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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興二十四年初,帝師大勝歸京,途經新安,帝以功過相抵之由,欲復杜衍中書門?下侍郎之職,杜衍倚辨于上,抗旨不從。帝大怒,斥其迷于私情,非社稷之臣,遂降罪入獄?!?/br> -- 正月里的?天寒地凍,猶帶著年初的?喜慶勁兒。 百姓們窩在家中算計著新年的?期待和愿望的?時候,京城已經一連幾天下了好幾場的?大雪。 金瓦白?雪,紅墻銀衣。巍峨的?皇宮在一片雪色中,倒是另一番景致。 肅穆冷清的?端陽門?前,守衛(wèi)一如往常般靜靜值守。 端陽門?雖是皇宮的?第一道門?,但因為靠近昭德大街,往來行人百姓不少。平日里上朝的?大臣走的?都是正午門?,只有在特殊慶典、祭祀的?日子里,皇帝和大臣們才會著禮服從端陽門?出入。 即便如此,守衛(wèi)的?士兵們也絲毫不敢懈怠。 今日大雪紛飛,街上行人百姓稀少,遠遠地卻能看見有個明顯的?紅色身影靠近,那人上了臺階,直直朝著端陽門?而來。 士兵們提起精神,眼看著那身影越走越近,正想出聲?喝止,卻見那人脫下帽子,隨后一撩衣擺,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定睛一瞧,是個花容月貌的?女子。 有眼尖的?守衛(wèi)驚呼一聲?:“是慧安公?主殿下!” 今日當值的?將軍聞言,臉色一變:“快,快去通傳!” 與急得團團轉的?守衛(wèi)相比,跪在地上的?人倒是淡定,她低著頭,仿佛在數著落在地上的?雪有多少片。 不多時,守衛(wèi)回來,與那將軍低聲?耳語兩句,將軍皺眉,后嘆了口氣,擺手道:“都回你們的?位置上,莫要再?多嘴?!?/br> 士兵昂首挺胸直視前方,他們許多人身上還?穿著最新款式的?軍衣,聽說就是慧安公?主依照前線行衣的?款式設計的?,穿起來輕便又暖和,便是在這樣的?大雪天里站上幾個時辰也不會冷。 此刻,他們守衛(wèi)宮門?,卻不知跪在雪地里的?人冷不冷。 當值的?將軍原地來回走了十幾圈,最后實?在看不過去,便上前勸道:“殿下回去吧,天寒地凍您在這里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了,這哪里使得,身子也受不了……殿下回去想些別?的?辦法吧。” 跪在沈妙妙身后的?元安朝著將軍叩首:“多謝將軍好意,皇上不肯見我家娘子,娘子也是沒?有別?的?辦法,將軍體恤,給我們家娘子一個機會表明心跡吧?!?/br> 那將軍無奈,抬頭望了一眼漫天的?飛雪,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只得搖頭離開。 路上三兩行人,駐足觀望,漸漸聚起了人群。 有人說那是慧安公?主的?身影,有人不信。有人認出那眼熟的?隨從,又有人反駁。聚集的?人不肯散去,又有不知發(fā)生何事的?人湊上來,一時間議論聲?此起彼伏。 端陽門?前一片靜默,只有雪花簌簌落下。 不知過了多久,那紅色身影晃了晃身子,眼看著向一旁歪去。 守衛(wèi)的?士兵目不轉睛,心都跟著一緊。 元安立即扶住沈妙妙,急得白?了一張臉:“娘子,您都凍僵了,這樣不行的?。” 沈妙妙借著他的?胳膊緩了緩,裹緊了身上的?紅色披袍,又重?新跪直身子,卻沒?有開口。 元安下意識地朝著大街盡頭望去,咬了咬牙,順勢跪得離沈妙妙更近一些,以便隨時能護住她。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同樣沒?有散去的?人群議論聲?漸漸變成了擔憂。 “沈……公?主殿下這樣下去可不行呀!” “這大雪天的?,一個娘子身子怎么受得了,就是膝蓋也跪不住了,這可如何是好?” “殿下何錯之有,怎么忍心讓她大雪天就這樣跪著?” “聽說是皇上不肯見她,還?不是為了杜大人的?事……” “唉,一個關在牢里,一個跪在雪中,這是造得什么孽呀?!?/br> “就是,這規(guī)矩也是沒?個道理,就算是祖宗留下來的?,也不全然就是對的??!?/br> “就是說,那公?主殿下不找個杰出的?青年才俊,難不成要找個平民百姓才好?” “噓,你可小聲?點?,這哪是能輪到?我們妄議的??!?/br> “唉……” 天空漸沉,似已近暮色。 街上兩匹快馬疾馳而來,沈成遠和沈繹從馬上飛身而下,大跨步上了臺階。 沈成遠面露怒容,對著跪在地上的?沈妙妙道:“我如何同你說的?,叫你老老實?實?呆在家中,你竟然讓隨身婢女聲?東擊西,使計從家中偷跑出來,到?這端陽門?前這是做什么?” 聽聞沈將軍愛女無度,視若明珠,今天大約是真?的?動了怒,竟然毫不留情地當眾斥責起來。 “父親息怒?!鄙蚶[一邊勸,一邊又對跪在地上的?meimei道,“妙妙,你這是何苦,不是皇上不愿見你,而是大虞皇室祖制如此,你如今身份不同,皇上一國?之君,說話做事豈能隨心所欲,你快起來,同我們回去?!?/br> 沈妙妙紋絲不動,沈成遠氣極,上前一把扛起凍得已經毫無知覺的?女兒,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沈妙妙掙扎起來:“父親,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原本還?想上前勸說兩句的?值守將軍見此,長舒了口氣,回身看向端陽門?的?內側。 門?樓下隱著一個內侍,見此朝著值守將軍點?了下頭,便也匆匆返身,朝著宮中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