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辦法，灰溜溜的回去，“孫香說你們沒用?！?/br>
    學(xué)生大怒：“先生，我們的花也可以賣出銀子的。”

    沈離：“可是你前年研究的，去年沒賣出去，所以在她那里便也沒用了?！?/br>
    學(xué)生心虛：“可是，去年大旱，都不準(zhǔn)買這些啊。”

    沈離就不得不說大義壓人：“你也知曉，除了我們禹國，又或者是即便是我們禹國，還有很多地方的人，都是沒飯吃的，你也別怨孫香，她要拿著銀子去救命呢?！?/br>
    ……

    晉國，宿城山間。

    一位要出去耕種的婦人將買來的紅薯送進地窖。

    這些紅薯價格很低，一文錢可以買十個，相當(dāng)于就是直接送與農(nóng)人。婦人歡天喜地的買了，回來珍惜的很，對孩子們：“不準(zhǔn)偷吃?！?/br>
    她家一共七個孩子，去年大旱死了三個，如今還剩下四個。

    死的三個是女娃，剩下的四個，三個是男娃，一個是女娃。

    女娃是最大的，帶著底下的三個弟弟先去山里撿柴火，然后回家開始燒火煮紅薯。

    她煮好了，要去田里給爹娘送飯，將紅薯給弟弟們留下，：“等我回來再一起吃?！?/br>
    弟弟們點頭，她就急匆匆回去了，等阿娘幾人吃了，她再拿著盆回去。

    結(jié)果一會去，就見最小的弟弟倒在地上，已經(jīng)沒氣了。

    女娃瞬間就臉色白了，她大叫起來，鄰居跑過來，看了看，搖頭：“這是吃撐了，活活給撐死了?！?/br>
    婦人一家聽了噩耗跑回來，哭的連眼淚水都沒了，怎么也沒想到，去年大旱的時候沒有餓死，沒想到今年朝廷施以仁政，買了糧食來，倒是餓死了。

    她哭完了，反手一巴掌將女兒的臉打腫了，聲嘶力竭的喊：“不是讓你看顧弟弟們嗎？你就是這么看顧的？”

    女娃倒在地上，沒哭也沒鬧，只有一點委屈。她沒有多給弟弟們多吃，只給了一餐的量，只是阿娘的地窖沒有鎖，她走了之后，弟弟們吃了一個紅薯還餓，跑進去使勁的吃紅薯，這才將人給吃死了。

    但是阿娘不聽，阿爹不聽，阿爺不聽……所有人都覺得是她沒帶好了弟弟。

    她嚇的一天沒吃紅薯，也沒人在意，第二天冰天雪地的，她想了想，突然想明白了。

    她是多余的。

    于是空手走，三月寒風(fēng)中開始冒雨前行，想著去個自己不多余的地方才行。

    第77章 霍布森到京都

    三月, 楚國。

    楚天齊的大兒楚愿拿著一本小學(xué)數(shù)學(xué)坐在郊外的莊園里面看書。

    他的母親齊夫人牽著前頭玉華公主所生的兒子出來散步，見了大兒如此用功，笑著道：“今日是你父親生辰, 午時進宮，在馬車上還能看會書, 倒是不用如此大早上就起來用功。”

    楚愿搖頭：“母親不知, 兒被一題目所困, 夜不安寢，一夜未睡。”

    然后嘆氣道：“母親, 今日你進城里，去禹人所開的書鋪里面, 給兒子買一本由玉中一青松公子重新編寫的教科書吧，兒子想看他寫的版本?！?/br>
    齊夫人點頭，“聽聞他還寫了不少新教材, 其他的你要嗎？”

    楚愿站起來，抱起小弟, 點了點頭，“要，聽聞教材是剛出來的, 咱們楚國是第一批到的?！?/br>
    然后用手捏了捏小弟的臉, 笑著道：“母親, 他越發(fā)胖了, 你要控制他的飲食, 書上說，小孩子不能過于肥胖，不然會得病?！?/br>
    齊夫人哎了一聲，“也沒給他吃多少?！?/br>
    頓了頓, 道：“你今日帶著弟弟meimei進宮赴宴，小心些胡貴妃家的人，他們這些新貴，還比不上趙田在的時候呢。”

    楚愿點頭，“兒子知曉的。今日去，倒是也為自己，聽聞公孫將軍這回專程回來給阿爹拜壽，我想見見他。”

    齊夫人嗯了一聲，“你爹手下的將領(lǐng)，公孫將軍算是好的，你多請教請教他關(guān)于邊境和禹人的事情，但是切忌，不可私自相會。你爹那個人，你罵他倒是無所謂，但是你年歲已經(jīng)不小，又自小聰慧，若是想要私交大臣，則會讓他心中忌諱?！?/br>
    楚愿嘆氣，“阿爹怎么就變了呢？”

    小時候，他爹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當(dāng)年，楚國暴君當(dāng)政，趙田和阿爹兩人，一個坐上皇位開始抵抗秦國，一個游說魯國和燕國，對強秦絲毫不懼，怎么如今，他們兩個人都變了？”

    趙氏天下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如今楚氏天下又何去何從？

    他抱著小弟，道：“趙家遺子只剩下了小弟一點血脈。阿娘，若是趙家還有復(fù)辟的時候，小弟便是一個傀儡，你看好了他，我最近看多了禹國復(fù)仇的話本子，總覺得他們會將小弟搶了去培養(yǎng)成殺手或者其他的人，哎?！?/br>
    齊夫人就覺得挺好笑的，不過禹國的話本子她也愛看，不過她看的又跟大兒喜好的不一樣，她喜歡看姑娘家的故事，比如最近新出的紅樓夢，她就很喜歡。

    如此，兩人說過話，便一個帶著弟弟meimei去皇宮里，一個帶著玉華公主的兒子出門去買教科書。

    楚國皇都里，只有一家是禹人開的教科書商鋪，這還是世家在后面參股才能開成，不然以楚國如今將禹人看做是洪荒猛獸一般的陣仗，想來是開不成的。

    齊夫人就微微譏諷道：“禁禹商——不過是禁平民罷了，這些貴族，什么都要用好的，什么都要用貴的，但是好的，貴的，都是從禹國來的，他們不一樣用的香？左右都是他們說出來的話，自己當(dāng)放屁似的。”

    小丫鬟就笑著道：“夫人不要說臟話，教壞小公子呢?！?/br>
    齊夫人就抱著小公子下馬車，道：“教壞不教壞的，已經(jīng)壞了，這楚國上下都是病，就算是我不教壞他，在有病的地方住久了，也會得一樣的病?！?/br>
    她頓了頓，喃喃了一句：“真想將孩子們都送去禹國，看看禹國的天下是什么樣子的?！?/br>
    說完進商鋪，見店家正在跟一位背著醫(yī)藥箱的大夫說話——這醫(yī)藥箱也是從禹國傳來的，十分實用，已經(jīng)被大夫效仿了。

    小廝過來引著她進書店里面，她好奇的問了一句：“怎么醫(yī)者來了書鋪，可是你們掌柜的得了?。俊?/br>
    小廝搖頭，道：“非也非也，夫人不知，我們掌柜的是禹人，禹人不是要種牛痘么？之前是禹國的人種了，然后慢慢的推行到遠在他鄉(xiāng)的人去種，結(jié)果去年大旱一年再加上……在楚國的禹人很多沒有種牛痘。”

    “如今大旱已好，禹人種牛痘的部門……是叫部門吧？就是當(dāng)官的，便遣人送了種牛痘的人過來?！?/br>
    齊夫人聽的愣神，隨后感慨道：“別人是還在掙扎餓死和活著的問題上，他們已經(jīng)在施行怎么活的更好的仁政，這便是禹楚不同了?！?/br>
    小廝聽的臉色一白，心說這夫人倒是敢說，他在書鋪做事，掌柜的大方，不僅僅教他識文斷字，還允許他什么書都能看，所以倒是比旁人懂的多，因此也知道，這位夫人說的沒錯。

    因是沒錯，所以做為楚人，除了對禹人的羨慕之外，還有一絲的悲傷。

    他親自將禹國最新送來的教科書給齊夫人送來，道：“聽聞這玉中一青松先生又在編輔導(dǎo)書了，您家要是四年級的孩子，就買三年高考五年模擬，要是一年級到三年級，就一點通，這些都是跟新教材配套的。”

    “夫人要是想買的話，就可以先跟我們說，交了定金，到時候來了書，我們就給夫人留，只是到時候即便夫人不要書了，我們的定金也是不退的?！?/br>
    齊夫人笑了，“我肯定是要的，不用你們退，我要五套書，對了，你們這里還有什么禹國的幼兒啟蒙書嗎？”

    小廝連忙點頭，“有的有的，夫人，我們這里有三字經(jīng)和千字文，您看看，你想要哪一本?！?/br>
    齊夫人便饒有興趣的過去坐著翻書，小廝去給她偵察去了，她耳朵靈敏，聽見旁邊有小廝道：“他可真是眼光毒辣，來個大主顧就被他搶走了?！?/br>
    “是啊，他的業(yè)績應(yīng)該最好了吧？哎，我這個月估計只有拿底薪了?！?/br>
    齊夫人就拿起一塊自己帶來的點心給小兒喂了一口，嘴角慢慢的忍不住揚起。

    業(yè)績，底薪，都是從禹國傳來的，大勢所趨，又有何懼呢？不過是害怕別人好罷了。

    ……

    “公孫將軍?！背付酥槐泳?，找到正在跟眾人說話的公孫堯，行了禮，道：“吾仰慕將軍已久，特此過來跟將軍喝一杯，還望將軍賞臉?！?/br>
    公孫堯自然知道這是誰，他連忙道：“大皇子，臣惶恐?！?/br>
    楚愿不是很喜歡大皇子這個稱呼，道：“將軍可直呼吾阿愿?！?/br>
    公孫堯想了想，道：“阿愿公子。”

    然后推辭了眾人，跟楚愿一起坐在一邊說話。正在這時候，見一個小世家公子坐在末尾，使勁的盯著他們瞧，又或者是盯著楚愿的酒杯瞧。

    公孫堯心中一警覺，將楚愿要喝的酒一把按住酒杯口，道了一句：“大皇子且慢?！?/br>
    楚愿立馬明白，那坐在末尾的小世家公子已經(jīng)低頭了，但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坐著也身形不穩(wěn)，公孫堯就道：“看來你得將人家給收了，殿下，人家救了你一條命?！?/br>
    楚愿臉色鐵青，點了點頭。

    然后小世家公子就被帶到了偏殿去了。

    楚愿跟他道：“多謝你，但是你也只能跟著我了，不然走不出這個宮門。”

    小世家公子嘆氣，他實在是太倒霉了。上次進宮吃筵席，正好是楚天齊造反，這次進宮吃壽宴，他又撞見人家下毒要害人。

    他真的是倒霉催的。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這是不投靠大皇子，就是一條死路，投靠了，他作為目擊證人，背后下毒的人不敢直接害他，怕惹怒陛下。

    他就點了點頭，道：“臣，姑蘇余氏，愿意為殿下分憂?！?/br>
    ……

    三月末，萬民大會將要完的時候，又一件大事發(fā)生在禹國。

    蒼淼帶著霍布森一行人到了禹都。

    禹都不臨海，但是修建了運河，能行船，行的自然也不是大船，這是一般的貨船。船是租借的徐州朝廷的，霍布森執(zhí)意要，準(zhǔn)備來京都采購更多的好東西。

    “禹國京都冠絕天下，自然是天下的好東西都在這里，我要是不買，多虧?！?/br>
    他們賣香料的銀子，可是賣了不少，蒼淼又借了一些給他，足夠了。

    他帶著自己的人，從碼頭下，此時已經(jīng)是晚間，行人見了他們先是稍微恐慌，不過又是好奇，擠過去看，要不是有官府的人替他們攔了兩邊，霍布森想他應(yīng)該是被撲倒扒了衣服仔細看的。

    ——果然是京都的人，比徐州確實生猛多了。

    蒼淼說他是外國來使，所以要住的是驛站。他早就讓人加急信件，所以這幾日驛站會給他們預(yù)留出房間，去了就可以直接住。

    “如今萬民全會的人還沒有全部走，驛站緊張，能留出來已經(jīng)很不錯了?！鄙n淼見微知著，喜滋滋的很，“想來皇太女殿下對我們的歸來還是很滿意的?！?/br>
    霍布森知道這話的意思，隨之也高興起來。禹國皇太女對蒼淼滿意，也就是對他滿意?？偠灾?，霍布森有心情看街市了。

    這時候他們已經(jīng)坐在了馬車上，沒了人上前來觀看霍布森，倒是惹的霍布森有些不習(xí)慣。

    他不由得撩開簾子，去看外面的景色。

    此時已經(jīng)深夜，夜市已起，無數(shù)的燈籠高高掛起，在漆黑里串起了滿夜幕的昏黃光暈。

    車馬而行，人聲鼎沸。

    霍布森看見前面有許多人圍著一個高臺，高臺上有人正在表演什么東西，一人踩著鐵輪，一人吞了一口酒，吐出來一團火——天爺！

    “這是馬戲?！鄙n淼走的時候已經(jīng)有這些東西了。這還是因為有了煙火的緣故，所以有馬戲班子的人學(xué)了煙火的原理去，用來吸引顧客圍觀了。

    霍布森嘖了嘖，道：“真是人間盛世?！?/br>
    他又看向別處，有一對男女提著燈，兩人談笑晏晏，雙眸有光，然后將燈放進護城河里，姑娘閉眼許愿，男子偷著睜開眼睛，看著姑娘歡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