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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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廝聽見身后傳來的女聲回頭看去, 待瞧見一身素衣的顧婉站在身后,又是一驚,連忙埋下頭, 慌里慌張給人請安, “大, 大小姐?!?/br> 顧婉卻沒有理會他們的問安, 只是提步走到外頭, 看著那早就空無一人的長街, 神色淡淡地又重復(fù)一遍, “你們剛在說什么?” 那最早說話的褐衣小廝神色看似有些猶豫。 府里的人都知曉大小姐和二小姐的那些恩怨, 也知道二小姐這次離家就是因為大小姐聯(lián)合表少爺做了那些事,甚至還有人傳言大小姐碰到那樁事, 是二小姐派人做的。 早些日子, 夫人身邊的翠荷姑姑特地派人過來傳話, 道是日后不可在家中提到二小姐的名字。 這兩姐妹的恩怨這么深。 底下的人自是諱莫如深, 不敢隨意提起,誰想到如今才提了一嘴就被大小姐聽到了。 和身邊人對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簾看了一眼對面的顧婉,從前溫和柔婉、素有“女菩薩”之稱的大小姐如今臉色陰沉, 眉眼之間好似有一縷化不開的陰鷙, 讓人看著便心驚膽戰(zhàn)。 到底不敢欺瞞她。 小廝重新埋下頭, 壓著嗓音低聲答道:“小,小的剛才好像看到二小姐的馬車路過,不過馬車走得太快, 小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瞧錯?!?/br> 顧婉聽到這個稱呼, 臉色果然又沉了一些, 她什么都沒說, 只是看著顧攸寧馬車離開的方向,半晌才開口,“去打聽下,她今日去了哪又做了什么?!?/br> “這……” “怎么?” 顧婉聽出他話里的猶豫,收回視線落在他身上,整個人就這么陰沉沉地看著他,聲音雖未起伏卻帶著嚴(yán)厲苛責(zé),“如今我說的話,不管用了?” 兩個小廝一聽這話,哪里還敢有什么猶豫,忙跪下認(rèn)錯。 顧婉也沒理會他們,轉(zhuǎn)身回了府里。 等她走遠(yuǎn)了,兩個小廝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了起來,看著顧婉離開的身影,壓著嗓音小聲道:“大小姐如今真像是變了個人?!睆那皩Υ紫氯霜q如三月春風(fēng),溫和拂面,別說苛責(zé)下人了,便是說話也是細(xì)聲溫語,可剛才她看過來的眼神就像是盤桓在樹上的毒蛇,好似他們要是敢拒絕,它吐出來的紅信子就會毫不猶豫咬上他們的脖子。 越想越可怕,那褐衣小廝冷不丁就打了個冷顫。 身邊的小廝也心有余悸,瞧不到她的身影了,才敢說話,“這事,要不要稟報給夫人?” 這若是之后再出什么事,他們可擔(dān)待不起。 褐衣小廝猶豫一番還是搖了搖頭,“你也瞧見大小姐的態(tài)度了,若是我們違背她的意思同夫人說道,還不知道會怎么懲治我們……” 如今的大小姐可今非昔比了。 “何況夫人一向疼愛大小姐,屆時責(zé)怪的只會是我們?!?/br> 這話說完,旁邊的小廝也未再開口,褐衣小廝也沒說旁的,只是叮囑人,“你在這看著,我去前頭打聽下。”聽人應(yīng)好,便小跑著往前去了。 …… 顧婉接到外頭小廝遞來的信已是午時之后了。 彼時,她正坐在窗邊的軟塌上,手里握著一只繡繃,紅色的綢布上有一只困在籠子里的金絲雀,而她低著頭,手拿針鑿,正一下一下去戳那雀兒的眼睛,力道之大,握著針鑿的手顯而易見地紅了,甚至還不小心扎破了手指,這會那紅色的鮮血和綢布融合在一起,有一處地方的顏色明顯要比別的地方深一些。 丫鬟青柳從外頭進(jìn)來。 她是顧婉新晉的大丫鬟,早些跟著顧婉的那些丫鬟,連帶著侍棋,不是被打殺就是被發(fā)賣,如今闔院都是新人,而這青柳還是徐氏從自己身邊撥過來的。 原本徐氏是想著讓青柳看著顧婉一些,別再讓她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事了。 可她卻低估了顧婉。 早前顧婉還沒出事的時候就替徐氏打理內(nèi)宅,自是把家里這些下人的情況打探得一清二楚,早在青柳過來的第二日,就被顧婉要挾拿捏住了。 如今—— 青柳想起外頭遞來的口信,猶豫一番還是打了簾子走了進(jìn)去。 顧婉聽到腳步聲也未抬頭,繼續(xù)扎著那雀兒的眼睛,因為手指被扎破的緣故,如今那雀兒早就被鮮血所染,看著便格外詭異,可最為詭異的還是顧婉,她整個人好似失去了魂魄的軀殼,只知道一味重復(fù)這些動作,雖然因為低頭的緣故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也能察覺到她身上縈繞的陰沉之氣。 屋子里靜悄悄的,除了外頭秋風(fēng)掀起的簌簌聲,便再無其他聲音了。 青柳看著這幅情形,不由又想起來到顧婉身邊的那日,那個時候,侍棋被當(dāng)眾打殺,院子里滿是鮮紅的血跡和女子啼哭的求饒聲,而顧婉就裹著一身衣裳站在高臺上,目光平靜地看著底下。 即使看著從小陪著自己長大的侍女被打殺,她也未說一句話。 她只是沉默地看著。 直到侍棋被人拖下去,她上前給人請安,少女才說了那日的第一句話,“我知道母親派你過來的用意,但這世上從來沒有一仆侍二主的道理?!?/br> 即便過去這么多日,她都還記得少女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漆黑,空洞,陰森。 “你要想清楚,誰是你的主子,你到底要為誰賣命?!?/br> 那日天氣晴朗,風(fēng)和日麗,可她在顧婉的注視下卻覺得渾身置于冰窖,刺骨陰寒,而今……她待在顧婉身邊已有很長一段時日,這樣的感覺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濃烈。 袖下的手指都有些控制不住輕輕蜷起。 她看著顧婉,不敢猶豫, 提步過去給人請安,“大小姐?!?/br> 少女并未抬頭,只是冷冷道:“說?!?/br> 青柳低聲答道:“外頭小廝傳來話,說是剛才那人的確是二小姐,她今日去了京家,是為四少爺去京家族學(xué)上學(xué)的事?!?/br> 顧婉手上動作一頓,抬頭看她,“還有嗎?” 青柳心下猶豫,似是不愿把后頭的話同人說,可目光觸及她漆黑的雙目,心下便是一顫,哪還敢有所欺瞞,低著頭把后話補(bǔ)全,“小廝過去的時候正好碰到安國公府的人,他說這次二小姐……也在受邀的名單中。” 尖銳的針頭扎破本就傷痕累累的手指。 顧婉臉上的神色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似不可置信,又仿佛帶著一些癲狂,她不顧手里還握著那枚針,突然用力攥緊了手指。 眼看著她的手心冒出來的血珠子,青柳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心中對她的那份畏懼,忙過去奪了她手里的繡繃和針鑿,握著她布滿著血痕的手,緊張道:“大小姐,您沒事吧?” “奴婢讓人給您去請大夫?!?/br> “不用?!鳖櫷癯雎晹r了,她沒有理會手上的傷,也好似感知不到那處的疼痛,她只是低頭看著她,問道:“安國公府有給家里送帖子嗎?” 她知道過幾日便是姬老夫人的生辰。 “這……” 青柳神色微變,不敢在這個當(dāng)口同人說,生怕把人刺激得更加厲害。 “沒有啊?!?/br> 顧婉卻笑了,她喉間的笑聲好似帶著腐朽的氣息,仿佛埋于泥土中的骷髏突然破土而出,帶著“咯吱咯吱”的殘缺聲,刺耳尖銳,“……憑什么?!?/br> 受傷的手癱軟放在膝蓋上,那處的鮮血因為未曾包扎,還在不住往外冒著。 起初只是低聲呢喃,而后像是抑制不住似的,她手撐著茶幾,神色扭曲,五指突然用力抓緊,聲音也越來越尖銳,越來越刺耳,“憑什么!” 憑什么顧攸寧什么事都沒有,還能越過越好,如今居然還能去受邀參加姬老夫人的壽辰。 而她呢? 父親的漠視,兄長和胞妹也不似從前那般關(guān)心她,就連母親……對她也時有苛責(zé)。 好似如今顧家和徐家遭受的一切都是因為她的緣故,因為她貪了不屬于她的東西,因為她做錯了事,所以才會造成如今的后果,可她明明也是受害人! 她還記得那日她被人打暈扔在山腳,記得那些人骯臟的手撫過自己的身體,記得那些惡心的笑聲,記得那幾日發(fā)生的所有的事…… 心里的怒火越燃越旺。 她恨不得把顧攸寧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大小姐……”青柳看著她這幅樣子,心下害怕,卻又不敢放她一個人在這,只能壓著心里的恐懼,小心翼翼地靠近人,“您,沒事吧?” 顧婉沒有回答她的話,她只是低頭看著自己潔白手指上的鮮血,半晌才道:“下去?!?/br> “姑娘……” “我讓你下去!” 青柳到底對她頗為畏懼,雖然擔(dān)心她的傷勢,卻也不敢違背她的意思,只能目光擔(dān)憂地看了她一眼便起身往外退去。 她剛剛走到外頭,屋子里就突然傳來東西破碎的聲音,青柳心下一顫,腳步也跟著止住了,而外頭幾個小丫鬟更是個個小臉蒼白,一邊看著落下的布簾,一邊小聲問道:“青柳jiejie,大小姐她,沒事吧,要不要同夫人那邊說一聲?” 青柳聞言也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 須臾,還是搖了搖頭,低聲道:“若是讓姑娘知道,又該發(fā)作了。” 原先說話的那些丫鬟一聽這話,似乎也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一個個突然變得緘默不言,不敢再開口。 直到兩刻鐘過去,屋子里才傳來顧婉的聲音,“來人?!?/br> 青柳知道她這是發(fā)作完了便重新斂了思緒低頭進(jìn)去,屋子里跟從前一樣,一地碎瓷片,幾乎沒有能落腳的地方,而正中間便是那只紅色的繡繃,只是原本好好的一張帕子,如今卻被剪刀劃了好幾刀,尤其是那只染血的雀兒更是被扎得殘破不堪。 她心下微顫,也不敢把目光多放在那邊,低著頭給人問安,“大小姐。” “你去打聽下長公主的行蹤?!鳖櫷窨吭陂缴?,斂眸說。 青柳神色微凜,不由抬頭去看,低聲勸道:“大小姐,夫人她不讓您……”話還沒說完就接到榻上少女遞來的眼神,那眼神漆黑的很,落在她身上好似有只無形的手抓著她的喉嚨,讓她喉間本來要吐出的話頓時就卡住了,在顧婉那雙凌厲眼眸的注視下,她后頭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低低應(yīng)是。 * 翌日。 蕭雅帶著棲霞去了城中的善行齋。 善行齋在大周已有幾十年的歷史,最初是由樂平郡主顧無憂和長平公主蕭無瑕創(chuàng)辦,那個時候是想募捐善款供在外征戰(zhàn)的軍人使用,后來一點點越辦越大,參與的人也越來越多,便又創(chuàng)辦了安濟(jì)院,除了收留棄嬰、照料孤寡老人,每個月還會舉辦一次布粥施善的活動,若是其他地方有什么天災(zāi)人禍,善行齋也會提供善款,助一臂之力。 雖然如今樂平郡主已經(jīng)仙逝,長平公主也早就不管事了,可這個地方卻還是保留了下來,而且越擴(kuò)越大,如今蕭雅便是這一屆善行齋的會長。 蕭雅雖然不愛和城中那些貴婦人來往,但對小孩和老人卻頗為用心,隔三差五就會來這一趟,每次都會親自過問,免得底下管事趁著無人管束便胡作非為,不過她這次過來,除了例行詢問之外,還有是想讓他們在百壽衣上提字,以賀過幾日姬老夫人的壽辰。 還沒到善行齋,她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說話聲。 “那不是顧家大小姐嗎?她如今怎么還敢出門啊?我若是她,別說出門了,只怕早就上吊自殺了?!?/br> “話也不能這么說,她到底是受害者,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日后怕是沒人敢娶她了?!?/br> …… 聽出她們說得是誰,蕭雅輕輕擰了擰眉。 棲霞一向擅長察言觀色,見她這般模樣便掀起一角車簾往外頭看了一眼,目光正好掃見顧婉走進(jìn)善行齋,身后的丫鬟還拿著不少東西,像是過來捐贈的……善行齋歷經(jīng)這么多年,又因為得兩任圣上夸贊,早就成了城中貴婦人爭著要來的地。 便是不能成為善行齋的管事主,能搭上關(guān)系也是好的。 從前這位顧大小姐也時常過來捐贈東西,只是沒想到如今出了那檔子事,她居然還會親自出門。 棲霞看了眼蕭雅,低聲把自己瞧見的同人說了一遭:“顧大小姐進(jìn)了善行齋,看樣子是過來捐贈東西,您是直接去安濟(jì)院還是……” 蕭雅似是思量了一會,開口道:“既然瞧見了,就過去看看吧?!?/br> 她一向討厭被人欺騙,更不喜歡被人當(dāng)槍使。 可她雖然不喜顧婉當(dāng)日所作所為,但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孩子,當(dāng)初又救過六郎,如今她遇見這樣的事,蕭雅心里也著實是有些心疼的。 她發(fā)了話,馬車便沒再往前,而是在善行齋的正門停下。 等她由棲霞扶著進(jìn)去的時候正好聽見顧婉同管事說道:“這些衣裳是給安濟(jì)院的老人小孩,如今天氣冷了,正好給他們御寒?!?/br> “這些吃的也是?!?/br> “還有……” 顧婉說到這的時候,聲音微頓,她的手里握著兩本佛經(jīng),此時素白的手指輕輕拂過上頭的封面,似是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開口道:“這兩本佛經(jīng)勞煩您替我轉(zhuǎn)交給長公主,這是我親自譽寫,還由住持開過光的,是為老夫人生辰準(zhǔn)備的,希望老夫人能夠長命百歲、身體康健?!?/br> 那管事聞言,剛要說話。 只是不等她開口就聽到身后傳來蕭雅的聲音,“既是給我家老太太準(zhǔn)備的,怎么不親自交給她?” 顧婉聽到這個聲音,神色微怔,回頭看到蕭雅的身影更是愣住了,等反應(yīng)過來匆匆上前給她行禮,想到上次不歡而散又有些畏懼,止了步子,離她還有些距離的時候斂衽朝她行禮,“長公主。” 她情緒都露在臉上,蕭雅又怎會瞧不見?心里輕輕嘆了口氣,“起來吧?!?/br> 目光掃過桌上的一大堆東西,又同人道:“你有心了。” 顧婉忙道:“只是一些小東西,算不得什么?!?/br> 她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聲音也不似從前那般溫婉嬌嫩,而是帶了一些拘束和小心,也不知是怕人責(zé)怪,還是經(jīng)了那樣的事變了性子,可不管是因為什么,她這番模樣倒是更加讓人生出幾分憐惜。 蕭雅見她臉色蒼白,身形也消瘦見骨,心里疼惜愈濃。 “隨我進(jìn)來喝盞茶吧?!彼f完便往里間走。 棲霞跟在她身后。 顧婉卻是猶豫了一番才小心跟上。 等人上了茶,蕭雅便看著顧婉說道:“本來早些時候就想去看你,只是怕你身體不適,便一直按捺著沒去,如今……”她看人一眼,“可好了?” “勞殿下關(guān)心,小女已經(jīng)……好全了。”最后三個字,帶著破碎的音調(diào),看似輕飄飄的,聽在人的耳中卻仿佛有千斤重。 蕭雅揮手讓棲霞等人都退下,而后握著顧婉的手輕輕拍了拍,溫聲安慰道:“那事不是你的錯,你也不必聽旁人胡亂說道,人活著才是根本,日后自然也會有疼惜你的兒郎出現(xiàn)?!?/br> 顧婉一聽這話便再也忍不住,看著她紅了眼圈,“殿下……” “好了,別哭。” 蕭雅握著帕子,一邊替人擦拭眼淚,一邊柔聲安慰道:“你是個好孩子,上蒼不會薄待你的?!庇窒肫鹣惹八哪莾杀痉鸾?jīng)和那番話,問道:“過幾日便是我家老太太的壽辰,你可愿參加?” 見她神色猶豫,又說:“你若是不愿也無妨,只是我還是希望你能來。你應(yīng)該自己走出來,讓外人知道你過得很好,一點都不差,他們瞧見了,自然也不會在背后妄議了?!?/br> 蕭雅從小由先帝教養(yǎng),年幼時還跟著如今的圣上以及其他皇子一道讀過書,也曾偷偷一個人跑到其他地方看風(fēng)土人情。 對她而言,什么沒了清白不能見人都是鬼話。 不去懲戒那些施暴者,卻一味地怪罪受害者,仿佛一切都是受害者的過錯,簡直可笑! 但這到底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其他人是怎么想,顧婉又是怎么考慮的,她不清楚,她也不能強(qiáng)加自己的想法給她,所以她給了顧婉選擇。 她若去,她歡迎。 她若不去,她也不會多說半句。 顧婉果然十分猶豫,她緊抿著紅唇,貝齒都快把下嘴唇給咬破了,目光看著蕭雅眼中的鼓勵,又猶豫了好一會才開口,“我,我去……” 蕭雅見她答應(yīng),臉上便盛起了笑意。 她握著顧婉的手又拍了拍,然后笑道:“好孩子,你今日若不著急回家,便陪我去安濟(jì)院看看?!?/br> 顧婉自然樂意,忙應(yīng)了一聲。 等和蕭雅分開已是傍晚時分,青柳扶著顧婉上了馬車,車簾落下的那剎那,顧婉臉上的柔弱和可憐也一掃而盡,她神色寡淡地靠坐在馬車?yán)?,和人吩咐,“走吧?!?/br> …… 翌日清晨。 顧家就接到了安國公府送來的帖子,邀他們幾日后一道參加壽辰。 徐氏收到這份帖子的第一念頭是錯愕,緊跟著便是猶豫,她是想和姬家往來,可自打出了那些事,她心里對姬朝宗又恨又怕,還有妙儀……剛想尋個由頭拒了,只是還未吩咐,外頭就傳來顧婉的聲音,“母親,是國公府送帖子來了嗎?” 看到打簾出現(xiàn)的顧婉,徐氏一愣,訥訥道:“你怎么知道?” 顧婉答道:“我昨日去善行齋的時候碰到長公主,她同我說了?!庇忠娦焓厦媛丢q豫,她心下微沉,聲音也低了一些,“母親不想讓我去?” 徐氏把人都打發(fā)出去,而后才握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那日滿京城的勛貴都會過去,你若是過去,肯定要被人議論,而且姬家,你心里也清楚……” 她苦口婆心,一心都是替她考慮。 可顧婉根本聽不見去,面上的溫婉一掃而盡,她突然沉了臉?biāo)﹂_徐氏的手,厲聲道:“你就是覺得我丟人,不想讓我出去,什么為我考慮,你不過是怕我丟顧家的臉!” “妙儀!” 徐氏哪想到會從她嘴里聽到這一番話,雖然也聽說妙儀這陣子情緒大變,但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也會被妙儀這樣對待,她神色微怔,身子也有些微微顫抖,也不知是被她氣的還是傷心了,聲音也啞了下去,“你……你怎么會這么想?” 顧婉這會也有些恢復(fù)理智了。 她看著眼圈泛紅的徐氏,用力攥了攥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所有暴躁陰暗的情緒都壓到心底,而后才同人道歉,“母親,抱歉,是我不對。” “我只是……” “我只是這些日子聽了太多這樣的話,您別怪我?!?/br> “可我真的想去,我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出門,他們想說什么就說,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我過得有多好?!边呎f邊握住徐氏的袖子,紅著眼圈懇求道:“母親,您就讓我去吧?!?/br> 徐氏本就最疼愛她。 縱使先前因為她的那番話感到傷心,可此時見她紅了眼圈又有些心軟,她看著顧婉沉默良久,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等人走后,她疲憊地靠坐在椅子上。 翠荷雖然先前在外頭,但母女兩人說的話,她也都聽見了。 這會便走上前替人按頭,嘴里低聲說道:“大小姐說得也不無道理,她整日待在家里,外頭的人才敢議論紛紛,還不如出去,讓他們瞧瞧,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就散了?!?/br> “我不是擔(dān)心這個?!毙焓系吐晣@道。 翠荷反應(yīng)過來,“您是擔(dān)心姑娘對姬大人做什么?” “那姬朝宗做出這樣的事,妙儀怎么可能不恨他?!”徐氏自己也說得咬牙切齒,“可他這樣的身份,咱們無憑無據(jù)也只能自己咬牙吃這個虧……”又和人吩咐,“你回頭去和阿昭說一聲,讓她那日好好看著妙儀,一步也別離開!” 要不然真對姬朝宗做什么,他們闔家都得賠命。 翠荷也知道這里頭的要緊,神色也變得嚴(yán)肅起來,忙點了頭應(yīng)了是。 …… 幾日后,澄園。 自打把顧承瑞送到京家后。 顧攸寧便住在了這,這會她靠在軟榻上,手里握著一對剛剛繡好的護(hù)膝,這就是她給姬老夫人準(zhǔn)備的生辰禮物……既然不好送畫,那些首飾珠釵又過于普通,她便打算自己給人做對護(hù)膝。 老人家年紀(jì)越大,腿腳就越不利索,尤其冬日天寒,膝蓋這處最容易受涼。 顏色和花紋都是這些日子從姬朝宗那邊打聽來的。 剛想試試大小和舒適度,就聽到一串腳步聲,原本以為是扶風(fēng),她一邊戴上,一邊想問問她這對護(hù)膝怎么樣,余光卻瞥見一角紅色的衣炔,這個顏色……她心下一驚,連忙抬頭看去,果然瞧見姬朝宗的身影,想把東西藏起來,可這會再做這些,難免動作太大惹人懷疑,只能把裙子拉下,試圖擋住,嘴里問道:“你不是說今天要晚些回來嗎?” “忙好了就回來了?!奔С谧匀徊粫退f為了早些回來見她,他今日忙得腳不沾地,就連晚飯也只是隨便對付了幾口,只不過……想象中的歡喜并沒有從她臉上瞧見,反而窺出幾分不自然。 他挑了挑眉,一邊把手中烏紗往旁邊一放,一邊解著身上的披風(fēng)朝人走去。 “背著我做了什么虧心事?” 說話間已走到軟榻邊,隨手把披風(fēng)一扔,直接把人攬到了自己懷里,察覺到她膝蓋那邊的裙子有些凸起,皺了眉,“什么東西?”他說著就要掀起裙子去看。 顧攸寧忙按住他的手,“沒,沒東西。” 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反倒讓姬朝宗越發(fā)想看個究竟了,手上動作先如人所愿停了下來,詢問,“真的?” 等人點頭,放松警惕之余又伸出另一只手拉起了裙子,他速度極快,顧攸寧根本沒時間去擋,膝蓋上的那對護(hù)膝自然毫無遮掩地曝露在姬朝宗的眼底,“護(hù)膝?” 姬朝宗有些驚訝,“這個天,你戴什么護(hù)膝?而且這個顏色……” 話還未說完,他便反應(yīng)過來,他說為什么這幾日顧攸寧總是不時問他一些家里人的喜好,本來以為她是想知己知彼,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是為了給祖母準(zhǔn)備生辰禮物。 他的心突然有些軟,聲音也柔了一些,“給祖母的?” 被人發(fā)現(xiàn),顧攸寧也就沒再隱瞞,她原本也只是不好意思,想偷偷摸摸做好然后混在人堆里送過去,也無需老太太說什么,只是盡自己一份心意。 “我也不知道送什么,感覺老太太這樣的身份,什么稀罕物件都瞧過了?!?/br> 到底是第一次給人送東西,她心里也有些沒底,這會便問姬朝宗,“你說,老太太會喜歡嗎?” “當(dāng)然會?!?/br> 姬朝宗一點都沒掩飾自己的歡喜,那雙望著她的鳳眸比平時還要明亮,帶著歡愉和高興,攬著人說,“這是你的心意,祖母怎么會不喜歡?” 得了他的保證,顧攸寧這才放下心。 “那就好?!彼贿呎f,一邊解下護(hù)膝,小心翼翼放到一旁,余光瞥見他此時的表情又有些詫異,“你這什么表情?” 明明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卻像是她欠了他什么東西似的。 姬朝宗把臉埋在她的肩膀處,這會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抱著她,頗有些醋意地說道:“我雖然高興,但也嫉妒,你還沒給我做過東西呢?!?/br> “不如……” 他開了口,還未說完就被顧攸寧義正言辭地打斷了,“不行,你想都別想!” 說著又忍不住好笑起來,她轉(zhuǎn)頭看向姬朝宗,“姬朝宗,你幾歲了,還跟老太太搶禮物?!?/br> 姬朝宗不說話,就抿著唇看著她。 顧攸寧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幅小孩脾性了,倒也沒覺得不習(xí)慣,只是有些好笑,上次和小滿搶東西,這次居然還和自己祖母搶禮物,忍不住上手戳了戳他的臉,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她神色微變,剛要收回手就被人握住了。 “顧攸寧,你膽子大了啊,居然還敢戳我的臉了?!眲倓傔€吃著醋的姬大人這會又一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模樣,一邊撓著她的癢,一邊壓著嗓音威脅道:“說,錯了沒?” 顧攸寧一向怕癢,這會被人壓在榻上又哭又笑,“錯,錯了?!?/br> “那以后還敢嗎?” “唔,不敢了,姬朝宗,你放開,我都求饒了……” “那……”姬朝宗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他在燭火的照映下看著顧攸寧,語氣含著幾分小心,“你能不能也給我做一個,做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做的?!?/br> 還是第一次聽他這么小心和她說話。 顧攸寧詫異之余又有些心軟,大概誰也拒絕不了這樣的姬朝宗,她也一樣……她抬起自己的胳膊掛在他的脖子上,在他驚愕的注視下,眉眼彎起,身子也微微探起幾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然后回應(yīng)他的話,“好?!?/br> ※※※※※※※※※※※※※※※※※※※※ 不要怪婆婆呀 婆婆現(xiàn)在還不知道,不過馬上就知道啦! 今天依舊是大大大肥章,耶! 感謝在2020-09-06 07:56:43~2020-09-07 14:30: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熱力橘玊 8瓶;不完整的旋律 4瓶;珠珠 2瓶;weed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