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恨淡淡說道：“死人來說，沒有男女之分。”

    謝茵茵低頭捂住了臉，可是就算是死人，她也沒有看過沒穿衣服的死人。

    無恨已經(jīng)不動聲色將朱三順的尸體掃了一遍，謝茵茵忍不住從手指縫隙看了他一眼，道：“朱三順是脖子被一刀斃命，其他地方應(yīng)該沒有傷口吧？”

    為何不先把他腰以下的地方先遮蓋起來。

    無恨說道：“就算是這樣，驗尸也不可能只驗一個地方。”

    謝茵茵想了想，還是慢慢把手松了下來。

    他們現(xiàn)在這個驗尸機會是來之不易，實在不應(yīng)該就這么浪費。

    盡管如此，她目光還是刻意避開了關(guān)鍵部位，而是選擇先看朱三順的脖子。

    見血封喉，真是厲害。

    朱三順本身是有武功的，應(yīng)該不至于成為待宰的羊羔。

    而且誰有這樣的身手，宛平縣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她根本沒有見過任何一個這樣的高手。

    仔細(xì)一想，所有怪事都是從外地藥商進城起……

    謝茵茵腦子里忽然就閃過了一個身影，黑衣冷面，身手鬼魅，雖然曾經(jīng)救過她，可謝茵茵仍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察覺到旁邊的丫頭身體僵硬，無恨停止了觀看尸體，“你想到了什么？”

    謝茵茵怔怔望著他，“你也見過，那個街上攔住你的黑衣人?！?/br>
    無恨的眼眸凝住，半晌幽幽道：“不是他?！?/br>
    謝茵茵微訝：“為什么？”

    雖然她也只是猜測，可是為什么無恨會直接說不是。

    無恨目光瞥向朱三順的傷口：“因為兵器不對，殺了朱三順的是遠比刀劍更細(xì)和鋒利的東西?！?/br>
    黑衣人沒有這種兵器。

    而且，朱三順這種級別的人，還夠不上讓他親自去殺。

    謝茵茵一聽，就連忙又看了看傷口，可惜她除了能看出是鋒刃所殺，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兵器，這也能看出來？

    無恨說道：“看血管，后期的傷口有可能會被外力撕扯開，所以難以判斷是什么尺寸的兵器，但是血管被切開的程度不會偽造，朱三順喉間血管細(xì)到看不清刀痕，像是頭發(fā)絲那樣細(xì)小的東西才能做到這個程度。”

    謝茵茵干咽了一下，頭發(fā)絲那么細(xì)的東西怎么能殺人，她想不出來。如果真的是她一個人面對朱三順的尸體，可能看出來的東西比仵作都還不如。

    無恨用白布包住一只手，捏住朱三順的兩腮，朱三順的嘴就這樣張開了。一口腐爛臭味。

    這惡霸天天喝酒吃rou還不刷牙，為什么沒有被自己的口氣毒死。

    無恨卻瞇了瞇眼。

    他的鼻子對藥材氣味素來敏銳，就算混雜在這么多臭氣里，也依然逃不過。

    “烏頭草?！?/br>
    謝茵茵看他：“烏頭草是什么？”

    無恨說道：“一種麻藥，能在十二個時辰里讓人四肢無力，無從反抗。”

    謝茵茵忍不住說道：“這么說朱三順是被人下了烏頭草，所以才會在沒有反手的情況下被人殺了？”

    無恨沒有說話，但情況最有可能是這樣。

    朱三順的胃，也已經(jīng)被劃開了，無恨摸著那個傷口，對謝茵茵說道：“你可以不看。”

    這次謝茵茵果斷沒有看，迅速背過了身體。

    這是基本驗尸流程，仵作一定會檢查朱三順有沒有服用過毒藥。

    難聞的氣味讓謝茵茵皺著眉，不由說道：“果然仵作又沒有驗出來，如果是下毒的話，那同行三個人才是最有可能的人，不是嗎？”

    也就不會懷疑到她身上了。

    無恨忽地一勾唇：“這次恐怕不怪仵作。因為烏頭草……一般行醫(yī)的大夫都很難辨認(rèn)，仵作沒那個本事驗出這個東西。”

    小縣城的三流仵作，恐怕得是京城的大理寺派出的驗尸官才行。

    謝茵茵轉(zhuǎn)身驚訝：“這么厲害嗎？”

    無恨總算是舍得給朱三順蓋上了，說道：“尋常人如果需要，都會買麻沸散，很少有人知道烏頭草的效用。宮里用烏頭草當(dāng)做秘藥，通常給那些娘娘……滑胎的時候陣痛。因為它藥效揮發(fā)之后，神仙也驗不出，自是干凈的留不下任何把柄?！?/br>
    謝茵茵都聽傻了，她了解的世界還是太簡單，她沒有忽略無恨唇邊，提到宮里、烏頭草這兩個關(guān)鍵字的時候，那一抹幽冷弧度。

    沉寂半晌，謝茵茵眼睛卻亮亮的：“既然尋常人不會用到烏頭草，那只要我們查到這段時間誰買過這味藥，不是就能知道了？”

    無恨頓了頓，忽然沒說話。

    謝茵茵有些激動，看到了線索：“我們這就把烏頭草的事情告訴縣令大人，他派人查一下城中藥鋪，一定能查出來都有誰買過?！?/br>
    無恨淡淡道：“不行?！?/br>
    謝茵茵又被否定，不甘心：“為什么??？”

    憑他們平頭百姓，藥鋪不會配合的，但是蔡縣令可以出動縣衙，很容易就可以查到這些。

    無恨看著她：“之前你替我買的那些藥，那些單子里，就有烏頭草。”

    謝茵茵呆了。

    無恨慢慢道：“你的嫌疑已經(jīng)夠重，如果這時候再加這一條，就算縣令有心幫你，也會讓其他人認(rèn)定你是兇手?！?/br>
    這一次，又是有意無意的和他牽了關(guān)系。

    謝茵茵已經(jīng)平靜下來，她看著無恨，忽然又一笑：“沒關(guān)系，我們現(xiàn)在掌握了這個線索，會有幫助的?！?/br>
    無恨心中微動，還是對她緩緩點了點頭。

    謝茵茵盯著朱三順的臉，輕輕吐了一句：“惡有惡報?！?/br>
    說一點也不慶幸是假的，可她還是會為這個惡人找到殺他的兇手。

    他是惡霸，但殺他的那個人更惡。

    無恨放緩聲音說道：“我的迷藥時間快到了，最好快些離開。”

    門口那個衙役要是醒了，恐怕又要嚷嚷著把他們抓住。

    兩人迅速把尸體還原，迅速無聲地溜了。

    驗尸又讓謝茵茵得到了兩條線索，一個細(xì)如發(fā)絲的兵器，一個烏頭草的麻藥。

    回到謝家后，謝茵茵認(rèn)認(rèn)真真在她的“探案筆記”上又寫了這兩個發(fā)現(xiàn)，可是她又陷入沉思，不管是殺人兵器還是烏頭草，現(xiàn)階段她都沒有頭緒。

    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