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第52節(jié)
“忙什么,畫畫?”他嗓音在口罩下更沉了些。上方一雙眉眼黢黑分明,卻沒什么情緒。 “是啊,”她說,“要交了?!?/br> “什么時候?!?/br> 南煙頓了頓,抬頭一笑:“懷醫(yī)生今天好像有點關心我?!?/br> 懷禮垂眸,唇角輕輕彎著,看著她,又問:“什么時候?!?/br> “下周吧?!彼荛_了他目光,答得模棱兩可。 這時,門外樓梯傳來動靜。 南煙沒走幾步就折返了,徐宙也跟了上來,一推開門,看到了他們。 “……” 懷禮慢悠悠放開了她,給她衣服的后擺拉下來,指背拂過她后腰皮膚。又涼又癢。 沉緩的嗓音落在她額頂上方,“那就下周吧?!?/br> “……” “如果下雪的話,畢竟你那么喜歡,”他笑意微微看她一眼,手里東西還給了她,十分妥帖大度似的,“去忙吧?!?/br> 說完就下樓了。 南煙的口紅都花了。 她看他背影下去,消失在樓梯拐角,然后對上徐宙也一度想質(zhì)詢、卻欲言又止了十萬多字的表情,有點尷尬地一笑:“他想泡我。” “……” “去樓下吧?!彼f著,也下樓了。 . 一直到下午四點多,徐宙也還是一副很不想走的樣子。 但quiz那邊今天的確有點事兒,小胡子和小臟辮給他打電話輪番催了一遭,他還是走了。說晚點有空再過來。 走前還煞有介事地叮嚀了她句:“別浪?!?/br> 南煙趴桌上畫畫兒,一旁的肖邇見徐宙也那個小辮子晃出了門,好笑地問她:“他怕你浪什么啊?!?/br> 她懶懶挑起眼角,一本正經(jīng)地說:“可能怕我跟你有點什么吧?!?/br> “別這樣啊,我都結婚了,”肖邇哆哆嗦嗦地同她拉開距離,“搞什么啊你倆?!?/br> 南煙輕哼著笑,在紙上畫下一道。 也不知是不是意外入了這行這么一年半的原因,南煙現(xiàn)在對和男人談戀愛總有點興致缺缺。 也許是見多了各種各樣的男人,聽過許多華而不實的話術,性與情在她這里如楚河漢界,清晰分明。喜歡和一個男人做.愛,但不一定想跟他談戀愛。 尤其是懷禮這樣的男人。 他這樣的男人。 她和他本質(zhì)好像是一種人,在彼此的肌膚之上嘗過無數(shù)極致的樂趣,心防卻如南墻筑起,不讓對方逾越絲毫。 他們是始終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目的與欲.望都很赤.裸直接。 久經(jīng)情場的男女,這個特質(zhì)在感情博弈中更為勝然,一向的緩急得當,進退有致,時而在彼此的防線邊緣搖擺,終究還是在心墻之外游離。 就連他中午從天臺離開時的那句“如果下雪的話”,看似把決定權給了上天,目的還是為了讓她有所期待。 畢竟,喜歡下雪的的確是她。 他吃死了她的喜好,比她吃他更通透,知道她肯定會對雪天多有留意,故而賦予了“下周”這個概念特別的期待值,從而再對他有所期待。 如他從前時常無心也有心流于嘴邊的“下次”、“哪次”,千言萬語不過一句:“有空一起睡個覺?” 他就只想睡她而已。 欲.望叢林泥沼遍布,一腳踩入這暗無天際的柔軟,嘗過歡.愉片刻,嗅過靈魂香氣,癮癥便從身體深處向四肢百骸的每一寸神經(jīng)攀爬,每一個細胞滲透,毫無痛覺,食髓知味。就像她今天條件反射一樣回吻了他。 情.欲之于彼此銅墻鐵壁一般的心防,就是以柔克剛。 她不禁想到了晏語柔那句:“愛也是可以做出來的?!?/br> 會嗎? 她有點不信了。 初雪那天結束,她還跟他說,那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拉出去車.震——好吧,的確是第一次。還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日子挺浪漫。 她當時說的真情實感,畢竟這事上她沒撒謊。 本以為他會因為這么一絲的“特殊感”而對她多加在意——就跟之前向他提及高中那事兒一樣。結果呢,到頭來總把這些他滿不在乎的事當特殊的好像只有她而已。 怎么把自己繞進去了呢。 不行,絕對不行。 這太危險了。 南煙心底連連搖頭,眼見日子一天天地少,這下更惆悵了。她嘆一口氣,支著腦袋,繼續(xù)在紙上一筆筆地畫。 下午五點多,肖邇作別了她,要去接孩子。肖邇不僅結婚了,還有個四歲多上幼兒園的兒子——陳冰家的小孩兒今年也上幼兒園了,他們卻不是同齡人。南煙都管陳冰喊叔了。 走前,肖邇還唉聲嘆氣了一遭,同她抱怨著在這個城市生活成本需要多么多么大,養(yǎng)個小孩兒又要供讀書多么多么貴。 陳冰的那50萬還一分沒撈回來呢。南煙心里想著,沒空煩惱了。今天她手感不錯,不知不覺多畫了會兒,再抬起頭,天都徹底黑了。 過七點了。 南煙起身在半大不大的畫室里走了走,盯著畫稿思索一二,活動著四肢和肩頸。末了準備去外面透氣,順便抽根煙。 打開畫室門,樓上樓下孩子們歡笑陣陣,飄到這邊來。 今天下午居然沒小孩子跑來打擾她。 畫室下午一般是沒有活動的。這幾天她要么和肖邇,要么和徐宙也,要么就是三人一起,扎在這里經(jīng)常就是一下午。 意外地,她還挺招小孩兒喜歡的。調(diào)皮的孩子會趁護士不在推門跑進來纏住她,一口一個“rita老師”地鬧騰。 正往外走,迎面碰見了個小護士,見她身后畫室還亮著燈,打招呼:“rita老師,忙完了嗎?看你都在這兒畫一下午了?!?/br> 南煙點點頭,笑,“還沒,還有一點?!?/br> “那要再畫一會兒?” “嗯?!?/br> “那我得看著孩子們別去打擾你,你這么辛苦,”小護士眨眨眼,笑著,“下午新轉(zhuǎn)過來一個小姑娘,挺喜歡畫畫兒的,本來要來看看畫室,心外的懷醫(yī)生看你在里面忙,怕打擾到你就沒進去。說明天再來了。” 南煙若有思索,“懷禮?” “是啊,”小護士提及他都是副贊賞的口吻了,笑了笑,“小孩兒們都聽他的話的,都沒去打擾你,現(xiàn)在他不在那我就得去說一聲,看著他們別往畫室這邊跑了。” 說著便同她作別,轉(zhuǎn)身走了。 這時,南煙手機震動了一下。 徐宙也來了。 . 對于全院最忙的心外來說,下班早的概念,不過就是按點兒下班罷了。 晚七點半。 終于等到了懷禮。 遙見一道英挺頎長的身影從門邊晃了進來,懷蓁眼睛一亮,對一旁的陳舒亦說:“他啊,沒什么事兒的話最早也得忙到這會兒了?!?/br> “懷阿姨,你好像在告訴我他的生活習慣,”陳舒亦靦腆地笑著,不自禁望向那邊的男人,“太早了吧,我們才第一次見面。” “慢慢就熟了嘛?!睉演枵f。 懷蓁今天下午休息,得了空,倒是輕松。她招呼服務生可以上菜了,懷禮過來了,她眉毛就是一橫,對他說:“我以為你早下班了呢,等你等不來,我們都餓了。” 懷禮目光淡淡掃過懷蓁身旁的女人,彎了彎唇,說:“來了個患者復查,耽誤了?!?/br> “沒辦法嘛,懷阿姨,咱們當醫(yī)生的不就是這樣,”陳舒亦接言道,淺笑盈盈地看他一眼,“突然忙一下也難免的?!?/br> “第一次見面你還替他說上話了啊。”懷蓁開著玩笑。 懷禮迎上陌生女人的笑容,眉目淡淡的,拉開凳子準備坐下。 懷蓁事不宜遲,向他介紹道:“懷禮,這是你陳伯伯的女兒,陳天望伯伯,記得嗎??!?/br> “阿姨,我自己介紹吧,”陳舒亦站起來,禮貌地伸手,微微欠身,對他笑,“懷醫(yī)生你好,我叫陳舒亦?!?/br> 女人一身干練的灰色西裝套裝,長直的及肩發(fā),杏眼瓜子臉。 倒是漂亮。 容貌俊朗的男人微微頷首,眉眼之間有倦意,他一手落在口袋,另一只手握了下她的,“懷禮。” “懷醫(yī)生名字起得真好?!标愂嬉喑榛厥?,笑了笑。手心余涼。 懷禮也收回手,坐下了,“你的也是?!?/br> 動筷子前,懷蓁說:“舒亦明天就入職了,今天我給她把所有手續(xù)都辦完了,下午我還帶她去看望了老晏。明天起她是你一個科室的同事了?!?/br> 懷禮點頭,看了眼陳舒亦,又問:“他身體今天怎么樣?” “還那樣吧,好在檢查指標都還可以。” 懷禮心下松氣,半開著玩笑,“沒再熬夜打游戲吧?!?/br> “他那個倔脾氣,護士能管得了他?今天去看到他心情不好,我以為怎么了呢,嚇我一跳,結果呢,玩游戲這都能氣到他,你說他脾氣得多大,”懷蓁無奈地說,“又生氣語柔不給他打電話呢。” 陳舒亦聽他們這對話就是笑。又饒有興致地瞧著對面的男人。清冷斯文,舉止妥帖,倒真是人如其名。 懷蓁又同陳舒亦說:“你晏爺爺之前帶我和你爸爸的那陣兒,你才和懷郁差不多一樣大呢,一眨眼就這么大了,女大十八變,他今天見到你特別開心?!?/br> “我也好久沒見他了,”陳舒亦說著,問懷禮,“懷醫(yī)生,你經(jīng)常去探望晏爺爺嗎?” “最近沒有。”懷禮說。 “今天去的匆忙沒拿什么禮物,聽說他挺喜歡國際象棋的?我正好知道有那種很有收藏價值的,想送一套給他,”陳舒亦眨著眼,沖他笑,“懷醫(yī)生,下次如果你去的話我們順便一起吧?!?/br> 懷蓁看了眼他們二人,“這里兩個懷醫(yī)生呢,你直接叫大名好了,不然以后上班了怎么分得清?還有個懷郁呢,弄這么正經(jī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