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亭的大叔端著保溫杯隔著小窗和南迦打招呼：“沒在外面跨年就回來了？”

    “是啊, 太冷啦！”南迦笑瞇瞇揮揮手。

    她每天進出小區(qū)都喜歡問候他們，一來二去小區(qū)保衛(wèi)處每次輪班的人幾乎沒有不認識她的。林躍住在這里七八年, 都沒她兩個月混得熟。

    大叔拉開小窗又問她外面是不是很熱鬧，南迦不得不駐足多嘮嗑幾句。

    林躍雖然沒和她一起停在保安亭, 先進去了, 但也沒走遠, 站在路邊刷著手機等她。

    南迦結束社交后快速走到他身側：“大叔太熱情了。”

    林躍手機塞回口袋里，和她繼續(xù)往里走。

    冷寒月色靜謐鋪陳的地面上, 他們的影子恰好緊挨一起，南迦微不可察地輕輕歪側腦袋, 于是影子就像她親吻他的臉頰。

    只一下，南迦做賊心虛地別開頭，怕被他發(fā)現(xiàn)。

    耳朵里忽然捕捉到貓咪的聲音。

    南迦循向轉頭。

    窩在花壇的白貓身上有點臟，湛藍的眼珠子盯著他們, 嘴里的叫喚不間斷。

    南迦一時興起, 摸出她包里的小魚干, 拆開包裝朝白貓伸手：“喵~”

    “……”林躍數(shù)不清楚她有多少種不重樣的零食。

    白貓停止叫聲，繼續(xù)盯著南迦。

    南迦又“喵~”。

    白貓也“喵喵喵”，跳下花壇，體態(tài)優(yōu)雅地朝她走去。

    林躍輕皺一下眉，往后退兩步。

    “嗯？你怕貓？”南迦意外。她蹲下身，揉揉白貓的腦袋，將小魚干喂給它，白貓乖巧地蹭她小腿。

    林躍否認：“沒有?！?/br>
    “那你怎么避之不及的樣子？”南迦困惑，“你討厭貓？”

    “不算?！绷周S解釋，“只是單純不想接觸這些寵物?！?/br>
    南迦：“？”

    林躍：“會麻煩?！?/br>
    南迦：“什么？”

    林躍表情冷漠：“養(yǎng)寵物和養(yǎng)孩子一樣，一旦決定，就要承擔起責任?！?/br>
    “是這樣沒錯?！蹦襄刃?，“但你也突然太嚴肅了吧，我們才多大，養(yǎng)孩子可和我們沒關系，養(yǎng)寵物那也是家里的大人承擔責任，還輪不到我們?！?/br>
    “嗯，家里的大人承擔?！绷周S的語氣帶絲輕嘲，“如果生活發(fā)生變故，責任超過他們的負荷呢？”

    南迦心里微一咯噔。他分明意有所指。他在指什么？她慎重斟酌該如何接茬。

    月光的清霜之下，少年的肩膀有些單薄。

    短暫的安靜過后，他重新開口，像扯出不相干的題外話：“瞿聞宣的mama很早就和他爸爸離婚了，他從小在我面前罵他爸爸對家庭沒有責任心。他mama和第二任丈夫生了個女兒后沒兩年又離婚，重新想起這個兒子，暑假邀請瞿聞宣過去，但去到那邊，瞿聞宣大多數(shù)時間在幫忙照顧他的meimei，他mama交了新的男朋友?！?/br>
    南迦無語，終于見縫插針開口：“那這，他mama對家庭也根本沒責任心。我都懷疑他mama對他到底有沒有感情了。”

    白貓不知是不是聽到它家主人的召喚，從南迦手底下跑了。

    林躍的視線從白貓消失的方向收回，又前言不搭后語似的，說：“對有些家庭來講，過深的情感和過強的責任反而是種束縛。不如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牽絆，對大家都輕松?！?/br>
    可他看起來更像想和剛剛那只貓有牽絆，就像他并非完全不喜歡嘈雜，有時候他甚至也想融入進嘈雜里吧。南迦對他這番話的預感特別不妙，她不禁記起商場里撞見林明理的事，還回憶起曾經(jīng)不小心聽到的翁云和林明理的只言片語。

    “走了?！绷周S兀自邁開步子，“那只貓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小心它賴上你?！?/br>
    “賴上就賴上嘛，大不了多送它幾次小魚干。我可不害怕人和人之間的牽絆，不會因為擔心以后成為負擔被束縛就拒絕人家的親近。要是沒人親近，顯得我多不招人喜歡啊。”南迦追上他，朝前傾身，故意歪頭看他的正臉，“我沒在內(nèi)涵你，我只說我自己?！?/br>
    林躍：“……”

    南迦短促笑一聲：“今晚我才知道，原來我同桌也有成為哲學家的潛質(zhì)，思考的問題都這么長遠和深奧的，承受了我們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深沉?！?/br>
    林躍冷哂：“我今天話太多?！?/br>
    南迦跟進電梯：“別小氣嘛，我巴不得你天天話多些。歡迎同桌以后再和我分享你的各種思考。不僅可以像今晚，還可以像之前運動會那一回?！?/br>
    林躍：“不會再有下次?！?/br>
    南迦亙到他面前：“那你小心我用‘表哥’攻擊你。”

    林躍沒理她，挪開身體。

    南迦跟著他挪，懶洋洋挑眉：“表哥?！?/br>
    林躍：“……”

    南迦：“表哥表哥表哥表哥表哥?！?/br>
    她覺得他可能張口就要丟出一句“傻叉”。

    林躍的嘴唇確實微微翕動，最終并未出聲，只靜默和她對視。

    南迦反倒因此有些不自在。當然，不自在悄悄藏在她淡定的皮囊之下。

    他們像在玩游戲，誰先躲開誰就輸。

    南迦腦中莫名閃過一條令人臉紅心跳的所謂冷知識：男女對視超過十秒，會產(chǎn)生接吻的想法。

    她和他這……已經(jīng)快二十秒了吧……

    電梯已經(jīng)抵達樓層，叮地打開。

    但他們誰都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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