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劉小妹是什么人? 如果說劉惠算尖酸刻薄的話, 那劉小妹就是尖酸刻薄的祖宗,連放個屁都是尖酸味的,十歲就能雙手叉腰罵哭全村最潑的潑婦的人! 不止性格尖酸不討喜, 這姑娘小小年紀還志向遠大,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腦子里的風花雪月浪漫愛情比大學生還多, 活不好好干,“盡整些沒用的,你說寫詩能當飯吃?” “還說什么以后能出版, 我呸!出版能當飯吃?” “哎呀娘別氣壞了身子。” 劉惠嘴上勸著,心里卻在幸災(zāi)樂禍,該! “現(xiàn)在她還給我鬧脾氣, 非那鰥夫不嫁,你說她嫁誰不好偏要嫁姓胡的, 他是個好東西嗎他?” 胡雪峰是從大城市來的男知青,來之前特意離了婚的, 來到六甲村又娶了村頭的姑娘, 生下一兒一女, 可惜那姑娘在生女兒的時候難產(chǎn)死了?,F(xiàn)在胡雪峰在村里,要錢沒錢,要戶口沒戶口,要勞力沒勞力,拖油瓶卻有倆……天底下千千萬的大小伙子,怎么偏就看上這鰥夫? 最近胡家小閨女病了,她天天往人家里跑, 上趕著給人當后娘。 把劉老太急得滿嘴泡, 又不敢跟外人說, 小妹現(xiàn)在可是有婚約在身的人,訂的是隔壁村宋家,要讓人知道了,這親事鐵定得黃。 “咱們親娘母的,我也就跟你說說,她豬油蒙了心不懂事,你做jiejie的可得想想辦法?!?/br> 劉惠撇撇嘴,“那不行算逑,她要嫁就讓她嫁唄,有她后悔的?!?/br> 劉老太唉聲嘆氣,當娘的哪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坑里跳?她灌了半瓢涼水,繼續(xù)道:“我這次叫你回來,就是想著你婆家好過,認識的人也多,能不能讓你公爹和三叔子幫忙瞅瞅,給她找個有工作的?” 劉惠“哎喲”一聲,忙遠遠的彈開,在崔家這兩位可是她的克星,動不動就用諱莫如深的眼光盯著她,她寧愿被婆婆罵幾句也比那好過,更別提還得求他們介紹對象了! “惠啊,你聽娘說,小妹啥脾氣你知道,就一喜新厭舊的,別看她現(xiàn)在對那鰥夫掏心掏肺,要真遇上更好的她轉(zhuǎn)頭就把鰥夫忘了……”先轉(zhuǎn)移她注意力,實在不行還能吃老宋家的回頭草。 劉惠知道,她娘說的都在理,畢竟去年這時候她還對老宋家的非他不嫁,可她心里就是不舒坦。 非常不舒坦,一面是跟小妹膈應(yīng),一面是怕公爹和三叔子。 “這樣吧,我們村顧家老三,娘別看只是個當兵的,可人是高中畢業(yè)的,大高個兒長得一表人才,關(guān)鍵還有本事,馬上就能當團長了。”反正顧老三肯定看不上小妹,到時候她娘也怪不了她。 “團長是啥,跟咱生產(chǎn)隊隊長誰大?” “隊長在他跟前就是個屁,團長那可是跟縣長平起平坐的。” “害!真的?!”劉老太興奮得唾沫橫飛,一把抱住她胳膊,“還是大閨女貼心,真是娘的小棉襖啊?!?/br> 劉惠:“……” “那你趕緊回去問問,多替你妹說幾句好話,啊?!狈路鹉菆F長女婿已經(jīng)志在必得。 “可我這肚子也沒吃過早飯,娘你看,大老遠的……”話未說完,就被劉老太推出家門,肚子餓得“咕咕”叫,她明明看見廚房有半斤豆腐呢。 幺妹跟村里的大槐樹、石榴樹、柿子樹聊了好久好久的天,久到她都知道六甲村幾乎所有的八卦了,大伯娘才背著背簍出來,“咱們走吧。” 幺妹乖乖爬進背簍里,小肚子餓得“咕咕”叫,可她依然乖乖巧巧的。反倒是劉惠居然良心發(fā)現(xiàn),“幺妹乖啊,伯娘現(xiàn)在沒錢,在娘家也不受待見,等以后有錢了伯娘給你買好吃的,買大白兔,啊?!?/br> 黃柔平時怎么待春苗和友娣她知道,輪到自己把人孩子哄出來,卻餓著肚子回去,臉上沒光。 幺妹眼睛一亮,“大白兔?”她真噠真噠好喜歡哦。 小地精五行屬土,為萬物之母,對應(yīng)五味中的“甘”,最愛的可不就是甜的嘛? “會有一麻袋那么多嗎?” “有,到時候伯娘生了兒子,讓你跟小弟弟一起吃!”劉惠許下豪言壯語。 幺妹高興得拍手手,那她祝愿伯娘早點生兒子叭。 餓著肚子,劉惠走得沒來時那么快了,慢慢的指著蜿蜒的河流道:“這條就是六甲河,以前魚挺多的,可惜這兩年都捉光了?!?/br> “對了,幺妹快用你的火眼金睛幫伯娘瞅瞅,有魚沒?” 幺妹又困又餓,揉著眼睛道:“看不見呀伯娘?!?/br> “那咱們走近點去。”劉惠真是餓得狠了,又想著不能白帶幺妹出來一趟,怎么著也得讓她“物盡其用”,往山下河邊去。 走著走著,幺妹的小鼻子動了動,好香呀! “伯娘,有果果!” 劉惠心頭大喜,可順著手指看過去,又癟了,“害,那是牛卵.蛋,不能吃的?!?/br> 幺妹“嘶嘶嘶”的吸鼻子,明明很香呀! “可以吃,香香噠!” 劉惠故意嚇唬她:“這牛卵.蛋女娃娃可不能吃,吃了會長個牛卵.蛋出來,以后嫁不出去喲?!?/br> 家里沒男娃,三百歲的小地精還真不知道卵.蛋是個啥,“我不怕,長吧長吧,多長幾個,我要多吃幾個?!?/br> 劉惠:“……” 得,小吃貨! 牛卵.蛋又叫牛腰子,長在懸崖峭壁上,一般人摘不到,再加形狀很像牛的那啥,農(nóng)村人忌諱,以訛傳訛就沒人吃了。她們今天運氣好,碰到一棵長在河邊的,沉甸甸、黃橙橙的果子有大鵝蛋那么大,墜彎了小樹的腰。 “可終于有人摘果子啦,再不摘我這老腰就廢了?!?/br> 幺妹歪著腦袋,“果子樹你腰疼嗎?” 小樹可能是沒想到她能聽懂自己的話,愣了愣,隨即又是跟狗尾草一樣的興奮,寂寞多年的它揮著枝條道:“疼,疼死了,去年結(jié)的果沒人吃,全爛了,今年結(jié)得更多,我這腰啊……嘶……” 疼得抽氣,跟三伯腿疼的時候一毛一樣。 她心疼的摸了摸小樹,“那你去衛(wèi)生所打針針吧,我三伯打了針針會好一點點哦。” “真是個小笨蛋,那對我沒用的。” 幺妹似懂非懂,“那你要吃和尚頭嗎?等我長大,你們就都能吃許許多多的和尚頭啦!” 果子樹大笑,“和尚頭沒啥好吃的,要說治腰腿疼,我也可以?!币驗樗膶W名叫五葉木通,是風濕骨痛的克星。 但大多數(shù)人都以為它是利尿通乳的,常用來給產(chǎn)婦熬水喝,卻忽略了它最重要的功效——補肝益腎,祛風除濕,活血通絡(luò)。 幺妹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能匹配出它說的每一個字,但很多字她都不知道意思,“那你可以治我三伯的病嗎?” “當然?!?/br> 幺妹眼睛亮亮的,小聲祈求:“那,那你可以給我三伯咬一口嗎?我會告訴他咬輕點兒噠!” 敢情她以為別人吃藥都跟她似的,咬一口,舔一口。 果子樹覺著自己一定是寂寞久了,不然怎么會有點眼眶發(fā)酸,居然想跟她回家?不不不,它可是純天然百分百野生的五葉木通,又不是那些家養(yǎng)的花花草草。 “你把我下頭那幾根枝條割走吧,反正留著也沒用,正好給你伯伯熬水喝?!?/br> 幺妹在三伯和果子樹之間猶豫一小會兒,“好吧,我們一定會輕輕的,你痛的話可以哭出來,我不會笑話你哦……” 劉惠沒想到,自己剛摘下幾個大果子,就被侄女要求砍樹,還得“輕輕的”砍。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一個人自言自語。 但她堅稱這是可以給老三治病的,小福星的話……她又不得不信。 幸好她鑰匙扣上有把小刀,慢慢的也能割四五根下來。 幺妹則抱起果子,用牙齒把厚厚的皮撕開一條小縫,再用手撥開,露出里頭金黃色的果實來。里頭還裹著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籽,吃起來酸酸甜甜的,汁水兒特多。 “喔,好吃,伯娘吃?!彼诵⌒∫粔K,像平時喂mama一樣喂給劉惠。 劉惠早餓得頭暈眼花腳踩棉花,心道大不了要死一起死,只要毒不死她她就往死里吃! 那香噴噴讓人咽口水的味道,酸酸軟軟的果rou,咬一口是爆漿的汁水兒……不知道是餓狠了,還是別人喂的緣故,這果子讓她甜到了心里。 嘖嘖嘖,難怪老四媳婦整天有女萬事足呢,這么貼心可人的小閨女,換她她也知足。 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春苗是個榆木疙瘩,友娣又只顧自個兒,雖有倆閨女她卻沒享受過小棉襖的愛啊。 倆人痛痛快快吃了四個,又把剩下的全摘走。 崔老太見劉惠居然拎著一捆木通枝條回來給老三,倒是難得的臉色也好看不少。這兒媳雖然掐尖要強吧,還知道關(guān)心家里人。 幺妹一路都在心心念念她的流氓項鏈,悄咪咪回房,關(guān)上門,翻出項鏈和手串,給整整齊齊戴上,換著角度的欣賞,仿佛得了全世界最寶貴的珍寶,開心得在屋里轉(zhuǎn)圈圈。 很快,一個好消息從公社傳回——連續(xù)喝了一個星期的木通水后,三伯的腿居然奇跡的不疼了,哪怕騎自行車載著爺爺回家,他的腿也不疼了,連腰也不酸了。 渾身筋骨跟被人疏通過一般,說不出的輕松,暢快。 崔家父子幾個一合計,得,去六甲村把那牛卵樹連根挖回來吧,每周修剪兩根枝條煮水,不但傷害不到它,還讓它長得更茂盛了。 而黃柔,也把偷河蚌的“嫌疑”鎖定到兩個人身上。 ※※※※※※※※※※※※※※※※※※※※ 二更奉上~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