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夫又用余光瞄了瞄他：“很不爽吧？”

    班點點頭：“感覺在被當(dāng)槍使?！?/br>
    “是的?！蔽譅柗驊?yīng)道，“你們并不覺得自己的用詞有問題，但實際上如果你們一直稱呼這個人群為‘新人類’，你們就會更明確地意識到，他們是人類的一員。而當(dāng)你們稱呼他們?yōu)椤儺惾恕?，實際上就是在暗示自己，他們和你們是不同的。這時候再搭配上一些關(guān)于新人類犯罪的負面新聞，用一些變異得比較可怕的新人類的照片來嚇唬嚇唬人，那么‘變異人都該死’的輿情就產(chǎn)生了?！?/br>
    班聽得有些害怕了：“可這對cao縱輿情的人來說有什么好處？

    “好處就是在不久的將來可以緩解人口壓力，”沃爾夫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可怕的話，“自打那場大戰(zhàn)以后，資源稀缺，人口爆炸。既然不可能讓資源陡增，那么有些人就打起了讓人口陡降的主意。很顯然，他們選中的就是新人類……”

    “爸爸爸，”班慌張地打斷他，“你這是在講鬼故事嗎？”

    “末世時代，現(xiàn)實可比鬼故事可怕，”沃爾夫已經(jīng)盡量用比較輕松的語氣在說了，“你14歲了，正是世界觀形成的重要時期，我想趁這個機會讓你清醒清醒也是好的，否則萬一跑偏了，想拉回來也不容易——而且我看你對這個話題還挺感興趣的不是嗎？”

    班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成片成片的起：“我也就是隨口一問，怎么就扯出這么多事兒來？”

    “那你到底還聽不聽？”

    “聽聽聽。”

    *

    “爸，那你的意思是，那些輿論是刻意營造的假象嗎？”班已經(jīng)把腦袋探到了沃爾夫的座椅旁，“變……不是，新人類絕頂聰明、犯罪率高、霸占財產(chǎn)、騙婚什么的，都是假的嗎？”

    沃爾夫說：“新聞不是假的，但關(guān)鍵是怎么報道。首先新人類‘聰明’暫時是沒有被科學(xué)證實的，但是新人類之中如果出現(xiàn)了高智商的人，會更吸引人的注意力——比如皮克西西是高智商新人類，普里克是高智商普通人類，相比之下人們更會對皮克西西津津樂道。犯罪率也是一樣的，一個普通人類偷竊，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就算了結(jié)了，但如果是新人類偷竊，可能幾個月后還會有人提起?！?/br>
    沃爾夫頓了頓又道：“不過也確實有辦法強行提高新人類的犯罪率——當(dāng)社會普遍歧視壓迫新人類時，新人類或許會有抗?fàn)幮袨?，表現(xiàn)為酗酒、斗毆之類，這樣就又有可以報道的真實案件了?！?/br>
    “至于財產(chǎn)問題，那是因為許多新人類——尤其是變異方向比較明顯的新人類——他們本就不容易在其他領(lǐng)域找到合適的工作，慣常的謀生手段就是個體經(jīng)商。有些新人類家族的孩子，從一出生就決定了這輩子必須學(xué)金融，一生的職業(yè)就是商人。在大戰(zhàn)后期，尤其是國聯(lián)主戰(zhàn)派垮臺以后，確實有很多商人使用金融手段卷款跑路，這些商人中有一部分是新人類，也有一部分是普通人類。這里就涉及到了偷換概念——霸占財產(chǎn)的人存在，但是是無良商人，而非新人類。”

    “那么再說回去，關(guān)于智商問題。為什么人們普遍覺得新人類的平均智商更高？因為他們世代學(xué)習(xí)金融，他們世代經(jīng)商，他們富裕，于是他們就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享受更好的資源，體現(xiàn)到表層就是他們絕頂聰明——行李艙里還有水嗎？給我拿一瓶，說得口渴?！?/br>
    班連忙開了一瓶水給他送到嘴邊。

    沃爾夫喝了兩口，又補充道：“至于騙婚，沒什么可多說的。不管什么人，騙婚就是人渣?！?/br>
    *

    班喂完他爸，自己也喝了兩口壓壓驚，試圖盡快消化剛才那些話。

    可他爸喝完水，已經(jīng)又說開了：“那么究竟有沒有必要大量減少地球人口呢？我不是人類學(xué)、環(huán)境學(xué)專業(yè)出身，沒法做出標(biāo)準(zhǔn)解答。但可以確定的是，就現(xiàn)在這個趨勢，他們打算減少的人口數(shù)量，必然遠遠多于需要減少的人口數(shù)量——而控制人口其實也并不只有殺戮這一種方式。實際上你mama從小生活的地方，有過人口數(shù)量爆炸式增長的歷史，但他們依然養(yǎng)活了這些人口，用文明的方式解決了問題?！?/br>
    說到這兒班想起來問了：“這些事兒mama也知道嗎？”

    沃爾夫搖頭：“她不知道?！?/br>
    那班就很迷惑了：“憑什么她不用樹立正確的世界觀？”

    “因為我認識她時她的世界觀就已經(jīng)很成體系了，掰都掰不過來的那種?！?/br>
    *

    “好，現(xiàn)在思考一個問題，是什么人在放任輿論發(fā)酵呢？”沃爾夫問。

    班試探道：“希約姆首腦？”

    沃爾夫頓了頓：“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老在家罵他嗎？”

    *

    沃爾夫干咳了一聲：“嗯……你既然知道，那心里就該有數(shù)。我在家罵是我的事，你在外面不要罵?！?/br>
    “我明白，”班點點頭，“可這些說法如果成立，那米勒叔叔他們不是很危險嗎？我們就什么都不做嗎？”

    “我們暫時做不了什么，”沃爾夫十分確定這一點，“地盟政權(quán)十分穩(wěn)固，希約姆這個人也確實有幾分政治才能，他們都還在上升期，任何抗?fàn)幎际秋w蛾撲火。如果非說有個努力的方向，那么趕緊把外頭的輻射物質(zhì)吸收掉，地種上，讓地球重歸郁郁蔥蔥，到時也就沒有這么多事了——但這顯然是個長期的科研。這些事托馬斯心里都清楚，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真到了那個時候再想辦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