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最后一面
簡心原以為,沖進醫(yī)院,這場戲就算結束了,卻沒想到,從她沖進醫(yī)院的那一刻,這戲才剛剛開始。 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靳容白已經一把握住她的手,快步朝著里面走。 她詫異的轉頭看了一眼,卻見他神色凝重,看上去既是憤怒,又是悲慟、擔憂,瞬間領悟過來,并不多問,一路跟著他行色匆匆,倒是引得不少路過的人紛紛側目。 到了十五樓重癥監(jiān)護病房,他才算放緩腳步,轉頭道,“等會兒我們只能在外面看,并不能進去,但是你放心,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在掌控之中?!?/br> 輕輕點了下頭,跟著他緩步走向那病房。 隔著厚重的玻璃窗,只能看到里面的病床上躺著一個人,渾身上下都裹著密密實實的紗布,根本看不出來那個人是誰。 所有的儀器一應俱全,看著儀器上跳動的數(shù)字,真的恍然有一種錯覺,爸爸還沒死! 所以,她幾乎沒有多想,直接就撲到隔離窗上,“爸爸!” 靳容白微微一怔,旋即扶住了她的肩膀,“不要激動?!?/br> “他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抓著他的胳膊,她泣不成聲,而他則緊緊的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情況雖然很嚴重,但是醫(yī)生說,他醒來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你不能垮。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就是堅強自己,照顧好他,等他醒過來?!?/br> “嗯?!彼昧Φ狞c頭,“他一定會醒的!” 這話,既是說給有心人聽,也是說給自己聽,她多希望,里面躺著的人,真的是他,那起碼,還有醒過來的可能性。 可是,她不能露出半點破綻,她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在醫(yī)院里守了一會兒,然后才離開,靳容白叮囑了手下幾句,出門的時候,果不其然看到那輛黑色的車子還在,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看到車里面還是有人的。 簡心下意識的想往那個方向看,卻被他一把擋住了頭,側身遮住她的視線,“上車吧!” 她怔了怔,倒是沒想到他這么細致。 的確,任何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很有可能都引起對方的警覺。 坐上車,強忍住回頭看的沖動,她說,“我有一個問題?!?/br> “你是想問,真正的他,究竟在哪里,里面躺著的,又是誰?”他立刻就能猜中她心中所想。 隨手抽了紙巾擦干她臉上的淚痕,他溫聲道,“因為不能大肆宣揚,所以只能秘密聯(lián)系了殯儀館,先暫時存放在那邊,里面躺著的,是個受了重傷的可憐人,并沒有什么親人朋友,醫(yī)院里也都是安頓好,只有極少數(shù)的幾個人知道,就連護士醫(yī)生,也并不知情?!?/br> “那我爸爸他……” 就這樣放在殯儀館,讓她想著,心里也著實不忍。 “這也是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如果讓你不要見他最后一面了,直接秘密火葬……” “我不!”幾乎是斬釘截鐵的拒絕,她想都不想的,“我已經錯過太多了,難道連這最后一面,都不能見嗎?” 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明明答案是意料之中,還是不死心的想問一遍。 “我只是想看他一眼,送他最后一程,只是這樣都不可以嗎?我們可以悄悄進行,不需要大肆cao辦,我只有這么一個心愿。也不可以嗎?” 靳容白搖頭,“也不是不可以,我安排。但是你必須都聽我的,做的到嗎?” 她用力的點頭,眼淚再次控制不住的掉落下來。 ―― 天終于黑了,簡心睡了一整個下午,就是為了等此刻。 她迫不及待想要出門,靳容白卻讓她先坐下來吃點東西,此時此刻,她哪里有什么心情吃東西。 “你忘了答應過我的話?” 一句話,便讓她重新坐定下來,以極為糾結的心情吃掉了半碗粥,半個饅頭,見她是在是吃不下了,他才說,“這幾天,我們身邊必然少不了尾巴,但是我并不打算現(xiàn)在處理他們,給我一點點時間,我一定會把所有的兇手都抓住,不放過任何一個!” 簡心頷首,跟著他上車。 車子開出去沒多遠,果然就看到了后視鏡里隱約有一輛車在跟著,雖然已經換了一輛灰色的,可是車型都差不多,而且那距離保持的不遠不近,跟蹤的水平真的有待提高。 車子一路開往鬧市區(qū),雖然她心中疑惑,但是想到要相信他的話,便抿住唇,一聲不吭。 經過酒吧街的時候,燈紅酒綠,車子的速度自然也放慢了一點,這條酒吧街經過厲家一場內斗,現(xiàn)如今這里七七八八都已經零落到各散戶的手上,再也沒有一家獨大。 沒有一家獨大之后,競爭就不可避免,有意思的是,不但有傳統(tǒng)的酒吧,更有私人會所夾雜其中。 想要嗨翻天的有,想要點亂中取靜的私密空間也一樣有。 車子在巷道口的一家私人會所門口停下來,等他們下車進去就開走了,后面跟著的車子離著不遠停下,眼睜睜看著他們進去,便停在不遠處守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門。 “我們,到這里干什么?”就算她再相信他,可還是忍不住質疑了,總不會,殯儀館在這附近吧?那也太夸張了。 靳容白卻沒有回答她,而是一步不停的拉著她一直走,穿過安靜的大廳到后面的走廊,然后再往后,較為幽暗僻靜的后廳,最后來到了后門口,他拉開門,往外探了一眼,接著說,“走!” 等出了門,簡心也總算明白了他這么做的用意――方才明明已經開走的車子,此時安穩(wěn)的停在后門那里,等待他們。 再往后看,果然之前的那輛車并沒有跟上來,看來,這是金蟬脫殼?。?/br> 重新上車,就安穩(wěn)了許多,也沒有那么緊張了。 氣氛顯得沉悶了很多,她想了想,欲言又止。 “想問什么,你我之間,無不可言?!彼恼f。 “我實在想不通,這b市,還有什么樣的人,可以讓我爸,讓你,怕成這樣?” 也許這話太直接也太傷人顏面了點,可她真的是想不明白。 如果知道兇手,或者說幕后黑手是誰,為什么不站出來直接把那個人揪出來,還要這樣大費周章的躲著那個人,還要怕成這樣? 靳容白笑了笑,抬手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頭發(fā),“不是怕,這里面牽扯到的太多,更何況,一座城,一個國,從來都不是誰能只手遮天的,不過都是些互相牽制的,當然,我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這個人是誰,可是相信他現(xiàn)在的權力或者某些方面,一定有讓你爸爸忌憚的地方,現(xiàn)在我們在明,敵人在暗,為了抓住這條大蛇,有些時候就必須要忍一忍,權宜之計!” 雖然她聽得半懂不懂,但也覺得很是有道理。 很快,車子就開到了殯儀館,大晚上的,這里透著一股灰敗和死氣沉沉的味道。 只是剛下車,就能感覺到背脊一陣森涼的寒意。 他轉身,順手替她披上一件黑色大外套的同時,將一小塊三角形的黃色符紙掛到了她的身上。 “這個?”捏著那小小的東西,不可置信,他居然也會相信這種東西。 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他笑,“平日里我或許不信,但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就當心理安慰也好。畢竟這種地方,本不適合你來?!?/br> 頓時,背脊那股寒涼的感覺都消退了不少,心里暖暖的。 “雖然已經甩了尾巴,這邊也是打點過的,都是信得過的人,可是也不能太……” 他話還沒說完,她就打斷了,一手輕輕的掩住他的唇,“我知道,我一定會忍得住的!” 頓了頓,他略點了下頭,領著她往里面走去。 冷颼颼的冷庫,一個臉上有一點燒傷疤痕的人領著他們往里走,到最后一個柜子的時候,停下來,轉身,嗖的拉出一個抽屜。 她原以為會看到爸爸的臉,沒想到里面卻是一個尸體袋,那傷疤臉默不吭聲的把拉鏈拉開,接著,一張過于蒼白的臉,就這樣露了出來。 簡心以為自己能忍得住,可是到了這一刻,眼淚卻霎時如決了堤的洪水,奔涌出來。 一手立刻捂住嘴,控制自己不發(fā)出聲,眼睛緊緊的盯著簡竹山的臉,看得出來,儀容是經過精心整理過的,看上去并不是很難看,甚至有點安詳。 然而,很快他的鼻子和耳朵里便涌出了血水來,看上去又是讓人悲傷,又是有點恐怖。 靳容白幾乎是下意識的,一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示意那傷疤臉將拉鏈拉起來,然后攬著她往外走了兩步。 里面太陰寒了,實在不適合他。 抵在他的胸口,她的雙手死命的握成拳頭,牙關緊咬,她在用力的忍住自己。 “火化你就不要看了,待會兒骨灰盒我會暫時寄放在安全的地方,等到這些事情都了了,讓他入土為安!”他輕輕的在她耳畔說道,不時親一親她的頭發(fā),試圖給她點安慰。 簡心什么都沒有說,只是身體顫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