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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碧檀記在線閱讀 - 第190頁

第190頁

    沖擊力將玻璃窗震得噼啪直顫,叫人的腦子也震得一片空白,在那一瞬間,譚央甚至以為他們就這樣死了,她雖也怕死,可她更加的慶幸,在這生死一線的緊要關(guān)頭,他們還是能在一起的!

    飛機飛遠了一些,又投下一個炸彈,畢慶堂便替譚央捂緊了耳朵,吻著她的額頭說,別怕,大哥在呢。

    片刻后,周遭略安靜了些,畢慶堂緩緩放下手,嘆了口氣,無比苦惱的說,囡囡本來就特別怕打雷,眼下上海這情形,她一聽到槍聲炮聲就哭著往衣柜里面躲,還要我到衣柜里陪她,幫她捂著耳朵。衣柜里面小,我怎么鉆得進去啊!這兵荒馬亂的,孩子又小,真是要mama在身邊才好。譚央聽后,難過得鼻頭泛酸,哭著連連點頭道,好,好畢慶堂捏著她的手,笑了。

    天大黑了的時候,畢慶堂才告訴譚央可以走了,什么都不用拿,換掉高跟鞋就行,方便走路。譚央看著窗外漆黑一片,一般人家也都不敢開燈,還有時不時激戰(zhàn)的槍聲,譚央犯難的嘀咕,這該多難走??!

    畢慶堂把幾柄槍重新檢查一遍,綁在腿上和胸前,耐心的與她解釋,天越黑越好走,你看不見路,別人也看不見你,更安全。那你怎么還大白天的過來找我,譚央想了想,帶著怨氣的問。畢慶堂一臉自得的笑言,來的時候著急,什么都不怕,回去時能帶你走了,自然要惜命些!說罷,他看著換上平底鞋后比平日里矮半個頭的譚央,別有深意的笑了,倒讓我想起你讀書的時候了。

    出了公寓,看見停在門前的深綠色小汽車,譚央問,車就停這里了?畢慶堂瞟了一眼,就扔這兒吧,炸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譚央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看,心有不安的說,可惜了。畢慶堂走在譚央前面,語帶笑意的應(yīng)承著,不要緊,等過些日子,我叫你用兩根金條,再買輛新車就是了!你說什么?譚央難以置信的問,畢慶堂也不接話,哈哈的笑開了。

    冬日的夜黑得透徹,偶爾街面上還有大卡車經(jīng)過,車燈打出的光柱照得極遠,仿佛一根大棍捅漏了天,噼噼啪啪的槍聲,前前后后不知都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大路是不敢走的,所幸混跡上海灘多年,畢慶堂對這座城市的邊角旮旯都是熟悉的。帶著譚央摸黑穿弄堂走小巷,本就走得曲折,一些地上還有被炸出的碎石沙礫,畢慶堂拉著譚央的胳膊,她也一樣走得深一腳淺一腳。畢慶堂心中不忍,猶豫半天才說,小妹,我背你吧。譚央想都不想的拒絕了,畢慶堂也沒再堅持,半晌,他才說,不背就不背,可別后面來一槍,再叫你替我挨子彈。前面也會有槍!譚央不悅的脫口而出。見她這樣的反應(yīng),畢慶堂先是一愣,隨即很是動容的坦然回答,我倒不怕!

    你不怕,我怕,所以才不叫你背,譚央在心中澀澀的說。

    在這流彈橫飛的時候,他們還能攜著手走在一起,便都不大怕死了。唯獨怕對方死,更怕對方,為了自己而死。

    他們走了很久,一路上險況環(huán)生,有兩次,巷戰(zhàn)就在他們前方的街口。因畢慶堂這半生手不離槍,對槍支異常熟悉,槍聲起,他就能大概的辨別出打仗的兩方都在什么位置,有多少人。所以都能帶著譚央小心的避開,一路上可算是有驚無險。

    等譚央走得有些邁不動步時,才問,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畢慶堂扶住譚央,笑著責(zé)怪她,你說你,和我走了兩個鐘頭才想起問我要帶你去哪兒?也不怕我把你賣了!譚央攏了攏鬢角的頭,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還有閑心笑話我,可見是快要到了!畢慶堂心情大好的拍著她的后背替她順氣,你自來都這么機靈,賣你之前,我定會先把自己賠進去!咱們?nèi)プ饨?,到美國的副領(lǐng)事家里住段時間,如今,那里是全中國,最保險的地方!

    譚央連連點頭,我還以為你帶著孩子去了香港,沒想到居然找了這么個地方!畢慶堂不屑的冷哼一聲,不滿道,我去香港?你覺得我會自己走?連那個徐師長都知道,如今這個局勢,你在上海呆一天,我就不會踏出畢公館半步!我就怕你找我時找不到,可我沒等到你,卻等來了徐治中的電話。他同我說你不肯和他走,一個人留在了家里。聽他電話里那個動靜,都快哭出來了。我就奇怪了,這個姓徐的,手下上萬的兵,卻連個女人都帶不走,真是夠窩囊的,這么個人,我還想著成全他?可見我是前些日子大煙抽得太兇,熏壞了腦子了!

    聽他這么說,譚央有些惱怒的反詰,你當人人都和你一樣?畢慶堂笑了,意味深長的說,你也知道,沒人和我一樣,說著,他很不是滋味的嘆了口氣,這段時間總做夢,一閉眼就是你生囡囡前的那個晚上的事,你答應(yīng)我,無論生什么,都不離開上海。所以,就算你走了,我都不會走!譚央聞得此言先是一驚,隨即心中的傷懷與苦澀更勝了,他說的,也是她這段日子來不斷重復(fù)的夢,所以,他走,她都不會走。

    他們走到副領(lǐng)事家的院子里時,畢慶堂從懷里掏出個疊好的手帕,扔到噴泉的池水中,譚央不解的問,好好的手帕,怎么就扔了。畢慶堂摸了摸鼻子,語義不明的說,這手帕要不得,上面抹了藥。什么藥?戲文里面講的蒙汗藥!你?我?我可不是徐治中,這種時候,走不走,由不得你!譚央聽了畢慶堂的話,便有些動了怒氣,畢慶堂一見這苗頭,連忙拉著她往房子里走,邊走邊說,快進去吧,囡囡等不來咱們,還不知道怎么和陳叔哭鬧呢!陳叔這一輩子,最怕的人不是我父親和我,卻是咱們這個寶貝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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