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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槿晏看夏眠一直失神的靠著椅背,出聲安撫:給孩子點時間。 夏眠頭痛的將手指cha-進發(fā)絲里,撥了撥一頭長發(fā),凈是失落語氣:我太自私了,又想要他,又給不起他母愛。他恨我是應該的。 薄槿晏把車停在一旁,俯身把她抱進懷里,手指溫柔的撫順著被她撥亂的發(fā)絲:是我不好,沒能保護好你和兒子。 夏眠眼底帶著傷痛,無措的看著她。 薄槿晏伸手捏了捏她瘦削的下顎,低頭吻她的唇角:我們結(jié)婚吧,你沒有家,我也沒了,我們都只剩彼此。 夏眠怔怔看著他好看的唇形慢慢吐出一句句讓人怦然心動的話語,腦海中空白一片。 她忽然記起臨走前吳嫂對自己說得話,吳嫂對薄槿晏而言是比衛(wèi)芹還要像母親的存在,她一輩子沒要孩子,幾乎所有的母愛都給了薄槿晏。 她對夏眠說:槿晏的xing格讓他有許多苦都被人看不到,你只看到他在bī你,卻從來不知道他也把自己bī到了墻角。他心里不安、害怕,卻都不會說出來,這樣的人,其實更可憐。 夏眠知道薄槿晏從小就心思細膩,他不善向人傾訴,更不懂表達自己的qíng感。有時候做事很極端,看起來可怕yīn郁,但是他只是不善向喜歡的、在乎的人傾訴自己的qíng感。 夏眠抬起濡濕的眼看著他,他白凈清俊的五官肅然冷淡,但是握著方向盤的手用力到骨節(jié)泛白。 夏眠看出了他隱藏在外表下的不安和恐懼,這個男人,脆弱的一面總是要藏于人后不輕易顯露,可是他也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傷害,會不會有一天忽然爆發(fā),瞬間不可遏制呢? 夏眠看著他眼底的忐忑,心疼的伸手握住他gān燥的手指,緩緩地、緩緩地點頭:好,結(jié)婚。 ☆、第四十一章 薄槿晏愣住,似是沒料到夏眠會這么輕易就答應,許久都回不過神。 夏眠看著他極力掩飾的緊張,輕輕嘆了口氣,摩挲著他發(fā)涼的手背:我們已經(jīng)欠了亦楠太多,認了他,難道還要他繼續(xù)過沒有父親或者母親的生活嗎? 薄槿晏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沉默著。 夏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繼續(xù)說:我和你都太清楚沒有父愛母愛有多可悲,我不想亦楠再重蹈覆轍。 薄槿晏烏黑的眼眸帶著幾絲復雜的qíng緒,他靜靜看著夏眠,忽然問:你是因為孩子,才想結(jié)婚? 夏眠也沒料到他會這樣問,嘴唇動了動,薄槿晏又抬手攔住她:只要你答應,什么理由我都接受。 夏眠有些訝然,心臟細微的刺痛又加重幾分,他這副姿態(tài)已經(jīng)越來越不像他,患得患失,甚至是逆來順受 薄槿晏臉上露出俊朗的笑意,竟然從口袋里直接拿出了藍色絲絨的首飾盒,夏眠更加意外他竟然隨身攜帶鉆戒。 被他將戒指緩緩套牢無名指的時候,她都還在走神。 好像做夢一樣,真的就要和這個男人結(jié)婚了? 夏眠最后對薄槿晏提了一個要求,婚禮的事qíng想要從簡,領證就好,不想辦酒席。 現(xiàn)在事qíng剛剛過去沒多久。夏眠yù言又止,她知道薄槿晏只是內(nèi)心不安,他們其實都是一種人,從小的境讓兩人即使不說也明白地方的感受。他們都太缺愛了,薄槿晏選擇現(xiàn)在結(jié)婚其實是想困住她,怕她逃掉。 他內(nèi)心的不安,別人不懂,她又怎么會看不明白呢。 衛(wèi)芹和傅湛終究是他的親生父母,他眉眼下的倦意都泄露了他的真實qíng緒,夏眠知道他這么長時間以來,晚上都睡不著。他是從來不抽煙的,可是現(xiàn)在他身上也有了淡淡的煙糙味。 這些細微的變化,她都一一捕捉到了,只是藏在心里沒有問。 所以這時候她體貼的提出了低調(diào)完婚,兩人都松了口氣。 薄槿晏眼中滿是動容,用力的胳膊環(huán)住她,專注的看著她的眼睛:謝謝你。 夏眠唇角微微抿了笑,原來有的話一旦說出口,整個人的心境都不一樣了,再也不那么壓抑難受,每天都好像有塊巨石堵在胸口。 *** 薄嗣承知道他們要結(jié)婚,臉上難得露出些許笑意,他最近被公事和衛(wèi)芹的事兒鬧得疲憊不堪,聽到兩個孩子要結(jié)婚,總算讓他晦澀的心qíng好過一點。 要是有什么要幫忙的,一定跟我說。 薄嗣承對薄槿晏說,然后從錢夾里拿出一張卡從桌上推了過去,夏眠這么多年受了不少苦,爸想補償她可是想來她根本不屑要的。你、你幫我好好照顧她吧。 薄槿晏把卡又遞了回去,沉默看了眼薄嗣承:您放心,這也是我欠她的。 薄嗣承面上有尷尬之色,最后沉沉嘆了口氣,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復又抬頭看薄槿晏:你們能在一起我就放心了,要是連這最后的幸福都被我們上一輩造的孽給毀了,我真是 薄嗣承最后沒再說下去,但是想來最后一句話,怕是和抱憾終身有關。 他們又聊了幾句,薄嗣承對亦楠很感興趣,人一旦上了年紀心態(tài)就都不一樣了,他早些年就喜歡孩子,現(xiàn)在有了孫子就更加興奮了。 薄槿晏平時話說,說起亦楠時臉上的笑意卻掩不住:很可愛,只是現(xiàn)在還有些抗拒我們。 薄嗣承點了點頭:慢慢來,孩子還小,總是有希望的,不像我和夏眠 想到和夏眠的關系,薄嗣承又露出了哀傷的顏色,好不容易輕松起來的氛圍又瞬間凝滯,薄槿晏不會安慰人,看著養(yǎng)父這副失落的神qíng只能沉默以對。 薄嗣承訕笑一聲,壓了壓額角:結(jié)婚是好事,如果可以,告訴你爸媽一聲。 說到爸媽兩字的時候薄嗣承的臉色不太好看,薄槿晏看著他眼中的復雜qíng緒,沉聲道:你恨mama嗎? 薄嗣承愣住,看向窗外的街景,很久才嘆息一聲:都這個年紀了,說恨倒不如說失望更多,我對你母親的感受我自己都理不清了。糾纏了幾十年,沒辦法把愛qíng和親qíng一點點剝離開了。我只是怨自己,如果能更堅定一點,就不會害了兩個女人。 薄槿晏修長的手指輕輕轉(zhuǎn)動骨瓷杯,垂眸看著杯中起伏的茶葉。 人生真是比戲還要jīng彩,可是戲劇謝幕了就不需要再繼續(xù)那苦澀,而人生,再悲慘還是要過下去。 父子倆在安靜的茶社坐了很久,氣氛沉悶,最后薄嗣承率先離開了。 薄槿晏坐在那里看著他落寞神傷的背影,小時候在他心目中挺拔巍峨的背影已經(jīng)微微有些駝背,他記得薄嗣承以前每時每刻都是意氣風發(fā)的,而現(xiàn)在 就真的好像一個晚年遲暮的老人。 薄槿晏去見了衛(wèi)芹一面,衛(wèi)芹那么驕奢的人,在里面的狀態(tài)自然很不好,整個人都瞬間老了許多歲。 她看到薄槿晏的時候暗淡的眸色總算亮了幾分,慌張的捋了捋凌亂的發(fā)絲:你沒事了吧,我聽你爸就是薄 衛(wèi)芹磕磕巴巴的說著,好像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最后索xing避開了敏感話題:你沒事就好,我不知道你消息的時候急死了。 薄槿晏仔細看著母親臉上的每一個表qíng,似乎在懷疑她話中的真假一樣。 衛(wèi)芹被他這眼神看得憋悶,低頭囁嚅:我雖然利用了你,可是我是你母親,又怎么會不愛你呢。 薄槿晏抿緊唇,覆在桌面上的手指慢慢收緊成拳,他忍耐良久出聲:我要結(jié)婚了。 衛(wèi)芹驀地抬起頭,薄槿晏坦然回視著她。 衛(wèi)芹嘴唇蠕動著,臉上略微有些松弛的肌ròu都緊繃了起來,臉色yīn沉的瞪著他:和夏眠?你非要和她攪和在一起嗎?還有!我和你父親剛剛?cè)氇z,你 薄槿晏眼神陡然轉(zhuǎn)冷,嘴角露出滲人的笑意:你好像弄錯了。 衛(wèi)芹愕然,薄槿晏繼續(xù)冷笑著一句句道:我來只是通知你一聲,并沒有要聽取你意見,更沒有想要聽你說教。 衛(wèi)芹驚訝的瞠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薄槿晏慢慢站起身,高大的身形覆下一層濃厚的yīn影,他沉沉看著衛(wèi)芹,終是說出口:媽,為什么到了現(xiàn)在你還是讓我失望。 你總是讓人失望,不會覺得內(nèi)疚嗎? 衛(wèi)芹微微張著嘴,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話來,薄槿晏眼底帶著幾分憂傷,目光一點點從她臉上移開:你不明白,即使她在我身邊,我還是會害怕,怕有一天睜眼她就不見。 結(jié)婚不是結(jié)束,也不是開始。 *** 和程媽的歡喜不同,漠北對于夏眠答應和薄槿晏結(jié)婚的決定有些微微的震驚,待程媽進廚房忙碌時,他才口氣凝重的問夏眠:為什么知道真相后,還是這么倉促的和他結(jié)婚,是因為亦楠? 夏眠靜默幾秒,認真的回視他:或許人的一生可以愛很多次,總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們笑得最燦爛,哭得最透徹,想得最深切。漠北你知道嗎,還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就與他糾纏,割舍不掉,這么多年亦是如此。現(xiàn)在我只想順其自然,盡管還有心結(jié),但在經(jīng)歷過這一切,我只想要的是平靜安逸的生活,而他,早已成為我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其實這整件事,他也是很無辜的,我想去試著寬容,我已經(jīng)恨了太久,累了 漠北安靜聆聽著,片刻后失笑:我以為我要花很多心思開導你,結(jié)果你連我的肩膀都不需要。夏眠,別人在感qíng面前都是迷失的,可你,冷靜得太可怕了。 夏眠訝然,捶了漠北胸口一記:這樣不好嗎?哭哭啼啼,暗自流淚,這真的不適合我。 漠北和夏眠說笑的時候,亦楠就站在臥室里探頭探腦的看兩人,夏眠看到小家伙的黑黝黝的腦袋,對他招手:寶貝,你真的不想和mama說句話嗎? 亦楠鼻子里哼了一聲,頭又縮了回去,夏眠和漠北面面相覷,過了幾秒小家伙忽然又探出頭來,別扭的追問:你、你要和爸、爸爸結(jié)婚了? 夏眠遲疑幾秒,走過去在孩子面前蹲下,亦楠嘟著小嘴執(zhí)拗的把頭偏開,黢黑的眼沉沉盯著一旁的擺設。 亦楠,爸爸mama在家等你,你什么時候想我們了,就回來好嗎?夏眠擺正心態(tài)之后,就能更加得心應手的和孩子相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