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幕 無有嬌手護蓮子
‘雎鳩1不通惱野蒿,片片葉舟可惜之? 糯音聲聲檣楫2高,無有嬌手護蓮子?!?/br> 荊·晁邇《采蓮》 今天偷空出來看看民生,卻看見一只只雎鳩因為蔞蒿的茂盛而無法通過,惱怒的想要去啄開。一條條像竹葉般纖細的小舟上的人有沒有憐惜這個少見的景色嗎?江南孩童唱著歌謠,糯糯的聲音伴隨著檣楫高低起伏。卻沒有看見一只小手守護著蓮子。 —— 夜,在一千個人心中就有一千種感覺。 不過,這一個夜給人只有一個感覺——凄涼。 一輪彎月散發(fā)出慘淡的月光,將夜照的明亮,卻因為少了明星的陪伴而顯得凄涼。 兩名千夫長站在城墻上,沉默不言,他們已經(jīng)站了一個時辰。 “老劉,萬夫長......去了嗎......” 那名瘦削男子的聲音沙啞,仿佛給這曲沉默的交響嵌入了一個多余的音符。 “誰知道呢?他只是被抓去了?!?/br> 老劉抬頭望著寂寥的彎月,無奈的笑伴隨著悲傷迸發(fā)。 “那個人,實力很強?!?/br> “是,而且不只是不可覺察的......可以不動聲色的擊敗萬夫長,看來只有汪繼弘元帥可以擊殺了?!?/br> 那名瘦削男子低頭看著自己無處安放的雙手,上面千瘡百孔,全是刀砍箭穿的痕跡。 “老吳,你覺得,我們還可以抵抗多久?!?/br> 老劉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無需多問,因為無法抵抗也得抵抗!這是一名軍人必需的堅持!因為我們身后就是北荊的大好河山!” 老吳搖搖頭,將地上的長槊蹬起,左手緊緊攥住。 “是?。o法抵抗也要抵抗!” 老劉看著城墻下血跡斑斑的土地,俯身拿起了自己長槊。 兩人一起下了城墻。 因為老吳較為年長,所以現(xiàn)在老吳代理萬夫長行使決斷之權(quán),老劉輔助,行監(jiān)督之權(quán)。 半炷香后。 老吳坐在營帳內(nèi),輕輕用毛筆尖吮3了些墨汁,在宣紙上寫下數(shù)行娟秀小字。 “希望.....能等到這一天吧?!?/br> 一晃便是半月了,兩人愣是沒等到敵軍再次攻打,也再未看見萬夫長的一點影子。 或許他早已去了吧...... ...... 這一夜,汪繼弘睡得很香。 ‘呼~呼~’ 汪繼弘雙手環(huán)抱,三層棉被才堪堪抵御北域的寒冷。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但卻沒有插足汪繼弘的好夢。 汪繼弘只是皺了皺眉頭,轉(zhuǎn)身又睡去了, ‘咚咚咚!’ 又是一陣敲門聲,哦不,應(yīng)該說是拍門聲。 汪繼弘終于被吵醒了,微睜的雙眸流出出他的不解。 他爽快的翻身下床,隨手拿起一件薄衣披在身上。 “來了來了!” 汪繼弘走到門后,打開了一點點門縫。 從外面透出的光芒和人影都表示——這只是名傳令兵。 汪繼弘放下心來,隨即大開雙門,冷風(fēng)從他的薄衣中透入。 “你有什么事嗎?” 汪繼弘看著那名傳令兵,透入的冷風(fēng)喚醒了他的意識。 “統(tǒng)帥!這是前線‘炎熾郡’給您的信,八百里加急送來的?!?/br> 那名傳令兵從胸間掏出一封信,交到汪繼弘溫暖的左手上。 “哦!你先去吧!” 汪繼弘看著手中的信,眉眼間閃過一絲疑惑。 “是!” 那名傳令兵拱手作揖,慢慢退步離去。 汪繼弘背身關(guān)上門,再將門鎖緊后,走到了書案后坐下。 連忙用殘存一絲光明的油燈點燃一支蠟燭,在蠟燭光明的見證下,汪繼弘拆開了那封信。 ‘汪繼弘統(tǒng)帥親啟: 吾郡近日來接連被敵軍攻打,不知敵軍出了何等不世之才!竟造出純鐵之樓車四座!吾郡受創(chuàng)嚴重!敵軍假4吾軍所射之箭殺吾郡之兵!吾思應(yīng)是弓弩,否弗有此等之遠射程!其樓車吾郡竟無可御之者!可悲可嘆! 其外甲之厚,沰箭亦不穿!其外甲之硬,‘墨非墨’亦無力撼動! 吾軍之萬夫長,以必死之心率領(lǐng)數(shù)萬將士以人力御之!此時,敵軍竟來! 萬夫長審時度勢,決定棄樓車而御之!輪番苦戰(zhàn)!‘墨非墨’將四座樓車距城墻十丈時強行投擲四萬斤火藥,終于樓車被破出一個巨洞,悻然離去...... 而吾軍之‘墨非墨’亦全廢!唯存二十座!火藥唯四千斤!無力止樓車之勢也! 吾軍之萬夫長,因與敵軍之主將交戰(zhàn)而輕易被廢去雙手,被敵軍帶去焉! 此人深不可測,看似放浪不羈,實則心狠手辣!以一‘魔’字形容之,最為適宜! 吾郡已似入了油鍋中,再無力去支另一戰(zhàn)也! 求統(tǒng)帥速救! 千夫長吳書臻?!?/br> 看完整封信,汪繼弘眉頭方才舒緩一些。 “求救信......” 汪繼弘覺得自己手中的信仿佛一紙火藥。 去,自己不愿;不去,倒是遺下了‘見死不救’的萬年臭名。 “罷了,明日和他們一起談?wù)劙?。?/br> 汪繼弘放下那封信,走到北域全境地圖前,北域極大,‘炎熾郡’在這幅地圖上,也不過是一處偏僻之地。 ...... 本來睡覺的興致全被那封信打亂,汪繼弘只得躺在床上,無奈的看了半夜的《孫子兵法》。 看著愈發(fā)明亮的窗外,兩眼浮腫的汪繼弘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隨即慢慢下床。 利落地穿好盔甲后,汪繼弘出了門,朝著府衙走去。 大約一刻,汪繼弘的腳觸到了府衙內(nèi)青石板的地面。 眾位將領(lǐng)早已等候于此,看見汪繼弘來,有幾位在喝茶的將領(lǐng)急忙放下茶杯,緊緊蓋好,有幾位因為慌張,茶水竟?jié)姷搅俗约荷砩稀?/br> “現(xiàn)在,有一件緊急的事!我需要你們幫忙決策?!?/br> 汪繼弘從懷中拿出那封信,放在書案上,隨即躺在木椅上,閉目小憩,半夜未睡,他的精神損耗的可不是一點兩點。 那些將領(lǐng)眉目間皺的緊緊地,似是不明白汪繼弘所說何意,但卻不敢上前去拿那一封信。 終于,有一名膽大的將領(lǐng)忍耐不住性子,起身拿走了那封信。 “你們也真是的!我又不會吃了你們!要不要那么久!” 汪繼弘瞇著眼睛,無奈一笑。 “好了,小徐,你給大家朗讀一下吧!” 汪繼弘打了個哈欠,他實在太困了,剛剛差些就睡去了。 “是!‘汪繼弘統(tǒng)帥親啟......’” 一信讀罷,眾位將領(lǐng)終于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統(tǒng)帥,這是一封求援信嗎?” 一名男子看著汪繼弘,行禮問道。 “顯而易見得是的。” 汪繼弘又打了一個哈欠,現(xiàn)在他只想去睡覺,但一郡戰(zhàn)事吃緊,自己不得不救援。 “那......統(tǒng)帥你覺得該如何?” “我?我為了這件事想了半宿了,你覺得該如何?” 汪繼弘再打了一個哈欠,仿佛將領(lǐng)每問一個問題,他都要以一個哈欠開場。 “我建議立即救援!率領(lǐng)十萬精兵與大量‘墨非墨’與沰箭前去!必可使‘炎熾郡’之危解除!” 那名男子看著汪繼弘,冷靜的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舉不妥!” 那名男子剛剛說完自己的想法,便有一名皮膚蠟黃的男子跳出來,大聲呵斥道。 “不妥就不妥!沒必要那么大聲!” 汪繼弘睜開眼睛,冷聲道。 汪繼弘的目光使那名蠟黃男子的背后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覺得,應(yīng)該將這封信萬里加急,呈送到北荊帝陛下那兒,由陛下親自決斷!” “統(tǒng)帥!此舉萬萬不可!戰(zhàn)爭形勢風(fēng)云變幻,琢磨不定!晚去一息都可能盡失先機,只得被動挨打!現(xiàn)在‘炎熾郡’戰(zhàn)事吃緊!必須馬上派兵增援!” “章將軍!你是否有些小題大做了!‘炎熾郡’那兒據(jù)我所知已經(jīng)半月未見敵人了!我估計半月內(nèi)敵人依然不會有太大的動靜,派兵增援實在太吃力不討好!” “哦?我小題大做!丁將軍!你未免太目光短淺了!敵人半月未來你就可以斷定說下一個半月敵軍還是不會來?丁將軍,你是否太能未卜先知了!” “章將軍......” “夠了!” 汪繼弘爆吼一聲,將二人嚇了一跳,汪繼弘自從當(dāng)了北荊北域總統(tǒng)帥,已經(jīng)很久沒有如此吼過了。 “吵什么吵!你們以為自己是那些狐貍似的朝廷官員嗎!” 汪繼弘起身看著兩人,胡子拉碴的臉上有著一絲慍怒,更有一絲恨鐵不成鋼。 “現(xiàn)在這件事折中處理,章將軍!你率領(lǐng)十萬北域精兵攜帶兩千座‘墨非墨’,三十萬斤火藥與三十萬支沰箭前去增援‘炎熾郡’,務(wù)必給我活著回來!” “是!” “丁將軍!你派遣一名士兵騎著一匹汗血萬里加急將這封信送到皇都!” “是!統(tǒng)帥!” ...... 1:雎鳩,一種水鳥。 2:檣:音qiáng泛指桅桿;楫:音ji,泛指船槳。 3:吮:音shun。 4:假:這里是‘借’的意思,有興趣了解的讀者可以去翻閱《送東陽馬生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