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喬卿久在乎的東西少之又少，有一個算一個，僅十只手指便能數(shù)的過來。

    因為太少了，所以對待的都極其認(rèn)真。

    母親周音六點鐘下班，到家大概六點半左右，喬卿久早早取回了訂好的蛋糕，放進冰箱冷藏，換了身衣服，給父親上過香，便去超市買采購。

    她挑挑揀揀，按照家里保姆給的購物清單買，拿是周音平日里喜歡吃的食材。

    喬卿久廚藝尚可，但今天做了一道是松鼠魚，這菜不太家常，她從前也沒做過魚。

    但周音很喜歡，菜單上有這道魚，就一定會出現(xiàn)在飯桌上。

    魚是拜托賣家殺的，開膛破肚這些血腥步驟早已完成。

    沒成想拎到案板上時候，還會兩端翹起，神經(jīng)反射的跳動。

    喬卿久閉著眼，拿刀背又給魚頭來了一下，魚不跳了，表面的滑膩感讓她心生不適，幾乎是全程閉著氣，緩慢的完成了改刀。

    炸魚的時候油花飛濺，一片狼藉，好在成品尚能看，魚皮碎了一塊兒，單看一側(cè)也看不出來。

    喬卿久參考了三個餐譜后，倒是把糖醋汁調(diào)的恰到好處。

    她折騰了整個下午，終于母親進門前把五菜一湯擺上了餐桌。

    兩人吃飯，三副碗筷。

    “媽，你嘗嘗這個魚，我學(xué)著做的，也不知道喝不喝你口味?！眴糖渚脢A著魚rou放進周音的吃盤里。

    周音撿起來送進嘴里，她心中有事，嘗不出滋味來，敷衍著答，“很好吃?！?/br>
    “那多吃點兒?！眴糖渚眯πφf。

    這頓飯把食不言進行的相當(dāng)徹底徹底，母女倆都細嚼慢咽，吃了小一個點兒，中間喬卿久明顯感覺到周音要開口，她端著碗等，可周音始終沒講話，氣氛稍顯詭異。

    飯后喬卿久收好碗碟，拿出蛋糕，往上面插數(shù)字蠟燭，36。

    “媽，祝你生日快樂。”喬卿久抬眸看著周音，認(rèn)真的說著祝福。

    打火機竄出幽藍火焰，房間里的燈滅了，蠟燭的光暈只夠照亮小半片蛋糕的范圍。

    周音坐在桌前，雙手合十像是在許什么愿望。

    睜眼時候卻沒馬上吹滅蠟燭，而是遲疑著，借著微光去看女兒，嘴唇開開合合，最后橫下心來講，“還記得之前幫你換班的那個蕭叔叔嗎。”

    怎么可能不記得？喬卿久中考時候狀態(tài)一般，過了一中分?jǐn)?shù)線，但沒能踩進重點班，是找關(guān)系調(diào)到現(xiàn)在班級的。

    喬卿久輕點頭答，“記得?！?/br>
    不好的預(yù)感從心頭蔓延開來，在下一刻做實。

    “……他是你爸的發(fā)小、好兄弟，你爸走之前交代過他，說如果自己有不測托他照顧你?！敝芤糸_口之前覺得很難，但有些話說出來了，也就無法在中段叫停了。

    喬卿久的臉隱在黑暗里，周音看不見她的神情。

    即便在開燈的情況下，周音也心大的忽略了喬卿久手背上貼的創(chuàng)可貼。

    “你蕭叔叔其實找過我很多次了，說他可以照顧你，我都回絕了，我覺得還是自己帶你比較好?！敝芤衾^續(xù)往下講，聲音哽咽起來，“但我有喜歡的人了，他不接受我?guī)е闵?，而且我也不放心你跟他一起生活。?/br>
    喬卿久哭笑不得，是該不放心。

    大概母親這輩子選人的眼光都花在自己父親身上了。

    周音找的上一任男朋友對喬卿久動手動腳，周音當(dāng)場就發(fā)了瘋，拿著菜刀立在那個男人面前，如果不是喬卿久攔著，可能周音是真的會砍下去。

    這一任看著倒是老實本分，除了一窮二白跟會對周音好之外，喬卿久竟然挑找不出其他優(yōu)缺點了。

    “久久，你原諒mama，我…到底才三十六歲啊。”周音低著頭，不敢去看女兒的眼睛，近乎哀求的講，“你蕭叔叔為人穩(wěn)重，他會單獨給你安排住所，離一中近，你以后上學(xué)也方便，不過你放心，mama不是不要你了，你的生活費、課時費還有零花錢什么的我照給……mama能遇見愛自己的人不容易，你就成全mama好嗎？”

    這話說的委婉動聽，實際上撕開表面哪層冠冕堂皇的皮。

    翻譯過來是：我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帶上你太累贅，現(xiàn)實不許我同你相依為命了，把你交給別人，這樣令我覺得非常輕松。

    周音不算是來商量的，她在今天講這話，讓喬卿久根本無法回絕。

    數(shù)字蠟燭的引線不太長，火苗晃了幾下，滅掉了，一室無光。

    喬卿久手心攥著睡裙的下擺，又放開，緊咬了下后槽牙。

    她在黑暗里看向周音，心亂如麻，父親離世后，喬卿久竭盡全力去把能做的都做了，她努力做到最好，為的都是不給周音添亂。

    一刻都不肯停息，一年零三個月后，這是周音給她的回應(yīng)。

    在生日許愿吹蠟燭的時候講，我希望你離開我，成全我。

    她終歸被視作累贅。

    罷了，總得有一個人是高興的吧？

    “嗯，好的，我其實也覺得現(xiàn)在去上學(xué)起的太早了?！眴糖渚密浡暬兀白〉慕c兒好，能多睡一會兒，現(xiàn)在學(xué)業(yè)忙，我還總覺得睡不夠呢?！?/br>
    她抹黑站起來，去開燈，背身的時候迅速抽起裙角，蹭過眼角的淚。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周音如是大赦，語氣輕松起來，“那這周末你請個假？我?guī)闳ヒ娨娔闶捠迨??！?/br>
    “行，我跟老師說，mama你安排吧。”喬卿久坐回餐桌上，唇角上翹，漆黑的眸里讀不出半分難過，她指著蛋糕對周音撒嬌講，“我要吃這朵奶油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