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書迷正在閱讀:與卿纏綿久.、何故舊夢(骨科1v1)、都市特種龍王、真千金有學(xué)神空間、豪門龍婿、真千金回來了、戰(zhàn)婿無雙、最強(qiáng)上門贅婿、全能寶寶特工媽咪、都市的變形德魯伊
只見崔綠真從容的走上前去, 一本正經(jīng)的說:“黃阿姨好,周外婆好,外公沒告訴我們你們會來, 趕緊來這邊坐?!彼媒忉屒宄?,不能把“故意不邀請她們”這盆臟水潑他們家頭上。 同時也讓賓客們知道,所謂的“jiejie”“侄女”就不是親的。 果然,有隱約知道黃家情況的,都悄悄議論起來。 哦, 原來是繼母不請自來啊。 原來是繼母帶著繼妹一家子來蹭吃蹭喝啊, 還搞得興師問罪似的, 臉可真大! “你外公忙著呢, 你說說你們這么大個家業(yè),也沒人看著, 還得麻煩他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不知道的還說你們不孝順呢?!秉S娜看著黃柔, 面上笑吟吟,心里都恨得滴血了, 她黃柔憑什么這么好命! 這高檔奢華的酒店!這么多非富即貴的來賓!當(dāng)市長的丈夫……她黃柔憑什么這么好命?! 論樣貌,她黃娜也不差, 論學(xué)識和能力,她也能跟她平起平坐,甚至, 論心計她都不是自己的對手, 自己能讓他們父母家反目多年……都已經(jīng)把她弄到窮鄉(xiāng)僻壤了,為啥她還能翻身? 當(dāng)年該下鄉(xiāng)的明明是她黃娜??! 卻不想想, 黃奇是她爸爸, 不寵她寵誰?難道寵你這半道閨女?從踏進(jìn)黃家那一刻, 她就沒把自己的位置擺正! 黃柔看她笑得越溫柔,知道她心里就恨得越咬牙切齒。從小她就這樣,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永遠(yuǎn)是堅強(qiáng)、勇敢、識大體,而她就是活脫脫一個被寵壞的小公主! 黃柔挽在丈夫胳膊上的手一緊,剛想說話,忽然看見綠真給幾個伯娘使眼色,原本坐在第一桌的劉惠王二妹和陳麗華,立馬笑瞇瞇的起身,不由分說把黃娜一行人“請”到包廂里坐。 黃娜還想再嚷嚷,不知道是誰給她腰上掐了一把,“周阿姨先吃飯,啊,就當(dāng)給你們接風(fēng)洗塵了?!?/br> 劉惠力氣賊大,又特別能領(lǐng)會侄女的眼神,將他們拖進(jìn)包間,堵在門口。其他人就給他們壓在座位上勸酒,夾菜,反正臉上是任誰也挑不出錯的笑容,熱情得不要不要的! 其他賓客的角度看進(jìn)去,就覺著這一家子真熱情,不請自來的繼外婆被她們招待得這么好,要是還鬧事兒那就顯得得寸進(jìn)尺不知滿足了。 當(dāng)然,有郝順東和陳靜在,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轉(zhuǎn)移開了。大家來赴宴,一面是為顧市長,一面也是為省.委.書.記一家子,聽說崔綠真小姑娘很得老人家歡心,專程撥冗從書城趕來呢! 當(dāng)然,王二妹得了婆婆交代,自然要好生“招待”黃娜一家子,見他們基本沒碰放辣椒的菜,眼珠子一轉(zhuǎn),“哎喲大妹子,來了陽城得嘗嘗咱們這兒的特色?!辈挥煞终f給她嘴里塞了一片滿是辣椒油的白斬雞。 看著全是白rou,可入口卻又麻又辣,嗆嗓子眼兒! 黃娜很快被嗆得鼻涕眼淚狂飆,陳麗華趕緊知機(jī)的遞上飲料……黃娜仰頭,一飲而盡。 “噗嗤……咳咳咳……” 劉惠憋笑憋到肚子疼,這輩“飲料”是幾個孩子特意為高玉強(qiáng)制作的,誰知小家伙跑了,便宜了黃娜,鹽巴味精醋醬油再加幾勺嗆口的辣椒油,這可是準(zhǔn)備對高玉強(qiáng)“大刑伺候”的啊! 陳麗華趕緊給她遞紙,“慢點兒慢點兒,大妹子啊,沒人跟你搶。” 這次,黃娜不敢再掉以輕心,她接過紙,仔仔細(xì)細(xì)檢查一遍,又聞了聞,確定沒有“加料”才用。 而在外頭客人看來,這就是一家來打秋風(fēng)的野生親戚,跟八百年沒吃過rou似的吃急了嗆到,別人給她遞紙她還挑三揀四……嘖嘖嘖,難怪顧太太這么多年不回北京去呢! 這首都的窮親戚,更可怕! 外頭,人情往來,觥籌交錯,綠真跟著爸媽去挨桌敬酒,氣氛熱烈極了。當(dāng)郝書記老兩口從側(cè)門進(jìn)來的時候,大廳里安靜了一瞬,很快又“若無其事”的恢復(fù)原樣,老書記想要低調(diào),誰也不會沒眼色的湊上去,只彼此間用眼神往那一桌上瞟,心里都明白:抱上郝家這條金大腿,哦不,紅大腿,顧學(xué)章又要往上走咯! 然而,大多數(shù)人都想多了。 *** 晚上,送走賓客,一直到凌晨一點半,顧學(xué)章才滿臉酒氣到家。黃柔亮起臺燈,“郝叔叔安頓好了?” 顧學(xué)章一面換衣服,一面搖頭,“沒,明天還有個會,老人家連夜上書城去了。” 黃柔打個哈欠,“這也太折騰了?!?/br> “誰說不是……”顧學(xué)章打個酒嗝,踉蹌兩步,嚇得黃柔趕緊扶住他,“沒開車回來吧?” “放心,小劉開的?!彼肿?,露出一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跟很多同齡或者同級別的干部不一樣,他一口牙齒護(hù)理得極好,也不抽煙,至今還跟二十年前一樣。 轉(zhuǎn)眼,他們結(jié)婚都快十三年了。 黃柔看著自己的手背,在臺燈下能看見一層薄薄的“膜”,這是皮膚松弛的表現(xiàn)。再摸摸自己眼周的皮膚,熬這么深的夜,明兒估計就是大熊貓了。 “好看?!鳖檶W(xué)章突然吹著nongnong的酒氣,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他經(jīng)常搞這樣的“偷襲”,黃柔已經(jīng)不可能還像以前一樣滿臉羞紅,心神蕩漾了,可心里卻依然不受控制的開出一朵小花兒,“別胡鬧,趕緊洗洗睡吧。” 顧學(xué)章一把抱住她,“我不睡,我要讓小阿柔jiejie知道,再也沒人能欺負(fù)她?!?/br> 黃柔眼眶發(fā)酸,他看出來了。 即使處于醉酒狀態(tài),顧學(xué)章也記著不能勾起老婆的傷心事,轉(zhuǎn)而說起別的:“你們印刷廠怎么說?” “解決了,從下個月一號開始,印刷廠開始對外承接印刷業(yè)務(wù),陳靜還想辦個報紙,把咱們大河詩社辦成全國性的詩歌文藝周刊呢?!?/br> 陳靜期末的時候也從學(xué)校辭職了,跟她全職經(jīng)營詩社,自從辭退楊美芝后,詩社的事一下子就理清了,她們現(xiàn)在不缺人,也不缺錢,就缺知名度。 這個知名度不止是在詩歌文藝界,還有整個社會層面!受丈夫的影響,她倆都想玩票大的,省得別人提起她們都是“顧太太”“郝太太”,她們也想給自己重新貼一回標(biāo)簽。 顧學(xué)章“嗯嗯”點頭,他贊成。 反正自從辭職后,老婆雖然空閑時間更少了,可她心情好了,身體好了,氣色好了,能終生從事自己熱愛的事業(yè),這是一件幸福的事! “對了,我聽陳靜說,老爺子年后可能要么去北京,要么去廣東,到時候想帶你走,你愿不愿意?” 顧學(xué)章怔了怔,看著她依舊美麗的容顏,猶豫道:“如果我不去,你會不會覺得我沒出……” 黃柔一把捂住他的嘴,被熱氣吹得手心發(fā)燙,“胡說,我也不求多大的成就,只要你以后回想起來不后悔就行。”這樣的機(jī)會,只有萬分之一的人,甚至千萬分之一的人才有。 顧學(xué)章也知道,錯過機(jī)會意味著什么。 他深深的舒口氣,將妻子緊緊摟在懷中,“我就想把咱們陽城市搞出點樣子來,不想現(xiàn)在半途而廢……也不想離你們太遠(yuǎn)?!?/br> 他不像郝書記,不可能甩甩袖子帶著清風(fēng)去另一個城市,他的妻子,孩子,父母,親朋都在陽城市,他的根在這兒,他的抱負(fù)也在這片黃土地上。 兩口子又說了會兒,開始發(fā)愁明天要怎么打發(fā)黃娜一家子。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完全多慮了。 *** 第二天一大早,黃娜一家三口在陽城賓館醒來的時候,看著高檔奢華的大房間,寬敞舒適的大床,心里那個美喲!在老胡同里擠了這么多年,他們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舒展安逸過! 再也不用被尿壺臭醒,再也不用聽男男女女狗屁倒灶的事兒,再也不用擔(dān)心床單曬院里會被人扯走……這樣的幸福,他們曾經(jīng)想都不敢想! “媽這兒真舒服,我不要回北京了?!眱鹤友凼喊屠?,只穿個褲衩四仰八叉躺大床上,舒服得不愿起身。 “就是,跟你姐說說,他們現(xiàn)在個體企業(yè)辦得這么大,攤子鋪那么開,這么大的皮革廠連經(jīng)理也沒一個,讓她給我安排進(jìn)去,我給他們當(dāng)著經(jīng)理,每個月隨便發(fā)點兒工資,年底隨便分點兒都是幾萬塊……”原本怯懦的黃娜老公,算計起別人時那個精明喲! 簡直判若兩人! 黃娜白他一眼,“你有屁本事當(dāng)經(jīng)理?” “害,這樣的個體戶廠子要啥正經(jīng)本事?我就在辦公室喝一天茶,廠子照樣能運轉(zhuǎn)。” 黃娜一想也是,就那群褲腿上泥點子沒洗干凈的農(nóng)民都能干,為啥她男人不能?她男人當(dāng)年可是鏈條廠車間主任呢!他吃公家飯指揮工人的時候,這群泥腿子還不知道在哪兒喝西北風(fēng)呢! “行,你當(dāng)總經(jīng)理,兒子當(dāng)副總經(jīng)理,你得好好帶帶他,以后你退休了他就是正的,咱們領(lǐng)兩份工資,拿兩份分紅,明年就回北京買套小區(qū)房,把現(xiàn)在的胡同賣掉,那窩囊氣我是受夠了?!秉S娜捋了捋頭發(fā),想到接下來的好日子就覺著神清氣爽。 從胡同里搬出來,住進(jìn)樓房,那就是妥妥的揚眉吐氣! 周永芳在另外一間屋里,她年紀(jì)大了,四點半醒來的時候陽城市天還沒亮,她一直睜眼到隔壁有動靜才過來?!摆s緊收拾收拾,待會兒回去?!?/br> 黃娜翻個白眼,“回哪兒去?” “當(dāng)然是回你們芭蕉胡同。” “我可不回去,媽要回去自個兒回,你不是沒坐過飛機(jī)嘛,正好讓黃柔給你買張票,享受一把?” 別說,周永芳還真有點心動。她們一個廠的好幾個都坐過飛機(jī)了,就她還沒享受過天上飛的感覺,前幾天老頭子要去美國,她軟磨硬泡費盡口舌愣是沒讓她去,不然聽說要坐好多個小時呢,夠她享受的! 想起老頭子,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張嚴(yán)肅的老臉,雖然滿是皺紋,還有了幾塊老年斑,可那股氣勢不減當(dāng)年,她著迷的就是那氣勢……只不過,他對她永遠(yuǎn)像對下屬,發(fā)號施令,呼來喝去,就連離婚也是冷冰冰一句“給你三個月時間考慮清楚”。 她怎么可能考慮?要離她早二十年前他坐牢的時候就離了! 別說三個月,就是三年,三十年,她也不會同意! “媽你就聽我們的,就這么耗著,他年紀(jì)比你大,又在牢里吃過苦,能耗過你?”女婿咂吧咂吧嘴,心里很是不屑。 那糟老頭子,以前以為他瘦死駱駝比馬大,熬到出來后總會想辦法給他調(diào)動一下,誰知不僅不幫忙,還劈頭蓋臉教訓(xùn)他。呸!一勞改犯,哪兒來的臉面在他跟前擺譜兒?! 他親爹都沒教訓(xùn)過他! 糟老頭子現(xiàn)在身體不行,年紀(jì)又大,他一定要攛掇岳母守住陣地,回不回家無所謂,堅決不離婚,反正每年還有大幾百的贍養(yǎng)費,岳母舍不得花,到時還不落他口袋里? 只要能熬過他,把他熬死,作為他的妻子,顧家不僅要賠償大筆喪葬費,作為彌補(bǔ)還要給他安排工作,順便繼承老頭子在廠里的大額股份,到時候分的可不是幾萬塊,而是幾十上百萬! 真是想想就心熱??! “別想了,他都說了,他在大河商貿(mào)公司沒股份,只拿工資?!敝苡婪疾毁澇傻姆瘩g道。 “哎喲我的親岳母喲,您是我親媽!他這么說你還就這么信了???沒股份他天南海北國內(nèi)國外的跑?沒股份他起早貪黑累出一身毛???這是騙你的!生怕咱們要他寶貝閨女和姑爺?shù)腻X!” 周永芳本來對老頭子是無條件相信的,可被女婿這么一說,也覺著有道理,不然沒道理殫精竭慮。老頭子這么說,不過是怕她惦記黃柔的錢罷了。 “媽你想想,濤濤就你唯一的親骨rou,旁的再親能親過濤濤?到時候咱們一起把他外公的股份繼承過來,用這筆錢給您買個好房子,要南北通透的樓房,再給他辦一家公司,也當(dāng)老板……到時候那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盡的綾羅綢緞都往您老人家跟前捧,它不香?”女婿說得唾沫橫飛,肚子唱起了空城計。 昨晚他也被王二妹塞了一嘴的麻辣,回到酒店就拉肚子,一股水那種,夜里跑了十幾次廁所,現(xiàn)在已經(jīng)渾身無力了,就想吃點兒好的補(bǔ)補(bǔ)。 兒子也饞得直咽口水,“姥姥你可得幫我,我都高中畢業(yè)好幾年了還沒工作,你要不幫我我這輩子就娶不到媳婦兒了,你唯一的血脈就要斷了你忍心嗎?” 果然,周永芳神色開始遲疑起來。 女婿沒出息她知道,反正沒血緣關(guān)系她睜只眼閉只眼也行,可外孫不一樣??!濤濤是她從小捂懷里捂大的,他拉屎撒尿都是她伺候的,感情可以說比女兒黃娜還親厚! 誰知黃娜卻插口道:“這不有現(xiàn)成的嘛,還娶啥媳婦兒?” 她沖樓底下擠眉弄眼。 男人立馬明白過來,摸著下巴,琢磨道:“你姐家姓崔那丫頭倒是不錯,長得不賴,個子高正好可以改良一下咱們家基因?!彼粗鴥鹤颖人€矮的小身板,頗為遺憾。 濤濤立馬眼睛一亮,勉為其難的說:“那行吧,不過她得聽我的,我可不娶我媽這樣的?!?/br> 一家子哈哈大笑,都怪黃娜平時管太寬,連兒子也對她有意見。“可惜了,要是沒那對雙胞胎,這絕戶咱們可就吃定了!” “是啊,都多大年紀(jì)了居然還老蚌懷珠,要是沒兒子……這萬貫家財就是咱們的,他顧學(xué)章再厲害又能怎么著?還不是給濤濤打工?” 想到吃絕戶的“幸福”,黃娜只覺心里的郁氣都沒了,是,黃柔是命好,小時候有親爹疼,嫁人有婆家護(hù)著,現(xiàn)在丈夫兒女都出息……可那又怎么樣呢?這一切還不是為濤濤作嫁衣裳? “唉,要是能想辦法,把那小崽子……就好了?!秉S娜男人陰測測的說,周永芳狠狠瞪他一眼,罵道:“胡說啥呢,這種念頭你想都不能想?!?/br> “不過,話說回來,就黃柔家兩口子心疼那丫頭的模樣,聽說是當(dāng)眼珠子養(yǎng)大的,以后說不定能分走他們?nèi)种坏募耶a(chǎn)……到時候別說好不好看,就是個丑八怪咱們也得硬著頭皮娶回來?!?/br> 一家子又是哈哈大笑,只有濤濤當(dāng)真,跺著腳說“我不要”,可大人們哪管他要不要,只要錢到位就行……真是好一副其樂融融,溫馨和美的畫面。 不知道的,還當(dāng)這是一家子好人呢! 可惜,崔綠真在窗臺上安插了幾盆植物作眼線,幾乎是幾分鐘后,她就同步知道了他們所有的談話內(nèi)容,氣得“嘿嘿”直笑。 呸!一家子壞胚!詛咒我外公不算,還想謀奪我們家產(chǎn),甚至還要“娶”本地精?最過分的是,他們想對橄欖做什么? 崔綠真也不擅長罵人,不知道該罵他們不要臉呢?還是不要碧蓮呢?小姑娘緊了緊拳頭,既然他們不知死活,不把外公當(dāng)人,那就要準(zhǔn)備好承擔(dān)小地精的怒火。 黃娜一家計劃得好好的,正好肚子也餓了,起床臉也不洗牙也不刷,剛走出房門,聽工作人員說樓下有免費早餐提供,本來還想去顧家蹭吃蹭喝的一家子立馬改變主意,殺到樓下去。 開玩笑,顧家吃再好,能有免費的好吃? 住宿還提供早餐的,這在陽城市是第一家。餐廳里排著隊拿早餐的住客有二三十人,每人手里拿著個小盤子,依次過去,每人一個水煮蛋一個饅頭一個白菜rou包子,米湯隨便喝。 黃娜一家問前后排隊的人,免費是真的嗎?又問工作人員真的不收錢嗎?再三確認(rèn),得到肯定答復(fù)后,一家子眼睛都綠了,也不用盤子,衣裳撩起來,一兜。 “我要五個雞蛋!” “給我來四個rou包子,不要饅頭!” “對不起同志,我們早餐是按住客人數(shù)準(zhǔn)備的,如果您多拿了,后面的住客就……” “就什么就,他們能不能吃飽關(guān)我屁事,我吃不飽咋辦?”說著,濤濤直接動手,從工作人員蒸籠里搶過一籠包子,那一個個白胖胖香噴噴的小面團(tuán)團(tuán),餡兒包得特別足,有油水都快滲透了包子皮兒,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可他忘了,剛出鍋的蒸籠有多燙,手剛放上去,蒸騰起來的高溫水蒸氣就流下來,直接滴在他rou乎乎的手指上,頓時疼得他“哇”一聲,摔出了蒸籠,順便跳著腳的嗷嗷叫。 白胖胖的包子在地上滾了幾圈,心疼得工作人員都快哭了。這幾年隨著包產(chǎn)到戶,農(nóng)民積極性提高,糧食產(chǎn)量確實是提高了,可人口也多啊,貧困地區(qū)照樣有人吃不飽。 這小王八蛋,他浪費的是多少人的口糧他知道嗎? 后面排隊的人不干了,他浪費的可是他們的早餐! “喂你大人怎么教育孩子的,這么好的糧食不能浪費,撿起來。” “就是,撿起來,得照價賠償,咱們后面的人還沒得吃呢。” “這都二十大幾的人了吧,家長怎么教育的,要五年前這是要去政治夜校學(xué)習(xí)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各帶口音的普通話,黃娜一家想要裝聽不懂也沒辦法,工作人員很快找來了賓館經(jīng)理,幾名廚師堵住他們想要逃跑的方向,叫囂著“照價賠償”。 黃娜急了,他們鏈條廠效益不好,已經(jīng)半年發(fā)不出工資了,這次來的火車票還是跟街坊借錢買的,哪里還有錢賠償?本來還想著見到黃柔跟她“借”點兒應(yīng)應(yīng)急,昨晚被劉惠幾個駕著也忘了。 對哦,黃柔! 黃娜忽然柔弱的擦了擦眼淚,溫柔的說:“同志你好,我們是顧市長的親戚,昨兒住了一晚,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上顧家去,能不能下午送錢來?” 圍觀群眾笑起來,“你說市長就市長啊?那我親戚還是省長呢,能免費住店不?” 黃娜快被臊死了,“我們是真的,我們昨天專程從北京來參加市長家閨女升學(xué)宴的,昨晚還在這兒吃飯的?!?/br> 賓館經(jīng)理一看,是有點眼熟,如果真是顧市長的親戚……給他十個膽也不敢為難人家! 一家子終于“脫險”,氣喘吁吁走出陽城賓館,原來顧學(xué)章的名頭這么好使??!不知道去百貨商店報他名字能不能行?正好幾個人都該換一身行頭了…… 幸好周永芳還有一絲絲理智,她實在是怕極了黃奇,要讓老頭子知道他們頂著顧學(xué)章的名頭招搖撞騙,別說離婚,怕是吃了她的心都有! “行了,見好就收,咱們先去顧家看看。” “爸,我手疼?!睗凉咴谧詈?,不知道是餓了還是真疼得走不動道。 黃娜兩口子頭也不回,“疼疼疼,多大點事兒,能燙死你?” 濤濤“哼哼”兩聲,像個姑娘似的委屈得跺腳,想要耍賴不走吧,他們已經(jīng)來到公共汽車站了。 師傅聽他們要去皮革廠,熱情的指路:“不用坐車,你們走到那個路口左轉(zhuǎn),過了人民廣場再往右,再翻兩個小山包就到了?!?/br> 一家子確實也湊不出車費,只好順著師傅手指,走一段問一段,磨磨蹭蹭,直線距離三公里不到愣是讓他們走了兩個小時。 而此時的顧家,崔老太正跟孫女一道腌制蘿卜干兒,他們家種在院里的大蘿卜隨便挖兩個出來就能腌一罐,每頓撈一小碟,夠吃半年的。 崔老太腌的蘿卜條特別好吃,顏色金黃,酸酸辣辣的特開胃,現(xiàn)在還沒入味兒的干蘿卜條兒,綠真就忍不住偷吃,吃得兩頰脹鼓鼓的,嚼得太陽xue生疼。 崔老太看見,心里嘆口氣,小丫頭這還是一團(tuán)孩氣?。?/br> “你要是去了北京,有男學(xué)生追求咋辦?” 綠真一愣,“奶咋問這個?” “沒事,我就問問,大學(xué)生處對象正常,但你還小,你還是個孩子……”老太太詞不達(dá)意,不知道要怎么不動聲色的給她上眼藥。 “我不小了呀,再過四個月,我就滿十九周歲啦。” 崔老太氣結(jié),“我說的不是年齡,是……你是個單純的好孩子,可外頭男娃就不一定了?!?/br> 崔綠真聽出來了,奶奶這是意有所指,莫非是擔(dān)心她跟楊美芝一樣被人騙嗎? 是的,楊美芝現(xiàn)在哭著喊著要回楊家,一口咬定當(dāng)年是年幼無知被吳東平“騙”的……幸好,楊老師壓根不信。 “奶你放心吧,只有我騙別人,誰也騙不到我噠!” 老太太心頭發(fā)酸,阿柔說她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叫“分離焦慮”,一般是孩子小的時候才會發(fā)現(xiàn),可綠真上學(xué)前班她不焦慮,現(xiàn)在十八.九的大姑娘了,她反而害怕這個擔(dān)心那個,總覺著外頭就是龍?zhí)痘ue……當(dāng)然,她最擔(dān)心的還是胡峻那小子。 正準(zhǔn)備再說點什么,忽然發(fā)現(xiàn)門口摸進(jìn)來四個人,鬼鬼祟祟不正是昨晚的黃娜一家嗎? 老太太已經(jīng)聽黃柔簡單的說過以前的事兒,知道這后娘不是好東西,繼妹更不是好貨,聽聽以前她經(jīng)歷過的事兒,把老太太心疼得直掉眼淚。所以此時看見她們也懶得給好臉色,直接冷哼一聲,“有事?” “親家母,我是綠真外婆,這么多年一直沒緣分見面?!敝苡婪夹χ哌^來。 崔老太冷哼一聲,“我們家綠真親外婆死得早,我是沒緣跟她見面,不過以后下去陰曹地府總能見的?!?/br> 周永芳叫7被她嗆得訕訕的,不知該怎么接口。 “到時候我啊,順便還得問問親家母,她咋這么狠的心,把閨女扔給黑心肝的后娘……” 這下,周永芳的臉徹底掛不住了,她從中作梗破壞他們父女關(guān)系是被黃外公蓋棺定論的“罪行”,想要狡辯也沒處狡辯啊。只能回頭沖黃娜使眼色。 黃娜還沒擺出她那副弱柳扶風(fēng)的模樣,綠真已經(jīng)搶先批評奶奶了:“周外婆和黃阿姨是客人,咱們要有待客之道,你們快進(jìn)屋坐,肚子餓了吧?” 黃娜一愣,不過也沒多想,因為她那年去北京的時候也是這么客氣的??粗粔m不染的客廳,高檔的家具,二十一寸松尼大彩電,她眼里的酸水兒都快冒出來了! 綠真很快給他們端來幾碗八寶飯,“阿姨別嫌棄,這是昨天陽城賓館多出來的,還沒人碰過,你們愛吃甜口可以嘗嘗。” 聽說是甜的,一家子就菊花疼,昨晚那頓“招待”實在是太辣了!趕緊斷起來“噼里啪啦”吃開,嗯,確實是甜的,也沒暗藏“炸.彈”,黃娜老公還吧唧吧唧嘴,“味道還行,以后咱們在這邊生活,可以經(jīng)常去陽城賓館下館子?!?/br> 崔綠真嘴角抽搐,您可真敢想??! 陽城賓館他們家也舍不得天天下呢!這是計劃用他們家的錢大吃大喝吧? “這陽城賓館不止飯菜好吃,服務(wù)態(tài)度也特別好,前不久有兩個北京人來住了一晚,好像是存折還是什么東西丟了,賓館給找了好幾天,找不到還照存折賠償現(xiàn)金八百元……后來你們猜怎么著?” “怎么著?”濤濤嚼著一口糯米飯,好奇極了。 “后來他們家存折居然在北京家里給找到了,壓根就沒丟在賓館!” “那錢呢?”黃娜老公急切地問。 “錢當(dāng)然也沒丟,還在存折上一分不少呢?!?/br> “不是,我是說賓館賠他們的八百呢?退回去沒?” “肯定是沒退啊,到手的錢傻子才退呢,這是他們工作失誤,跟別人沒關(guān)系?!本G真一副“你怎么那么笨”的神情。 黃娜和丈夫?qū)σ曇谎郏瑥膶Ψ降难劬锟吹搅讼M?。他們現(xiàn)在身無分文,正是缺錢的時候,關(guān)鍵吧,大清早被賓館的人為難過,害得他們被一群土包子嘲笑,這心里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而他們的行事風(fēng)格就是——有氣不能憋著,必須立馬找補(bǔ)回去!哪怕不成事兒,也能給賓館找點晦氣,聽說今兒還有人在那兒辦喜酒,看這么晦氣以后誰還敢來這兒吃飯! 打定主意,一家子借故跑出去,嘀咕一陣,又拖著沉重的雙腿,跑市區(qū)去了。 崔老太本已做好打持久戰(zhàn)的準(zhǔn)備,忽然見他們風(fēng)一樣來又風(fēng)一樣去,實在是奇怪,再看孫女成竹在胸的小諸葛亮模樣,瞬間反應(yīng)過來:“你又給他們支啥昏招兒了?” 綠真笑而不語,她在堵,在給他們最后一個機(jī)會。 但凡有理智的,不貪心的人,這招就沒用。 可黃娜兩口子現(xiàn)在窮得叮當(dāng)響,想擺擺城里人的譜兒都掏不出錢來,一聽說可以訛人,自然就上心了。不僅上心,還當(dāng)天就去實踐了,一口咬定他們在賓館丟了存折,存折上有五百塊錢,鬧著要賠償。 什么成功案例“北京人”,純粹是綠真瞎編的,可他們卻信以為真,以為同是北京人,別人能,他們也能!賓館不賠錢他們就不走,賴那兒攪黃他們生意! 一開始,經(jīng)理看在“市長”的面子上好言相勸,后來發(fā)現(xiàn)壓根沒用,也不啰嗦,直接報警。 黃娜一家傻眼了,說好的“服務(wù)態(tài)度好”呢?他們丟了存折居然不安慰不彌補(bǔ)他們,居然還把警察叫來了? 然而,更讓他們頭大的是,警察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介紹信!這一家子急慌慌生怕趕不上好吃好喝,壓根沒來得及去街道辦和工作單位開信,現(xiàn)在傻眼了。 沒介紹信就是盲流! 盲流是要被遣返的! 警察可不聽他們“市長親戚”那一套,既沒介紹信,又還訛人,就差在額頭上寫“騙子”兩個字了,信他們的鬼哦! 正要把他們帶走,忽然賓館工作人員一聲驚呼:“警察同志等等,不能帶他們走。” 黃娜老公一愣,莫非是要補(bǔ)償他們了?忙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經(jīng)理白他一眼,“麻煩先把昨晚的房錢付一下?!?/br> 一晚十塊錢呢,要放走了他們,錢就得從他自個兒工資里扣,本就不高的工資愈發(fā)雪上加霜。 昨晚的值班員看他們口口聲聲自稱是市長親戚,也沒敢先收錢后住店,想著反正是市長家親戚,還能賴這點錢?可現(xiàn)在一看就是一群騙子,怎么可能放他們走? “不是,我們真是市長家親戚,不信你們打電話問,真的……哎喲,唉唉別推,我們能自己走?!庇腥顺吵?,就有人看熱鬧,沒一會兒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來看“市長親戚”熱鬧的,臊得他們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帶回收容站也不是立即遣返的,還要跟他們說的戶籍地公安聯(lián)系,確認(rèn)是否有這么個人,電話又不方便,信息一來一回就是半個多月,一家四口在魚龍混雜的收容站餓得皮包骨頭,走路都能讓風(fēng)刮倒的時候,北京那邊才來了消息。 遣返回京的錢得他們自個兒掏。 沒錢怎么辦? 那就借唄! 可他們平時為人太差勁,親戚都避瘟神似的遠(yuǎn)著他們,同事也被他們得罪光了,找誰借這么大筆路費?沒路費回不去,單位那邊就兜不住了,他們現(xiàn)在可是屬于私自偷跑出城啊,要是再知道他們坑蒙拐騙的事兒,工作就別想要了! 這時,忽然有人問:“你們不是北京的嗎?在北京沒房子?” “有啊,咋?” “有房子可以賣房子啊,先把車費湊出來,保住工作,以后回去再慢慢買回來?!?/br> 他們一想也是,反正小胡同也住夠了,如果能拿到賣房錢,靠著這筆錢還能做點生意搏一把,這年代干個體的誰不掙錢?哪怕賣泡狗屎那也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