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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允低下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因為背對著喜樂很好的被掩飾了。他的視線重新回到電腦上,只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嗯。 喜樂握了握拳,非要走嗎? 顧允下顎的線條繃得緊緊的,咬了咬牙,是。 喜樂看著他的背影,聲音里有一絲懇求,能不能,等我的婚禮結(jié)束再走?我很希望你在身邊。即使知道自己的要求很無理很過分,可還是希望他能夠祝福她,這個男孩,在她開始有記憶的年紀(jì)里就扎根在她的世界里了。 顧允看著電腦屏幕上的論文,那些經(jīng)濟(jì)學(xué)概念,那些線條,那些數(shù)據(jù),全都變得模糊不清。他煩躁的把鼠標(biāo)甩到一邊,秦喜樂!這輩子,我都沒辦法看著你嫁給別人。所以,不要再bī我。 喜樂愣愣的看著他,鼻子一酸,小允 顧允攥著桌沿的指節(jié)微微泛白,他沉默了一會,低低的說,秦喜樂,你一定要快樂,別讓我看到你不幸福的樣子。 喜樂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顧允到最后留給她的依舊是個背影,二十年的記憶里,他總是默默的站在她的身邊,如果不是林浩初的出現(xiàn),喜樂從未正視過自己的感qíng。原來,顧允在她的世界里,已經(jīng)那么久了,久到她以為這只是個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拇嬖凇5侨绻麤]有愛,她拿什么資格來要求他繼續(xù)守著自己,所以,她安靜的離開,顧允也有他幸福的權(quán)利。 婚禮的事qíng都是兩家大人在準(zhǔn)備,林浩初這期間除了登記的時候出現(xiàn)過,其他時候喜樂都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婚紗照沒有拍,因為林浩初工作很忙抽不出空,他也不喜歡太張揚,所以喜樂遷就他,即使內(nèi)心深處她也和每一個qíng竇初開的女孩子那般,期待著和自己的愛人拍下最美的時刻。畢竟,她只是個21歲的女孩子。 婚禮當(dāng)天,喜樂穿著白色婚紗,忐忑的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直到此刻依舊覺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實。她深呼吸,聽著客廳嘈雜的聲響,心里漸漸有些安定感。林敏和幾個要好的女伴都在身邊嘰嘰喳喳的討論著待會該怎么整新郎官,該要多少的開門紅包。 喜樂心不在焉的聽著她們的對話,忽然聽到門外有人說了聲,新郎官來了,新郎官來了。 喜樂緊張的看著緊閉的房門,手用力的攥著婚紗的裙擺。 敲門聲響起,屋里的女孩子找各種各樣的問題為難林浩初,都是吳秘書和另外幾個他的年輕同事幫忙解決了。林浩初很少說話,喜樂在房間也看不到此刻他的表qíng,喜樂越發(fā)的緊張,依著他的xing子,喜樂真怕他會翻臉。 門終于被打開了,林浩初一身黑色禮服站在門外,依舊是淡淡的微笑,他站在門口,只是那輕揚唇角的一瞬間,喜樂都覺得世界似乎靜止了,只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她qíng不自禁的提腳向他走去。 林敏一把拽住她,偷偷在她耳邊低語,你怎么這么沒出息啊,一看見美男就這德行啊。矜持啊,矜持知道么,得等他過來抱你上車。 喜樂愣了一下,隨即看到林浩初向她一步步走來,他伸手?jǐn)堊∷难?,在她額頭印下一吻,醇厚的嗓音從上方傳來,準(zhǔn)備好了么?話一說完,喜樂就被他打橫抱起,喜樂低呼一聲,圈住他的脖頸。 她猶豫了一下,抬起眼眸與他對視,你腿沒事嗎? 林浩初依舊微笑,看向她的眼神卻沒了溫度,聲音極低,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沒用? 喜樂一驚,連忙否認(rèn),不,我只是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林浩初抱著走出了房間。 因為兩家的家境關(guān)系,所以婚禮很隆重。直到酒席開始,顧允真的沒有出現(xiàn),喜樂失望的看著觥籌jiāo錯的宴席。她低垂著頭站在酒店門口,心里有些悵然若失,忽然鐘晴拍了拍她的肩膀,遞過來的手機(jī)上,赫然出現(xiàn)的顧允兩個字讓喜樂眼前一亮,她抓起手機(jī)走到一個安靜的角落。 喂。簡單的一個字卻說得異常艱澀。 那邊沉默了一會才傳來顧允的聲音,開心么? 喜樂靠在墻壁上,冰涼的觸感頃刻間從光luǒ的后背傳到了全身,她低低的說了聲,嗯,你在就更開心。 顧允低笑,笨蛋。我在你婚禮還能順利進(jìn)行么? 喜樂抿著嘴沒有說話。 喜樂,我祝福你。希望你永遠(yuǎn)幸福。顧允看了看漸漸空下來的機(jī)場大廳,一如此刻漸漸空下來的心。即使到了最后,即使說再多的狠話,他也狠不下心來看她不幸福,狠不下心來看她不快樂。 喜樂攥著手機(jī)的手指不斷用力,她咬了咬下唇,小允,對我來說,你是很重要的人。 顧允彎起唇角,我知道。再見。 掛了電話,喜樂靠著墻壁發(fā)呆,轉(zhuǎn)身就看到林浩初站在轉(zhuǎn)角的地方,臉色似乎不太好。 喜樂走向他,看著沒有笑容的他,忽然有些怯懦,你找我? 林浩初看了她一會,率先轉(zhuǎn)過身,該敬酒了。 整個晚上,林浩初自不用說是被灌了很多酒,回到林浩初的公寓時,他臉色有些慘白。進(jìn)了屋子,吳秘書幫喜樂把林浩初扶到臥室,他拉住喜樂低聲說,今天站的時間很長,如果可以,晚上幫他按按腿。 喜樂點頭,送走吳秘書,喜樂回到臥室的時候,林浩初正坐在g上看著她,喜樂有些緊張,雖然不是第一次和他獨處,可是今晚似乎不一樣,他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她走到g邊,你要不要洗澡,我去放水。 坐下。林浩初忽然開口。 喜樂乖乖的坐在g邊,她緊張的扣著手指不敢看林浩初。 溫?zé)岬暮粑鋈粐娙鲈诙H,淡淡的酒味襲來,喜樂側(cè)過臉,呆呆的看著離她極近的林浩初。 他抬手將她頭上的發(fā)飾取下,長發(fā)瞬間滑在肩上。他的手指從她的肩側(cè)慢慢滑過,一路輕輕劃到了她的耳際,他將她耳際的碎發(fā)別在耳后,俯身吻在她的耳際,喜樂閉上眼,感受他的呼吸。他只是淺淺的吻了吻她的耳垂,秦喜樂,歡迎來到林浩初的世界。 喜樂睜開眼,眼神氤氳,她轉(zhuǎn)過身對上他的視線。 林浩初握著她的肩膀,指尖冰涼,我的世界,只有黑色,害怕嗎? 喜樂看著他,那張好看的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防備,毫無qíng緒的眼里似乎透露的只是一種渴望,喜樂伸手握住他的手,即使是地獄,我們一起闖。有我陪,你至少不那么孤單。 林家 林浩初的手忽然慢慢從她的手掌抽離,他微垂著眼,睫毛在燈光下留下一片剪影,我累了,你的房間在隔壁。 喜樂并沒覺得意外,林浩初說歡迎她來到他的世界,可他真實的世界卻還是將她拒之門外。喜樂起身,我先給你放洗澡水。 我說我累了,你沒聽到。林浩初的聲音忽然加大,有些不容拒絕的qiáng勢,他起身,走到臥室門口,出去。 喜樂走出去,與他擦身而過,剛走出臥室,林浩初就嘭一聲甩上了門。喜樂呆怔在原地,林浩初,你就那么害怕自己的軟弱被看到嗎?那煞白的臉色,你以為我真的沒有看懂。 林浩初倚在墻上,失了血色的臉上是細(xì)密的汗珠,他擰著眉,彎下腰惱怒的捶了膝蓋處泛疼的傷口一下。骨節(jié)間那蝕骨的疼痛越發(fā)加劇,他疼得倒抽一口氣。 艱難的起身走進(jìn)浴室,溫?zé)岬乃黜樦揲L的腿澆灌在了那個丑陋的傷口處,他雙手撐在墻壁上,臉色漸緩。水滴順著額際的碎發(fā)滴落在臉上,他垂下頭,緊握著拳,似乎有一頭猛shòu被禁錮在內(nèi)心最深的一個角落,正yù咆哮,正yù發(fā)狂。他煩躁的扯過浴袍穿上。 躺在g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耳邊回dàng起喜樂的那句話,即使是地獄,我們一起闖。有我陪,你至少不那么孤單。此刻,卻不知道為什么,不合時宜的想起她在酒店角落里那清晰的話語,小允,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他翻了個身,閉上眼。 如果是地獄,我一個人呆著就足夠。 第二天,林慕錦打電話要他們回林家吃飯。喜樂很緊張,想起林慕錦那張緊繃的臉,忍不住的有些哆嗦。林浩初似乎看出了她的緊張,他一邊打著領(lǐng)帶,一邊說,只是回去吃頓飯,不用緊張,到時候你只用低頭吃飯就行了。 喜樂在心里狠翻白眼,只用低頭吃飯,難不成裝啞巴?她嘟喃道,那你家的其他人呢,他們都好相處嗎?鐘晴曾經(jīng)說過,林浩初還有一個爺爺,兩個jiejie和一個弟弟。 林浩初打好領(lǐng)帶,他轉(zhuǎn)過身看著喜樂,良久,他只是面無表qíng的說了句,其他人你不需要擔(dān)心。說完就轉(zhuǎn)身進(jìn)了書房。 喜樂跟在他身后轉(zhuǎn)悠,那,他們不會為難我吧? 林浩初無奈的回頭,一定不會。你去準(zhǔn)備,好嗎?走的時候我叫你,我現(xiàn)在還有些公事沒處理。 喜樂不好意思的笑笑,啊,那你忙,你忙。我先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喜樂看著衣柜里的衣服發(fā)愁,第一次去公婆家啊,是不是該穿得比較正式點?可是太正式好像也不太好吧,還是自然點比較好。想了想,翻出條白色長裙,穿白色是最不會出錯的了。 對著鏡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打了橘色腮紅,看著氣色很好的樣子,她滿意的笑笑,回頭正好看到林浩初站在房間門口,這人走路都沒聲音的么?總是忽然出現(xiàn)。 林浩初一點也沒有忽然出現(xiàn)嚇到人的內(nèi)疚感,他清咳一聲,走吧。說完就又是丟給喜樂一個背影。 喜樂抓起包跟在他身后,和林浩初站在電梯里,喜樂看著電梯里倒影出的自己,眨了眨眼,很好,眼線畫得很自然。又嘟了嘟嘴,唇膏顏色也很好,不突兀。再歪著頭看了看,嗯,整體感覺還挺文靜的,見他家人應(yīng)該不失禮數(shù)。她瞇起眼笑笑。 林浩初嘴角噙著笑,秦喜樂,不知道電梯四面墻壁都反光嗎,當(dāng)我是死的? 喜樂一窘,都忘了旁邊還有這么個大神在呢。她連忙稍息立正站好,擺正面部表qíng。 到了林家,林慕錦和葉鴻喜樂之前就見過的。林浩初的爺爺看著就是一般的老人家,很和藹的樣子,因為有和顧允爺爺之前相處的經(jīng)驗在,很快喜樂就跟他混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