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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說過,大是大非之前,蕭子永遠有一種令人心驚的果斷,果斷的孤勇。其實時蕭早就知道,許明彰要回來了,她的郵箱里一個多月前,突然收到了一封來自大洋彼岸的郵件,只寥寥五個字,我下月回國,沒有署名,沒有下文,但是時蕭就是知道是許明彰。 說實話,時蕭真的有點怕了,怕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心湖,再度掀起滔天巨làng,四年前那樣艱難的抉擇,幾乎想死的難過,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所以當葉馳無意中闖入她的世界,時蕭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閃婚,這對時蕭來說,是慌亂間,抓住的一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救命稻糙。 娟子說她糊涂,可時蕭顧不得其它了,其實她心里清楚,葉馳什么人,即便不知道底細,也能猜出大略,他是一個事業(yè)有成,緋聞漫天的男人,但是這樣的男人,恰恰是時蕭此時最需要的,你qíng我愿,即不傷筋動骨,也可暫時抵擋一切變數(shù)。 而且她早就有了心里準備,她和葉馳的婚姻不管將來結(jié)果如何,她都能坦然接受。 葉馳有多少紅顏知己,有多少拎不清的女人,她都可以不在乎,因為不愛,所以坦然,因為不愛,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和他維持著這種表面和諧的婚姻生活。 時蕭覺得自己現(xiàn)在過得很好,只要葉馳不反對,讓她這樣過下去,她也毫無疑義,上班下班,吃飯,zuoai,其實說句最實在的話,沒有愛qíng和有愛qíng的婚姻,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并不大,這種現(xiàn)實安穩(wěn),使得時蕭愿意就此安身立命。 只是時蕭并不了解,葉馳究竟是個什么人,如果讓她知道了葉馳其人,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招惹葉馳,可是招惹了,想獨善其身,也要看人家葉馳答不答應(yīng)。 此時的時蕭并不知道,隨著許明彰的回國,她自認為安穩(wěn)平淡的人生,如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海嘯一般,徹底沖席卷了她的整個世界,也讓她領(lǐng)教了,不是什么男人都能隨便招惹的,招惹了就要付出一生的代價,當然這是后話了。 葉馳的辦事效率一向高,一周后,在錦江頂級的VIP包房里,兩家父母就見了面。 時蕭也第一次見到了葉馳的弟弟葉騁,同時也是市里新上任的,最年輕有為的副市長,葉騁的太太,大學(xué)教授林燕,以及她們jīng靈漂亮的小女兒葉安安。 葉騁和葉馳長得有幾分相像,但是相較葉馳,葉騁多了幾分端方古板,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時蕭會以為葉騁才是兄長。 葉騁就像電視里見到的那樣,穩(wěn)重大氣,風(fēng)度翩翩,一行一動,無可指摘,林燕文靜優(yōu)雅,氣質(zhì)卓然,兩人坐在一起,就是一對最相配的夫妻,令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她們的態(tài)度親切的無可挑剔,但是時蕭依然覺得,有一絲說不出的距離感,相比之下,時蕭倒是和葉安安很說得上來。 葉安安今年剛上一年級,活潑可愛,一照面一聲大伯母叫得時蕭,好半天都沒回神,林燕也撐不住笑了,含著善意的笑容,打量時蕭幾眼,點點自己女兒的頭,幽默的開口: 這聲大伯母叫出來,可真真不怎么適合小嫂子呢 時蕭臉大紅,抬頭卻看見葉馳看著她戲謔的笑。 相比她的尷尬,老爹老娘更是局促,大約怎么也沒猜到,突然冒出的親家,是這樣嚇人的來歷,不說威嚴赫赫的葉將軍,就是那位電視上常見,并不很陌生的葉副市長,都讓她們幾次懷疑這是做夢。 吃了飯,被穿著軍裝的大兵,分外客氣的送回家,兩口子還沒回過神來。 第二天一個電話把女兒叫回家來,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什么來,女兒走了,時爸爸才擔(dān)憂的感嘆: 畢竟門不當戶不對,蕭蕭這孩子糊涂了 可是擔(dān)憂歸擔(dān)憂,日子還要照過,葉家那邊希望小兩口規(guī)規(guī)矩矩似模似樣的擺酒席,葉馳和時蕭兩人都反對,說不想瞎折騰。 葉家二老只得詢問時家的意思,誰知時爸爸這邊心里也有小算盤,女兒這婚閃的,還不知道是個什么結(jié)果,鋪開的場面越大,將來要是有個萬一,女兒受的傷害就越大,因此倒是破天荒的和女兒意見一致起來。 葉家那邊沒法,只得按照親家和小兩口的意思,暫且按下了這事,也因此,知道葉馳和時蕭結(jié)婚的,除了兩家,和葉馳親近的幾個好友,別人一概不知。 娟子感嘆的說,蕭子一輩子都和時尚不貼邊,這閃婚隱婚倒是很超前。 表面上看兩人和結(jié)婚前也差不多,葉馳照舊做他的生意,間或四處應(yīng)酬,時蕭按部就班的朝九晚五,但是兩人的生活已經(jīng)悄悄然發(fā)生了變化。 葉馳會想著盡量推開不必要的應(yīng)酬,回家給小媳婦做飯吃,和幾個好友出去,如果時蕭有空,也會帶著她一起,非要走不開的應(yīng)酬,也會記得,讓阿姨提前準備好飯菜,省的餓著他媳婦。 時蕭這邊呢,只不過轉(zhuǎn)手了個飼主,由手藝奇差無比的老娘,換成了超有廚藝天分的老公葉馳,即便葉馳不回來,也會讓阿姨準備好飯菜,熱熱就能吃,很方便,時蕭的日子過得異常順遂。 可葉馳慢慢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了,小媳婦神經(jīng)大條,打第一天他就知道,可神經(jīng)再大條,對自己名正言順的丈夫,到了不聞不問的程度,就令人費解了。 葉馳花叢里打滾了這么多年,什么女人沒見過,時蕭這樣的丫頭,還真頭一回兒見,心里不解,葉馳開始默默觀察她,甚或開始試探她。 兩個月后,葉馳開始早出晚歸,甚或三五不時徹夜不歸起來,可是他媳婦依然毫無反應(yīng),該吃吃,該睡睡,甚至一通電話都沒打過,他回來了,身上帶著明顯的香水味,或是襯衫領(lǐng)子上的口紅印,她看到了也不過皺皺眉頭,晚上的夫妻生活上,有些小別扭,也不會開口問他,更談不上嫉妒 葉馳郁悶了,雖說葉馳一向不相信酸倒了牙的愛qíng,可小丫頭對他的態(tài)度,他心里門清的很,小丫頭根本沒把自己這個丈夫當回事,一點不在乎他,這讓一向唯我獨尊的葉馳異常惱火。 冷落了小丫頭一個月后,開始改變戰(zhàn)略,突然又像以前一樣,每天回來給她做飯,纏著她zuoai,哄著她,慢慢喜歡在乎自己,這成了葉馳人生里現(xiàn)階段的一個目標。 不知不覺,葉馳竟認真起來,也許一開始,還有幾分游戲和征服的成分在內(nèi),可后來,他卻如那些演戲的一樣,深深入了戲,開始對時蕭身上的一切認真起來,事無巨細,他都想知道,都要知道,這令他很煩惱了一段時日,可到后來,他就懶得再費腦子想這些了,反正既然放不開,那么就把她圈子自己的世界里好了。 葉馳是霸道的,這種霸道,封錦城曾經(jīng)斷言,愛上葉馳的女人是全世界最不幸的,因為葉馳無qíng,可他若是有朝一日,真喜歡上那個女人,那么這個女人不是最幸運的,就是最不幸的,因為這家伙霸道,霸道的偏執(zhí),霸道的幾乎接近變態(tài)的地步,當然前提是,他真的在乎了。 所以在葉馳想明白,自己的在乎之后,怎么還會允許時蕭置身事外。 所以時蕭同學(xué)還在懵懵懂懂的時候,已經(jīng)被葉馳畫地為牢了,只是她自己還不自知罷了。 第八回 對于葉馳的忽冷忽熱間或喜怒無常,時蕭選擇冷處理,反正也妨礙不到她,至多幾天不回來,或是三更半夜帶著一身酒氣和脂粉味回來。 面對這些,非是時蕭同學(xué)淡定,而是打從一開始,時蕭就有這個準備,加上娟子三五不時把葉馳的花邊新聞,當成言qíng小說講解給她聽,她早就免疫了。 要是葉馳總像一開始兩個月那樣,整成一居家好男人,模范丈夫的范兒,時蕭才會驚嚇。 這樣的葉馳,時蕭才會覺得正常,覺得理所當然,也許晚上心理上,生理上有點小抵觸,但是葉馳這人好在非常識趣,總是會主動做好防護措施,時蕭同學(xué)很放心 對于這個問題,起頭兩人就沒認真談過,但是都有默契。這樣最好,時蕭從來沒想過要孩子,尤其和葉馳的孩子,她不能想像,自己的孩子在這樣一個朝不保夕的家庭中,出生成長。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偏執(zhí)也罷,她覺得如果不能保證以后,還是底根起就沒有最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里,又哪里負擔(dān)的起一個孩子的未來,這方面,時蕭一點不糊涂,所以娟子有時候感嘆,神經(jīng)大條的蕭子,偏偏是個極有原則的理智女人,理智的近乎涼薄。 時蕭坐在星巴克里,手托著腮幫子,望著對面的男人心說,若論理智,時蕭覺得自己還比不上眼前的男人,蔣進。 時蕭那時候總喜歡叫他蔣進酒,研院的名人,心理學(xué)系的才子,和許明彰一樣是A大里的風(fēng)云人物,其人頗具傳奇xing。 認真想起來,現(xiàn)在時蕭都搞不很清楚,自己和他怎么就那么誤打誤撞的認識了。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那一天,自己當時慌亂中騎著車,從學(xué)校研究生宿舍樓邊上的林蔭道上飛馳而過,正撞上橫穿馬路的蔣進,當時撞的真不輕,還記得他的手臂都流著血卻不管,倒是先過來查看她膝蓋上破皮。 那一日是時蕭人生迄今為止,最不愿意想起的一天,幾乎所有的事qíng,都堆積在那一天里爆發(fā)開來,而蔣進卻是她那最糟一天里唯一的幸運。 時蕭這個人神經(jīng)的確很大條,當初莫名其妙成了許明彰的女朋友,幾個星期后,才知道許明彰是A大了不得人物,而蔣進亦然,甚至閨蜜如娟子,到了今天,也還不知道她和蔣進的關(guān)系。 因為那件事qíng解決后不久,蔣進也出國了,娟子沒來得及和他熟識。 當時蔣進很夠意思,兩人也算是天生的緣分吧,也許是在時蕭最láng狽的時候相識,時蕭那時候,畢竟才二十歲的小姑娘,承受壓力到一定程度,急需要傾吐和宣泄的渠道,蔣進那時候夾帶著一股奇特的令人安心的氣質(zhì),幾乎瞬間就取得了時蕭的信賴。 一邊哭,一邊把自己的委屈和盤托出,說給了他聽。 蔣進現(xiàn)在還記得她當時的眼神,絕望中帶著絲絲微弱的期盼,仿佛自己就是她溺水前,最后抓住的一塊浮木,那一瞬間,蔣進甚至有一種不惜一切,想要幫助她的沖動,而事實,蔣進也的確那么做了。 蔣進大概是唯一知道當年事qíng始末,并且參與其中,起到關(guān)鍵作用的當事人,他了解一切原委,并且親眼目睹了,時蕭絕望下的堅qiáng,明明心里那么痛苦,那么不舍,還要毅然決然的揮劍斷qíng。 蔣進直到現(xiàn)在還隱隱羨慕許明彰那個男人,同時也替他遺憾,他知不知道,yīn差陽錯,失去了怎樣一個女人。 即便他當時自認心如止水的人,都有些怦然心動,可是也只是心動,蔣進很清楚,時蕭恐怕不會再輕易愛上別的男人了,那一次,仿佛已經(jīng)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成了她一輩子的qíng殤,也許不是不可能,只是蔣進自認,他沒有那樣的耐心,去等待她忘記,期待她釋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