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有多恨你,就有多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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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察覺到房中多了一絲異樣的氣息,一聲低笑已經(jīng)響起:“總算走了,我剛才還想著,你們會不會就在今夜洞了房。” 這聲低笑有些熟悉,再加上映入眼簾的那身黑衣,蘇嫵月立刻了然:“是你?” 來的當(dāng)然是跟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幽絕,那張俊美中透著邪魅,堪稱勾魂奪魄的臉上有幾分略微詭異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一定還記得我,好長時間不見了,最近還好吧?” 蘇嫵月側(cè)頭看著他,頗有些忍俊不禁:“聽你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已經(jīng)認識了很多年。要喝茶嗎?” “要。”幽絕在桌旁坐了下來,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我們本來就認識很多年了,用這種語氣跟你說話才是正常的?!?/br> 蘇嫵月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后倒杯茶放到他的面前:“你這么神神秘秘、高來高去我很理解,不愿意告訴我你的真名實姓我也理解,但好歹告訴我該怎么稱呼你?” 幽絕喝了口茶,笑瞇瞇地說道:“我比你大,你就叫我哥吧?!?/br> 蘇嫵月很是哭笑不得:“比我大我就得叫你哥?真沒誠意。得了,我還是叫你一聲公子吧,公子這么晚了來找我,有什么事?不會又想讓我?guī)湍阕ノ曳蚓???/br> 幽絕把玩著茶碗,饒有興味地看著她:“如果我說是,你會答應(yīng)嗎?” 蘇嫵月冷笑:“你掐死我,我就答應(yīng)了?!?/br> 幽絕哈的笑出了聲:“我掐死你了,你還怎么答應(yīng)?雖然我知道你絕對什么都想不起來,但有時候吧,還真就忍不住懷疑,要是你真的不記得瀟云歡,為什么愿意為了他去死?”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蘇嫵月就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這個神秘男子跟瀟云歡是認識的,他們倆和這具身體的原主應(yīng)該有過一段共同的過去??上г鞯挠洃浝餂]有任何與此相關(guān)的信息,如果他們真的有過去,似乎只有一種解釋:重生,或者說轉(zhuǎn)世投胎。 雖然聽起來很荒誕,可自從看到玄箜銘的元神可以寄放在一條蛇的身上之后,蘇嫵月就覺得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就算是真的,她也完全可以接受。 雖然有這樣的猜測,但直接問出來的話,幽絕恐怕是不會回答的,她就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大概是骨子里的一種本能吧。有時候人會遵循自己的潛意識去做一些事,問他為什么這樣做,可能連他自己都說不出來?!?/br> 這個解釋并不算太好,幽絕居然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有道理。有時候就算是粉身碎骨,甚至灰飛煙滅,骨子里的一些東西還是不會變的,不服不行?!?/br> 蘇嫵月暗中琢磨著怎么不引他懷疑地讓他說出一些東西來,稍稍解開心頭的謎團:“公子還是沒有告訴我,到底為什么來找我?” “啊,也沒為什么,就是想你了,來看看你?!庇慕^又喝了口茶,“本來我想看了你之后再去看看瀟云歡的,卻沒想到你倆都在這兒。要不是你們一直摟摟抱抱、摸摸親親,我早就進來了。對了,我剛才看到你倆在搶金鐲子,鐲子是你做的吧?我一看就知道?!?/br> 一邊說,他笑得瞇起了眼,蘇嫵月心中一動,立刻反問:“為什么?” “因為還是很爛啊?!庇慕^毫不客氣地回答,“你也是,這都一千年了,手藝就不能有點進步嗎?先前為了做根發(fā)簪,你浪費的玉石夠蓋一座云上閣,這回為了做這個金鐲子,浪費的黃金是不是夠蓋兩座云上閣了?” 蘇嫵月瞬間就想到了瀟云歡視若珍寶的發(fā)簪,不由一怔:難道瀟云歡并沒有騙她,那根玉簪真的是她做的?也就是說,她真的是在轉(zhuǎn)世投胎之前,跟瀟云歡是一對?可是……一千年,夠她投胎十幾次了吧? 腦子里泛起了輕微的暈眩,她不想讓幽絕看出來,就故意哼了一聲:“你管我?瀟云歡不嫌棄就行了唄,反正又不是送給你的。” “我才懶得管你?!庇慕^不屑地撇嘴,語氣里卻分明帶著隱隱的寵溺,“何況這不是廢話嗎?只要是你給的東西,哪怕是天底下最爛的,瀟云歡什么時候嫌棄過?那玉簪我都想撅了,再送他一筐更好的,可他不嫌啊,睡覺都抱在懷里,真受不了他……你不是說黃金俗氣,只有玉才配得上他嗎?怎么又突然送他金鐲子?” 蘇嫵月已經(jīng)顧不上回答這個問題,她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只有一點:“瀟云歡每天不離身的那只發(fā)簪,是我送的?” 幽絕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你套我的話?我也是,居然被你套出來了,真丟臉。得了,不跟你聊了,我走了?!?/br> “公子!”蘇嫵月起身攔在了他面前,“我到底是誰?你究竟是誰?瀟云歡又是什么人?你們根本不是人對不對?否則怎會動不動就說什么一千年……” 幽絕笑了笑,明顯不準備回答:“瀟云歡應(yīng)該跟你說過,有些事不告訴你,是因為還沒到讓你知道的時候,既然如此,你問我又有什么用?” 蘇嫵月默默地看他片刻,終究是無奈地點頭:“我也知道問了沒用,可你們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我……” “你也不會明白我們的感受?!庇慕^的笑容很復(fù)雜,蘊含著太多想說不能說的東西,“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覺得你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那只是因為你沒有看到,有無數(shù)人的痛苦比你更深更重。” 說完,他嗖的消失,快到蘇嫵月來不及阻止。當(dāng)然,她也阻止不了。 不久之前,看到瀟云歡那么寶貝那根玉簪,她曾經(jīng)酸溜溜地追問到底是誰送的,瀟云歡就說是她送的,她還嗤之以鼻,原來那竟然是事實? 直覺告訴他,幽絕應(yīng)該沒有騙她,否則他的表情眼神不會那么自然。除非他是帶著目的故意這么說,是事先設(shè)計好的,當(dāng)然沒有破綻,那她沒話說。但是不管怎么回想,她都覺得第一種可能性更大。 所以問題就來了:這個原主到底是誰?剛才這個男人究竟是誰?瀟云歡又有著怎樣驚人的身份?這些問題的答案,只能等瀟云歡主動告訴她了。不過這也從另一個側(cè)面證明瀟云歡果然沒有找錯人。可他們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去? 琢磨了許久,蘇嫵月忍不住嘆了口氣,不怎么抱希望地開口:“前輩,你在嗎?” 沒想到玄箜銘的聲音接著就響了起來:“當(dāng)然在了,不是說要寸步不離地跟在你身邊嗎?” 小金蛇不知何時已經(jīng)趴在了桌子上,小小的身體盤在一起,昂著尖尖的小腦袋嘶嘶地吐著信子。蘇嫵月眨眨眼:“剛才那個公子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 “沒有吧?!毙磴懟卮鹫Z氣居然帶著幾分不確定,“或許他察覺到我的存在了,但沒興趣把我找出來?!?/br> 雖然沒有什么根據(jù),蘇嫵月總覺得玄箜銘是非常厲害的,就立刻滿懷希望地問道:“前輩,剛才那個公子是誰?他跟我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來找我?這些是天機嗎?能不能泄露?” 玄箜銘側(cè)著腦袋看著她,十分深沉:“嗯……不知道。” 蘇嫵月原本雙手捧腮,這個回答讓她的胳膊肘一出溜,差點一個頭磕到桌子上:“不知道?這三個字是回答我剛才哪個問題?” “所有的?!毙磴懙募饽X袋在半空中晃了一圈,“我既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跟你是什么關(guān)系,更不知道他為什么來找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不是天機、能不能泄露。很顯然,就算能,我也沒法泄露給你。” 蘇嫵月一臉驚訝地看著他,仿佛很難相信:“不能吧?你不是無所不知的嗎?” 雖然小金蛇的眼睛真的很小,但他還是很成功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蘇嫵月:“誰告訴你的?我有這么說過嗎?” 蘇嫵月忍不住撓頭:“你是元神啊,整天在人間飄來飄去,什么看不到、什么不知道?” 玄箜銘這回已經(jīng)很有點把白眼翻到后腦勺的抓狂感了:“誰說我整天在人間飄來飄去?你能不能不要這么想當(dāng)然?又是誰告訴你元神就無所不知?” 蘇嫵月很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順順它炸起來的毛:“好好好,抱歉,前輩別生氣。連前輩都不認識,他夠神秘的。” “這是事實。”玄箜銘點了點尖腦袋,眼神居然變得凝重,“我不但不知道他的來歷,也完全估不透他的深淺,甚至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他恐怕不是凡人……你膽子不算小,我說這種話嚇不到你吧?” “當(dāng)然嚇不到,不是凡人的東西我已經(jīng)見得太多了?!碧K嫵月的確沒有特別的反應(yīng),“我也覺得他恐怕不是凡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物種。” 第一次見到幽絕的時候,她用自愈系統(tǒng)掃描,發(fā)現(xiàn)根本掃描不出他的身體,呈現(xiàn)出來的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既看不到內(nèi)臟,也看不到骨骼,這絕對不是凡人該有的。不是凡人,他會是什么妖魔鬼怪?關(guān)鍵是什么物種能活一千年? 哦對了,當(dāng)時那個男人說,他是魔。魔?魔鬼? 玄箜銘搖了搖頭:“我真不知道,就是覺得他沒有害你之意,你不必太擔(dān)心。憑他的本事,如果真的要害你,你也只能乖乖被他害,那就更不用擔(dān)心了?!?/br> 蘇嫵月聞言笑得不行:“我也這么覺得。所以睡吧,生死有命,有時候命運不會因為你不睡覺就能有所改變?!?/br> 玄箜銘哼了一聲:“可有時候,你睡醒之后才發(fā)現(xiàn),命運居然已經(jīng)改變了?!?/br> 蘇嫵月頗為忍俊不禁:“感觸這么深,親身經(jīng)歷啊?你把你的命運,睡變了?” 玄箜銘滋溜一下從她的視線里消失:“起開!” 幽絕今晚真沒打算跟蘇嫵月說那么多,更沒打算提及千年前的事情,就是話趕話趕到那里來了。一時沒防備,居然被蘇嫵月套出來不少,那丫頭,總是那么鬼精鬼精的。 一路進了琰王府云上閣,他還在不停地搖頭嘆氣,為自己下降的智商而慚愧。瀟云歡剛剛洗了個澡,就看到他從窗口飄了進來,不由雙眉一挑:“是你?” “很意外嗎?”幽絕笑了起來,“我又不是第一次來找你,至于這么驚訝?!?/br> 瀟云歡挑了挑唇:“跟第幾次沒關(guān)系,既然來了也沒用,你還來干什么?” 幽絕落座,態(tài)度挺平和的,就連目光也不像原先那么陰冷:“想你了,來看看你不行嗎?” 瀟云歡沒有做聲,等他自己把真實目的說出來。幽絕就樂了,加強式的點頭:“真的,我就是來看看你,沒想做別的?!?/br> 瀟云歡依然不置可否:“你最近這么閑嗎?” 幽絕就嘆了口氣:“也不是,只不過再忙都得來看你,我對你就是這么情深意重,是不是很感動?” 瀟云歡冷笑:“不是來看我,是來看看我身上的天界封鎖術(shù)還在不在吧?你以為我會傻到把它解除嗎?” 幽絕很不屑:“你本來就是個大傻瓜,你要是不傻,天底下就都是聰明人了!不過說來慚愧,我剛才犯傻了?!?/br> 瀟云歡表示有一丟丟好奇:“怎么,你去找我父尊打架了?” “去一邊!我還沒傻到那種程度!”幽絕瞪他一眼,然后嘆了口氣,“我是說,我剛才傻了吧唧地告訴蘇嫵月,你頭上的發(fā)簪是她送的。” 瀟云歡完全沒反應(yīng):“她相信才怪,我早就這么說過了?!?/br> “啊不,這次不一樣?!庇慕^咳嗽一聲,很乖地把兩人的對話復(fù)述一遍,“所以這次,她恐怕是信了,只不過打死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瀟云歡沉默片刻,突然嗤的輕笑出聲:“如今的幽月跟過去可不一樣了,你只是功夫比她好,論腦回路則遠遠不及。若不想被她掏光家底,最好少去找她,去了也把嘴閉嚴?!?/br> 幽絕也忍不住直樂:“若不是絕對錯不了,我也懷疑她根本不是幽月。她如今的性子,我反倒更喜歡?!?/br> 瀟云歡淺笑:“我也是。不過也無所謂,她什么樣子我都喜歡,只要是她就可以?!?/br> 幽絕唇角的笑容就凝滯了一下,然后漸漸消失,目光也慢慢清涼了下來:“說真的,云歡,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幽月的記憶蘇醒,會怎樣?” “想過?!睘t云歡誠懇地點頭,“答案是,不知道?!?/br> 幽絕挑唇,卻并未勾出絲毫笑意:“為什么?” “你剛才說了,幽月如今的性子,跟原來判若兩人。”瀟云歡用下巴點了點他,“若是原來的她,記憶蘇醒之后只怕與原來一樣,恨我恨得生無可戀,恨不得把我撕碎。但是現(xiàn)在……我真的不知道。” 幽絕側(cè)頭看著他:“你確定幽月的記憶蘇醒之后,性子不會跟著恢復(fù)?或者就算性子不恢復(fù),就憑她一直深信你負了她,依她如今的性子,一定不會恨你?” “不確定,所以說,不知道?!睘t云歡撫了撫額頭,幽幽地嘆了口氣,“就是因為什么都不確定,我才不知道將來她的記憶蘇醒之后究竟會如何。但不管如何,我確定一點:就算天毀地滅,我再不會放開她。她若一定要走,殺了我,或者,我在她面前自殺。就這么簡單?!?/br> 幽絕長時間地沉默,然后才搖了搖頭:“幽月不會殺你。云歡,不管她多么恨你,都絕不會親手殺了你,也不會看著你在她面前自殺?!?/br> 瀟云歡微微苦笑:“為什么?” “因為她有多恨你,就有多愛你?!庇慕^的回答毫不猶豫,“甚至可以說,她那么恨你,是因為她雙倍愛著你。所以她會選擇揮劍斬情絲,此生與你不復(fù)相見,但絕不會親手殺你。殺你,她只會比你更疼?!?/br> 瀟云歡怔怔地看著他,看起來挺平靜,眼里卻分明有一層水霧漸漸彌漫開來,將他清澈的眼睛映襯得宛如黑曜石,美得不似凡人:“我寧愿她親手殺了我,只要她不再那么恨我。恨是一柄雙刃劍,恨我,她比我更痛苦?!?/br> 幽絕又挑了挑唇,不過暫時沒有開口。瀟云歡也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將眼中的水霧逼了回去:“今晚來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已經(jīng)知道了,看看你身上的天界封鎖術(shù)還在不在?!庇慕^站了起來,準備告辭,“雖然可能性不大,但試試總沒壞處。你也知道,我跟你一樣,有必須做的事。” 瀟云歡皺眉,極不贊成:“你這又是何苦,明知道不可能……” “那可未必!”幽絕嗖的消失,“最后的結(jié)局到來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瀟云歡也知道,三言兩語是不可能讓幽絕改變主意的,但他是真的不希望幽絕因此賠上太多,包括性命。 天,終于亮了。 太陽雖然已經(jīng)升起,但并不表示陽光就能普照到世間的任何角落,至少照不到這建在地下的死牢。 因為終年不見陽光,這里極為潮濕,不可避免地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帶著濕氣的霉味。各種喜歡在此種環(huán)境里生存的不知名的蟲子往來穿梭,更不時有體型碩大的老鼠滋溜溜地跑過,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吱聲,一般人被關(guān)在這里,很難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至少瀟逸楓做不到。 這位主兒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房間里一塵不染,一切飲食和用具都以精致為首要原則,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尤其是實在抵擋不住倦意而小睡片刻的時候,總會有無數(shù)的蟲鼠從他的身上臉上爬過,無論大大小小的爪子都是冰涼而潮濕的,那種感覺,令人寒毛直豎。 可最令人恐懼的不是這些,是隨時都有可能降臨的死亡,那才真正是讓他心膽俱裂、幾乎大小便失禁的。于是這樣的日子,他只過了兩天就瀕臨崩潰的邊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