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這是什么世道
“你還沒資格問我!”冷聲說道,隨著大吊鉤吱呀作響的聲音。 厲振雄嚎叫起來,疼的那個汗順著他肥胖的臉頰涔涔的落了下來。 “爸,爸!”厲庭遠叫著,轉頭看向靳容白,“你有本事叫警察來抓我,沒本事抓這樣的惡徒了嗎?” 他怒目而對,找不到始作俑者,便把火氣發(fā)泄到一旁的人身上。 靳容白并不理會他,事實上,他一直在觀察這幾個點。 貨倉看著沒有規(guī)則的凌亂,其實四個上方的角都有監(jiān)控器,顯然,他們是在對方的監(jiān)視下的,也正因為如此,厲庭遠稍一有動作,就被打了下來。 至于自己的人,這個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他來的時候給祁慕發(fā)了個消息,他可以不報警,卻不可能不叫人,即便他可能猜的不錯,也絕不會打無把握之仗! “說不說?”吊鉤這次只是稍稍的晃動了一下,上面并沒挪,只是晃了晃,但也足夠厲振雄心驚rou跳了。 這個貨倉本來高度就夠高,他被掉在上面,如果現在吊鉤稍稍一傾斜,他從上面掉下來,一定摔成rou泥。 “說,說……”他實在吃不消這疼,養(yǎng)尊處優(yōu)久了,當初的身材和彪悍早已不復存在,勇氣和狠厲早已經隨著身上的肌rou一去不復返。 他喘了口氣,低頭看了眼下面的靳容白,想了想,反正他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而且就目前的情形來看,能活下來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便干脆一咬牙一橫心說,“我承認,當年,簡竹山的事,我是有份下手,不過,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你要是簡竹山的什么親戚或者朋友,要替他報仇,最應該的,是把凌崇業(yè)給抓起來,始作俑者根本就是他!” “他?人家高高在上,犯得上跟你這樣的一個小角色搭上關系嗎?你倒是真會推卸!”那個聲音冷笑道。 “我推卸?”厲振雄比他笑的還冷,“我厲振雄戎馬半生,刀里來劍里去,從來都是真刀實槍的干,我身上有多少刀疤都可以數一數,這樣的點子,如果不是他們這樣的政客,我怎么會懂!” “什么點子?” 他似乎被吊的久了,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看上去真的有點吃不消了。 那吊鉤便稍稍往下放了放,不至于讓他被地心引力牽扯的那么痛苦,只是依舊沒有放下。 “凌崇業(yè)那時候還不過是個小小干部,他上面有簡竹山這個老古板的上司,想要出頭并不容易,但是當時有個提拔的機會,他又想著把簡竹山給踢下臺,那他就可以上位了,所以,他就找到了我,設計了這樣一出戲?!?/br> “說!” “我手上有一副張大千的真跡,我先找人臨摹了一幅,足夠以假亂真的那種,然后送給簡竹山,他那個人,不要錢不要美女,偏偏就喜歡這些死東西,看了以后自然是很喜歡,想要買。” “他那么迂腐的人,送自然是不肯了,買的話,贗品也要不了多少錢。等到他真的買下來以后,我們再尋個機會,把真跡換了贗品,再匿名舉報,等到廉政部門去查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已經是真跡了,等他發(fā)現,也遲了!” 他說完,心里的一塊大石頭也算落了地,壓在心頭那么多年,總算是說了出來,反正是豁出去了。 事實上,靳容白的心里說不清什么滋味,他大致能猜到一部分,但是詳情如何到底是不太清楚的,現在清清楚楚的從厲振雄的嘴里聽到,那種震撼和感慨,無以復加。 難以想象,簡竹山是怎么承受了這么多年。 他被冤枉,坐了牢,又一個人默默的承受著罵名。 沉默了一會兒,厲振雄有點熬不住了,“我都說了,你還不放我下來!” “不,你沒全說!” 厲振雄愣了愣,“你耍什么花樣!你要我說的,我全都說了,就算要我死,起碼也讓我知道你是誰!” “以你的行事,和簡竹山的為人,如果是你送過去的,即便是贗品,簡竹山也不會找你買吧。當年,你還有什么,沒說的!” 說到情緒激動的時候,那個吊鉤左右橫著晃動起來,而且速度特別的快。 本來他都已經有些松口氣了,卻沒想到速度會突然加快,一是疼痛,一是害怕,啊啊啊連迭聲叫了起來。 “我我我我……我說,我說!”他反正都已經說了這么多了,也不怕再說下去,“是江家,江家!” “哪個江家?” “江賀!”他大聲的叫道,“當時我還不夠格跟他競爭,整個b市,生意做的最好的就是江家。江賀又是出了名的慈善商人,老子就是看不慣他那副慈善的偽面孔。不過我面上跟他交好,然后想辦法找人把那副張大千的贗品賣給了他,借他的手給了簡竹山,當然,這一切他是不知情的,所以,他后來也不知道,那贗品怎么就變成了真跡。但是,那確實就成了他行賄的證據!” “所以,你害得不只是簡竹山,還有江賀!” “是是是!”反正都說出來,也沒什么害怕的,“不過,這也不能全怪我,誰讓那個江賀跟凌崇業(yè)也不對付,他不肯聽凌崇業(yè)的話,又跟簡竹山走的親厚,自然就成了政權斗爭的犧牲品。如果要說到底,我充其量也就是個動手的,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凌崇業(yè)才對。你要報仇,要怎么樣,都應該找他,你找錯人了,找錯人了!” “爸!”厲庭遠也才算真正的懂當年的事,畢竟他一直三緘其口不肯說,可是現在,他把責任都推到了凌崇業(yè)的身上,自己也未必能開脫的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 聽著那聲音,雖然沉厲,卻是緩和了很多。 “我都已經這樣了,還有必要跟你說假話嗎?”厲振雄說,“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吧,我,我真的不行了!” 吊鉤晃動了一下,他嚇得不敢吭氣兒,沒想到倒是徐徐往下放,然后,一傾斜―― 厲庭遠上前想要接住他,不過他那個身形,哪里那么容易接的住,父子倆雙雙倒在了地上。 厲振雄被折騰的不輕,摔在地上疼的嗷一嗓子,卻是軟的如一灘爛泥動彈不得。 一道強光打在了靳容白的臉上,“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他說。 “你有什么感想?” “你若問我的感想,何不走出來,面對面的親自跟我說?畢竟,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是不是?”他面色平靜的問道。 厲庭遠一愣,聽著這意思,他是認識的? “靳容白,果然是你搞的鬼!” 靳容白卻并不理會他,仰起頭,朝著二樓上方看去。 皮鞋踩在板子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那里,而那帶著銀色骷髏面具的人,如高高在上的死神,對他們進行宣判。 面具后的眸子清冷而淡漠,跟靳容白就這樣目光交接,無聲交流。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厲振雄咬著后槽牙問道。 他就算今天栽了,至少也要知道,栽在什么人手里! 什么時候b市有了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他居然都不知道!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為了當年的事而來! “你先別管我是什么人!”聲音依舊沙啞,看來變聲器他是隨身帶著的,“我再問你一遍,你說,這一切都是凌崇業(yè)主使你的?” “是,你去找他,去找他!” 話音未落,他就瞪大了眼睛,因為邊上的一個貨柜突然倒了下來,上面的蓋子估計是沒有蓋嚴實的,啪嗒一聲打開來,里面滾出一個捆得嚴嚴實實,又堵住了嘴巴的人―― “你……老凌!”厲振雄控制不住的顫抖。 他是真的畏懼了! 這究竟是什么人,居然連凌崇業(yè)都已經抓來了,那方才他說的那些話,豈不是都被他聽到了? 凌崇業(yè)并沒有昏迷,他甚至很清醒,即便摔出來頭上都是血,依舊是很清醒的,死死的盯著厲振雄,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到底是有點心虛的,厲振雄苦著臉說,“老凌,這不能怪我!當年的事的確是你一手策劃,充其量我只是個劊子手,幫你執(zhí)行而已,你,這件事最后,你的受益是最大的??!這些年你順風順水一路高官厚俸,我也不過都是聽你的命令罷了!” “唔唔唔……唔唔……” 凌崇業(yè)開不了口,拼命的唔唔著,仿佛是在罵他。 而這一切,似乎都跟靳容白沒有關系,他只是平靜的看著那個“骷髏”,“收手吧!他們都將得到法律的制裁,你沒有權利去決定他們的生死,就像他們沒有權利,去決定別人的命運一樣?!?/br> “呵呵,法律?”他冷笑一聲,攤開雙手,“抱歉,那個東西,我早就不相信了!法律從來都是為有錢人而定的,他們,還有……你!你們,所有的人……” “不該死的已經死了,該死的,還活著!這是什么世道,你告訴我,什么世道!”他怒吼著,聲音在整個貨倉里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