手中接過了孩子,把自己的灰呢大衣蓋到孩子身上,用衣領小心的遮住了 小孩的眼睛。 門鎖開了,畢慶堂抱著孩子騰出一只手,推開了倉庫的大門。剛走進去,還沒適應里面的漆黑,門便被從后面關上了,上了鎖。畢慶堂忽然笑了,開腔道,您老了,膽子也小了。言語里帶著嘲諷。大哥,大哥你來了嗎?墻角傳出譚央低聲的呼喚,帶著哭腔。畢慶堂只是短短的嗯了一聲,并沒多說話,手緊緊的按著懷里的孩子。 那人沒有動怒,舉著槍,槍口抵著畢慶堂的后背,另一只手去翻蓋在孩子臉上的衣服,媽的,還是你那個雜種老子有命啊,都當了爺爺了。畢慶堂用手護住孩子的頭,惡狠狠的說,別碰我女兒!那人聽了這話頓時激動起來,歇斯底里的說,不碰你女兒?你女兒是人,我兒子就不是人了?八年前,你在香港殺了我兒子,你怎么不說?畢慶堂嘆了口氣,子彈不長眼,誤殺。誤殺?你是利欲熏心被沖昏了腦袋了!我守著我那個傻兒子,不求大富大貴,就想過幾天太平日子。可你來了!東西給了你,你的手下還是把我兒子殺了!讓我在香港蹲了六年大獄!你比你老子還貪!還狠! 那人正在疾言厲色的痛斥畢慶堂的時候,畢慶堂猛地回過頭將孩子砸到他的身上,畢慶堂一把奪過槍,搶奪中,槍響了,打在孩子身上。畢慶堂不顧一切的沖到譚央身邊,幫譚央解開手上的繩子,他喘著粗氣說,小妹,別怕,我來了。譚央扒開了眼睛上蒙的黑布,鬢凌亂,驚恐的伏在畢慶堂的懷中。 那人見狀大喊著,姓畢的,我cao你八輩祖宗!說罷,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不是善茬,我早就預備下了,大不了大家一死了之!說罷,他扯開自己的外衣,將煤油燈提到身邊。畢慶堂和譚央同時看到了,那一臉花白絡腮胡子的老人的身上,纏滿了土制炸藥,煤油燈的火苗離炸藥的引線,只有幾指距離。 你別亂來!你別亂來,你會后悔的!畢慶堂喊道。怎么?你也怕了?反正老子是不怕死,黃泉路上,有你們作伴,我也值了。畢慶堂深深嘆了口氣,抓著譚央的手對老人說道,咱們兩家有仇,你殺我也就算了,可你不能殺她,說到這里,他的喉結動了動,因為,她是譚叔叔的女兒,譚央。最后幾個字,他說得異常的緩慢、艱難,就像有誰緊扼住他的喉嚨,命運的喉嚨。 你說什么?混賬東西,這,這不可能!老人瞪大眼睛吼道。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說我利欲熏心嗎?利欲熏心的混賬東西。畢慶堂淡淡的說,自嘲里帶著自暴自棄的意味。老人抬高煤油燈,照在譚央的臉上,他瞇著眼睛仔細端詳她許久,似有所悟,你和小時候的模樣變化不大,你是小妹,對不對?老人言語里帶出了溫柔的口吻,譚央不明就里的點著頭。那你記不記得我是誰?你七歲的時候,是誰帶了廣州蓮香樓的糕點給你?譚央吃驚的看著老人,下意識的扶著墻站了起來,是,是許伯伯嗎?老人聽罷感慨萬千,含著淚點頭,對,我就是你父親的二哥,許飛虎啊,孩子! 譚央的嘴張了張,又合上,此情此景及眼前的許伯伯使她理不清頭緒,無所適從。許飛虎放下煤油燈走了幾步,看了看畢慶堂,才將視線轉向了譚央,痛心疾的說,可你,可你怎么嫁給了他?你父親你表叔都沒有攔著?那你父親的苦許飛虎話剛說到這里,就聽嘭的一聲,槍響了,畢慶堂果決的拿起槍,一槍打中許飛虎的心口,許飛虎像一扇門板一樣,直挺挺的向后倒下了。 譚央見狀,歇斯底里的沖著畢慶堂大喊,你要干什么?她沖到老人身邊,用手心堵住許飛虎胸口汩汩的血流,許伯伯,你堅持一下,咱們這就去醫(yī)院!說著,她轉過身對畢慶堂喊道,快,開車把他送到醫(yī)院!畢慶堂看著那盞地上的煤油燈,沒有搭腔。畢慶堂這一槍,打得彌留中的老人心中頓時澄明起來,他忍著痛抓住譚央的手,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他,騙你,他,他為了錢,苦,苦難這時,畢慶堂一個箭步沖上來,推開譚央,對著許飛虎頭上就是兩槍。這兩槍開得,果斷、干脆。 槍聲就響在耳邊,震得譚央的耳朵嗡嗡的響,許飛虎的腦漿混著血液,濺了譚央一身。譚央驚得合不攏嘴,視線偏移,她看見了墻角的那個孩子。畢慶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緩緩蹲下,撫著譚央的頭說,不要害怕,小妹,沒有危險了,都過去了!你為什么要殺他?譚央的身子瑟瑟抖的問,畢慶堂回身看了一眼墻角的孩子,那是陳叔從醫(yī)院的停尸間找來的,病死的,不是我殺的。我問的是許伯伯!譚央哭著喊道。畢慶堂對譚央的話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說,走,和大哥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