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傾酒。
范加餐家的火鍋店坐落在老舊小區(qū)里, 離鬧市區(qū)甚遠,加之是廢棄工廠改建, 沒有室內位置, 所以營業(yè)與否全看天公作不作美。 夏日晴天的營業(yè)時間是晚上六點到凌晨三點鐘。 畢竟真沒有人自虐的坐在大太陽下,吃重慶火鍋。 喬卿久對此一無所知,說吃火鍋時也沒多往這邊想。 蕭恕自然不會讓喬卿久知道, 別說她想吃火鍋、還是熟人店里的火鍋。 就是喬卿久說想吃蕭恕下海撈的魚, 剛才那句表白的熱切勁散不掉,蕭恕估計真能跳海給她去撈了。 梔子花經曬不得, 上次來時震撼到喬卿久的花墻現(xiàn)在全謝了, 偶在深綠枝葉里窺得朵沒來得及綻開的花蕾, 像是在雞rou味老干媽里找到雞丁般驚喜。 之所以腦海里會浮現(xiàn)出這樣的比喻, 喬卿久感覺自己可能真是餓昏頭了。 這條“花墻”不斷的縮窄, 開始蕭恕和喬卿久并肩, 后來就一前一后。 不遠處飄來吉他聲,得非常勉強才能聽出調,還是托了調耳熟能詳?shù)母!?/br> 喬卿久走在前面, 彎腰穿過矮門鉆進院子里, 就見范加餐正抱著吉他坐在屋檐打出的蔭蔽下?lián)芟摇?/br> 范加餐見他們來了, 興奮的摟著吉他招手, 高聲喊, “jiejie你們來了啊, 我媽在里面準備切食材, 等下咱們屋里吃,想吃什么你說話,咱們現(xiàn)處理現(xiàn)吃?!?/br> “好?!眴糖渚梦⑿χc頭, 立馬才反應過來, 她來的不是時候,院子里根本沒有其他客人。 蕭恕揉了揉她的發(fā)旋,“怎么了?調子難聽到你了?” “喂!”范加餐不滿嚎叫道,“我彈得真有那么難聽嗎?” “……”喬卿久糾結了下,扯蕭恕的袖口,舔了下唇角,低聲問,“我說難聽,他不會給我下毒吧?” 蕭恕笑得肩膀抖動,足足半分鐘才止掉笑意,認真答,“那不會的,除非他不想活了,渴了沒?我進去給你倒杯水?!?/br> “好?!眴糖渚梅畔滦膩?,蕭恕進屋倒水。 她站在屋檐下跟范加餐閑聊,“兄弟,你彈得是周董的《晴天》嗎?” 范加餐眼睛一亮,欣喜回,“是的啊,jiejie可真是你慧眼識珠啊。” “……”他這自夸的讓喬卿久不知道該不該講,她面露難色,眉頭微蹙,最后喬卿久還是覺得審美跟弟弟她總得要一個。 鑒于之前范加餐動不動就出賣自己,喬卿久決定要審美。 她嘆了口氣,“兄弟,不是我說,彈《晴天》能彈成這樣的,你還真是第一個。” “第一個這么好聽的?”范加餐撓撓頭,羞澀問。 眼見范加餐準備再即興彈上一段,喬卿久痛定思痛,立刻阻止,“第一個這么難聽的?!?/br> 范加餐臉一黑,“真有那么難聽嗎?!?/br> “可以算特別、極其難聽了?!眴糖渚美蠈嵒?。 蕭恕端著水杯,出來就看見這兩個三歲半的幼齡兒童起了爭執(zhí)。 “我彈得哪有那么難聽嘛,除了你沒人說我彈得難聽!”范加餐據(jù)理力爭。 “你跟我講實話,除了我,還有其他人聽過你彈吉他嗎兄弟?”喬卿久問道。 還真沒有,不過十四歲的男孩子永遠不會在口頭服輸,且完全不開竅,范加餐沒有謙讓女孩子的意思,仰脖子嚷嚷著,“那你說我彈的難聽,你行你彈嘛?!?/br> 喬卿久真不行,她妄圖從藝術欣賞和會不會這門藝術里辯駁范加餐,奈何思來想去好像真的在不擅長的領域里,沒有足夠的發(fā)言權。 眼瞅著要落下風,蕭恕的出現(xiàn)簡直自帶救生光環(huán)。 喬卿久直勾勾的盯著蕭恕,奶氣的喊了聲,“哥哥。” 又指指范加餐,“有人欺負我?!?/br> 這誰特么扛得住,蕭恕舌尖頂后槽牙。 當人家哥哥的,必須行! “說你彈的難聽就是難聽,你有什么不服的?”蕭恕把水杯給喬卿久,眼風掃過范加餐,冷淡問。 范加餐徹底歇菜了,可尊嚴得有。 于是他又跟喬卿久解釋,“我恕哥說難聽我認,不是因為我怕他,而是因為他會彈,還彈的非常好聽!” 如果吉尼斯紀錄有賣隊友誰個選項,范加餐認第二,估計沒人敢自稱第一。 他們來的太倉促,遠不到人家正常的開店點,范姨正在廚房里炒紅油底料,還得十來分鐘才能開飯。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喬卿久勾勾手指,示意范加餐把吉他給自己,拿到后又遞到蕭恕面前。 簡單直白的講了三個字,“我想聽?!?/br> “好。”蕭恕含笑接過來,擺弄了下琴弦,“久寶想聽點什么?” 喬卿久把范加餐坐過的高腳凳拖到蕭恕身旁,粲然道,“你會彈什么我聽什么,我不挑?!?/br> 他們這代人小時候多少被父母逼著學過那么點兒樂器,其中以鋼琴位居排行榜之首。 可具體意義不大,多數(shù)時候都只是為了讓你知道,有的東西沒天分,努力還是做不到,趁早放棄。 喬卿久學過小半年鋼琴,因為沒能達到應有的水平,硬生生氣得周音把琴砸了才作罷。 雖然樂器學的不好,可是樂理基礎總是在的,喬卿久不準備為難蕭恕。 青天白日突然讓他彈點兒什么,也沒個樂譜,難道現(xiàn)扒嗎? 自然是蕭恕會什么彈什么,她聽什么,又不是真為了聽曲兒。 喬卿久心理建設極佳,哪怕蕭恕等下彈得比范加餐還難聽,她也完全能夠真情實感的夸上句好聽。 別問,問那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但真等蕭恕抱著吉他坐下,按壓著弦開始煞有其事的調音時,喬卿久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蕭恕大概是真的會。 調音對于吉他是非常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不少初學者會選擇用電子調音器,然而老手音準好,手動調試更方便快捷。 蕭恕只花了三五分鐘就調好音,抬眸對坐在旁邊的喬卿久吹了聲口哨。 喬卿久腳尖踮地轉動身體,面向蕭恕,手掌上托作請送的手勢。 蕭恕順勢把自己的手機放穩(wěn)在喬卿久手里,“來幫哥哥舉個譜?!?/br> “好?!眴糖渚貌豢芍梅瘛?/br> “好乖?!笔捤】滟潱瑒e開頭咳嗽清嗓子。 琴弦被按動,悠揚的曲調從指尖流淌出來。蕭恕開口唱,音色微微啞,應和著吉他聲,在悶熱無風的午后,撞進喬卿久心房。 “你的不羈給我驚喜,曾說同你闖天與地,曾說無悔今生等你,也不擔心分隔千里……多少歡樂?;匚?,天空中充滿希冀,祈求再遇上,不放棄不逃避。[1]” 蕭恕用粵語唱,語調出人意料的標準,會時不時得看上兩眼手機上的樂譜,又好像根本不是在看譜。 他每看一次,視線都會在喬卿久臉上停頓片刻,琴音和歌詞卻不會落下半拍。 “誰得到過愿放手,曾精彩過愿挽留,年年月月逝去越是覺得深愛你。[1]” 蕭恕唱至“深愛你”,視線忽落定在喬卿久身上。 他沒有繼續(xù)開口唱,而是壓弦炫技,對喬卿久懶散的笑了下,才繼續(xù)。 范加餐大大咧咧地坐在石階上,看不見兩人的神情有異。 屋檐落下來的影子籠著他們三人,喬卿久只要朝左邊伸出手,就能觸碰到炙熱的陽光。廚房門大敞,火鍋底料的醇厚香味源源不斷的飄出來。蔚藍天際上擁簇著幾朵棉團,飛機駛過,在天空上拖出道長長的尾痕。 喬卿久甚至開始祈求宇宙爆.炸于這一瞬。 如果神明能夠聽得見我的禱告,信女愿意用任何代價,換此日心情長留。 蕭恕唱到尾聲,磁沉暗啞,“完完全全共醉一生也愿意。” 他彈完最后一個音調,掀眼皮望著喬卿久。 漫不經心里摻著幾分認真,緩慢的講出句,“完完全全共醉他生也愿意?!?/br> 喬卿久此前沒喜歡過任何人,她并不知曉該如何回應。 猶豫不決時,先不由自主地點了兩下頭,意識到自己行為后又忙著往回著補,“你粵語特地學的嗎?” 蕭恕被她迷迷糊糊點頭的動作取悅,溫柔回,“沒有,我媽是港城人,自帶天賦點,喜歡聽我唱歌?” “嗯?!眴糖渚命c頭如搗蒜。 “那以后經常唱給你聽?!笔捤≌f,自覺不夠。 又重復強調,“讓你點歌給你唱的那種?!?/br> 范姨探出頭招呼開飯,吉他被蕭恕放回高腳凳上,范加餐依然沉浸在蕭恕的吉他聲里,對自己的音樂生涯產生了懷疑。 吉他是同一把,自己彈的是燒火棍,蕭恕彈的是天籟之音,人比人,氣死為止。 小灶吃火鍋,食材管夠,現(xiàn)切現(xiàn)涮,范姨熱情地把喬卿久喂的肚圓兒。 出店門時候喬卿久走兩步停兩步,小聲叫喚著,“唔我實在是太飽了,我走不動?!?/br> 蕭恕陪她站在樹蔭下消食,他難得沒點煙,打火機拿在手里,“咔噠咔噠”的響著。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阿姨是港城人?!眴糖渚秒S口提到。 “嗯哼。”蕭恕氣聲應,“以后有時間,再慢慢講給你聽吧?!?/br> 陽光從葉片的間隙落下,打出斑駁陸離的影,夏日悠長無止境。 **** “哎,你說種這里會不會不太好啊,石榴應該會汲取土地里的養(yǎng)分,番茄萬一不能活怎么辦?” 喬卿久和蕭恕雙雙蹲在石榴樹下,手邊放著鏟子跟整包番茄種子。 他倆大眼瞪小眼的對視,喬卿久對自己非常有數(shù),簡直植物殺手,臥室里養(yǎng)的仙人球活到現(xiàn)在實屬不易。 蕭恕抿唇不語,低頭看土。 “哥哥你說話啊,我種就死定了?!眴糖渚妹穷^講。 “……”蕭恕面無表情,咬咬牙艱難承認,“我沒養(yǎng)過,院里石榴樹從來都是鐘點工阿姨處理的?!?/br> 得了,不該指望潔癖如蕭恕養(yǎng)花,喬卿久早該看清。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那我們等鐘點工來種?”喬卿久準備站起來,就被蕭恕的手輕按住背,不讓她起來。 蕭恕側目,眼神堅毅,“我們試試?!?/br> 喬卿久懷疑地看著他,“你確定?” 蕭恕晃晃番茄種子的塑料袋,“有這么多種子呢,養(yǎng)不出繼續(xù)種,再菜,也總能活兩顆吧?!?/br> “說實話,你種或許有希望。”喬卿久神情扭曲,“我種大概率沒希望?!?/br> 今夜晴朗,月明星稀,皎潔月光灑在院子里,清泠泠的似水波蕩漾。 蕭恕和喬卿久人手一把塑料鏟子,埋頭鏟地刨坑。 重復機械性動作久了,總免不了扯上幾句犢子排解寂寞。 “你說特地給我裝了個練舞室,結果沒幾天我就決定不跳舞了,好虧啊?!眴糖渚锰袅藗€話頭。 蕭恕不假思索,“我當時不是不知道你不準備跳了嗎?” 喬卿久動作稍頓,眉眼彎彎,“是你讓蕭馳叔叔幫我裝的?。俊?/br> 暴露的突然,蕭恕懶得掩飾,“嗯,不許嗎?” “許、許、許。”喬卿久嗲氣答,“哥哥你好橫啊?!?/br> 蕭恕不理她了,番茄不需要挖多深的坑,沒幾分鐘兩人就挖好了。 小心翼翼地把種子埋進去,按照范姨口述跟網上教程填土澆水。 喬卿久摘掉手套,伸手到腦后,把綁頭發(fā)的綢帶拆下來。 又用鏟子在兩顆番茄種子的之間挖了個小坑,把綢帶中段埋到土壤里,兩端留在外面。 她拍拍手上的土,捻起兩頭,先比量了下長短,然后打了個精致的蝴蝶結。 “好了哦,左邊是你的番茄,右邊是我的,我這個要叫滾滾,國寶!”喬卿久笑著說。 蕭恕懶散講,“那我這邊這個就叫他生吧?!?/br> “叫什么?”喬卿久沒聽清楚。 “他生?!笔捤〉吐暣?,“他們的他,生命的生,他生,在粵語里是下一世的意思?!?/br> 白日里他唱,“完完全全共醉他生也愿意?!?/br> 天光落下來后,蕭恕講,跟她一起種的番茄叫他生吧。 喬卿久平衡力極佳,哪怕躺在地上起來都不用手扶,何況是蹲著。 因此她剛剛直起身體時依然沒用手,蕭恕解釋的突如其來,喬卿久有剎那失神,身體慣性向前傾倒半寸。 蕭恕立馬起身托住她的腰,懶洋洋道,“久寶這算是投懷送抱嗎?” 寵六十六下。 夜風朗朗,吹皺方塘里的水面,錦鯉撒歡似的擺尾,荷花小幅度的晃動,不知是因風動,還是因魚動。 喬卿久躊躇半秒,本想決定撞死站穩(wěn)就回屋,結果蕭恕一句話懟過來。 她不服了。 都是出來暗戀別人的,憑什么總是自己被調戲嘛。 好勝心作祟,喬卿久輕咬唇,軟語答,“是啊,我投懷送抱又如何?” 蕭恕揚眉,眼尾微揚,勾勒出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托握在喬卿久腰間的手忽緊,距離再一次被人工拉近。 “這么不主動,算什么投懷送抱,沒人教過你,投懷送抱的人應該做什么嗎?”蕭恕饒有趣味地調笑問。 喬卿久低頭,對上蕭恕清雋的臉,眸光流轉,“真沒有,看來哥哥經常被投懷送抱啊,經驗很足?” 送命題已上線,蕭恕直歸直,雖然估計直到哪怕因為多喝熱水被送進棺材辦里,也會敲著棺材板發(fā)出激烈的聲音:“多喝熱水?!?/br> 但人活著才能發(fā)聲,他不是傻子。 蕭恕倒出手,食指輕輕刮蹭喬卿久小巧的鼻子,漫不經心地問,“久寶吃醋了啊?” “……吃醋?”喬卿久仿佛聽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她粉唇微開合,“哥哥你聞到了嗎?你家醋壇子打了?!?/br> “嗯。”蕭恕頷首笑,“味還挺大呢?!?/br> 暗戀跟曖昧最快樂的地方莫過于進可攻,退可守。 尤其是在窗戶紙將破不破的時候,基本上明白對方的心意,可又能夠去探得更多。 像是在打開套了許多層的俄羅斯套娃,你已經知道了最會里面是枚閃亮的鉆戒了。 但依然懷揣著欣喜的心情去一層一層的揭開。 每層皆是驚喜,殼內殼外都有刻著喜歡你三個字。 夏日星空比其他季節(jié)更容易窺看,奈何南平近年來發(fā)展飛速,早早不配擁有大自然的恩賜。 喬卿久借著抹月光和屋檐下不算亮的昏黃,帶笑凝視蕭恕的臉。 “生氣了啊?”蕭恕斂笑,認真答,“哪有人給我投懷送抱啊,情書都懶得拆呢?!?/br> “是嗎?”喬卿久軟語,把頭慢慢的湊近蕭恕的臉。 蕭恕沒動,看著喬卿久不斷的貼近,在鼻尖快抵上時停下來。 大概都屏了吸,兩雙眼睛對望。 就在蕭恕手托住她后腦,準備繼續(xù)白天在后臺沒完成的旎念時,喬卿久突然用力別開腦袋。 她的長睫毛掃到蕭恕的鼻尖,水潤的眸里晃著不解,明知故問道,“哥哥你這是要干嘛啊,我可還不到十七歲呢?!?/br> 蕭恕恨的牙癢,扣在她腰上的手指撓了撓,嗓音嘶啞,“鬧人是吧?” 喬卿久的癢癢rou在腰側,被蕭恕猛然這樣一撓“噗呲”笑出來。 蕭恕“嘖”了聲,使壞的又撓了三兩下。 喬卿久邊笑邊從蕭恕懷里掙脫出來,笑意未能停止,口齒不清地念,“你這人怎么能這樣啊。” “我那樣了?”蕭恕反問,提醒道,“我有你過分嗎?” 小家伙寵壞了,無法無天,什么都敢用來鬧了。 喬卿久扶著腰生生笑出眼淚,手又太臟,她只好用胳膊肘去蹭自己的臉。 還惡人先告狀,跟蕭恕講,“你看你都把我弄哭了?!?/br> “這才哪到哪兒,就受不住了?!笔捤〕聊巳?,眸色晦暗,幽幽道,“我還能讓你用別的方式哭?!?/br> 喬卿久愣了半分鐘,這年頭互聯(lián)網發(fā)達,沒吃過豬rou,總見過豬跑。 以百度云里的少女漫發(fā)誓,她希望自己不知道還能用什么別的方式哭。 “……你?!眴糖渚醚劢菤埓嬷鴨艹龅臏I痕,白皙的臉頰泛著緋紅,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最后只說了一個你字,就匆忙跑回屋里去了。 蕭恕目送著她纖瘦的背景,指尖還存著沒褪的體溫,低低罵了聲,“cao。” **** 本周末校園貼吧里最熱門的三個主題貼分別是: [恕卿cp:你打架,我遞刀,很愛你。] [蕭恕和喬卿久這是實錘交往了吧。] 前兩個都是舊帖,新帖周六晚上才開,居然硬生生的翻了三頁。 [恕卿圖樓:年少時候就該跟最驚艷的人在一起。] 鎮(zhèn)樓就是之前爆出來的那張,蕭恕掌心托握著喬卿久的雙馬尾,深色溫柔,喬卿久氣鼓鼓的側目,卻沒有拍開他的手。 因為拍攝距離遠,所以圖很模糊,卻意外帶著朦朧的美感。 二樓是之前喬卿久想看,沒來得及看就被蕭恕要求蔣圣刪掉的打架視頻。 三樓則是蕭恕看過上百次的,喬卿久春晚伴舞視頻。 光是郎才女貌四個字,就隊形了小幾百個回帖。 討論異常熱烈,并且以事實證明了,人類的本質是顏狗。 從前磕喬卿久跟應長樂的cp,百分之八十是因為她們倆長得好看,二是因為性別相同。 現(xiàn)在磕蕭恕跟喬卿久的,則是因為周五上午鬧得太張揚,男女主角雙雙曠課走人,挑事的楊木回家修養(yǎng),應長樂還給喬卿久出了波頭。 三角戀配上江湖恩怨,在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無疑是爆|炸性話題。 吃瓜剛吃到高潮迭起部分,戛然而止,熱度自然攀升不下。 喬卿久難得有空閑不需要練舞的周日,一夜無夢,日光從窗欞攀爬進來,透過簾布被風鼓起的縫隙,打落在紅木地板上。 平時抱著的玩偶兔子被踹到了床地上,兔臉貼地,有口難言。 喬卿久是餓醒的,她不情不愿的爬起來,揪著兔耳朵把它扔到宋知非送的那只大號皮卡丘懷里。 隔壁日常送外賣那位已經去練車了,別問喬卿久怎么知道的,問就是剛打開屋門,就看見了放在橫欄上的餓了么保溫箱。 某人大概特地學過算命,知道喬卿久起床覓食肯定選不出吃什么,早早規(guī)劃好了一切。 今日餐點備了兩份,港式早茶搭配凍檸茶,烤rou飯配草莓牛奶。 蕭恕算不準喬卿久幾時能醒,索性都替她安排妥當。 喬卿久拎著餐盒坐在飄窗上,指尖摩挲著屏幕。 她想給蕭恕發(fā)條類似于感謝的話,真輸好后又一個字一個的刪掉。 昨晚被調戲了,才不想跟他講話呢。 反反復復輸了刪、刪了輸幾次后,肚子發(fā)出了抗議的叫聲。 喬卿久找出菠蘿油,投喂給自己的五臟廟,靠著柔軟的抱枕,頭往后仰,松散著筋骨。 悠閑的午后,冰塊浸在紅茶里,化的只剩下一點兒,檸檬薄片沉了底。 喬卿久把蕭恕的備注,從[shu.]改成了[哥哥]。 這樣的稱呼每天都在叫著,她自認自己不是有節(jié)cao的人,哥哥jiejie什么的信口拈來,不會有絲毫顧慮。 可把蕭恕的昵稱改成哥哥兩個字,足足用了整頓飯的時間。 親密又疏離,帶著禁忌的快.感。 喬卿久正盯著哥哥兩個字看,左上角突然出現(xiàn)了個(1),然后迅速增長。 她返回聊天界面,發(fā)現(xiàn)是宋知非在傳圖——昨天她跳舞時候的圖片。 polaris:[圖片] …… polaris:[高清大圖,全程抓拍,不用謝,誰讓我是你jiejie呢。] 傾酒:[收到。] polaris:[你還真不謝我啊。] 傾酒:[你不是說不要我謝嘛。] polaris:[倒霉孩子。] polaris:[對了,我剛剛點開蕭恕視頻看了看,覺得你入股不虧。] 傾酒:[什么視頻?] polaris:[分享鏈接——百度貼吧] 喬卿久上次下好的貼吧忘了刪,可也一直沒看過,此刻順著點開app,直接跳轉了進去。 稍下滑,入目就是蕭恕的視頻,她沒帶耳機,點開就是《亂世巨星》的踩點bgm。 蕭恕慵懶的半躺抽煙,長腿撐地,煙霧散去,露出輪廓分明,稍顯凌厲的五官,狹長的眼尾稍揚。 漫不經心的瞟了眼鏡頭,劍眉輕蹙,聲線低啞,很有磁性,“別拍?!?/br> 拍視頻的兄弟顯然不怕死,堅持繼續(xù)拍了下去,視頻長達三分鐘,涵蓋蕭恕從休息到起來動手全過程。 行云流水的過肩摔,瘦削挺闊的身姿,外加一個離場瀟灑背影。 喬卿久在這個瞬間終于理解了為什么視頻被發(fā)出來那天,幾乎全校女生討論的都是蕭恕的名字。 與他朝夕相處這樣久,每天對著這張臉,在看到他打架的時候,心依然不受控地跳動。 喬卿久感覺自己莫名有幾分口渴,她把凍檸茶的吸管咬到變形,用手機號新注冊了個貼吧賬號。 在這棟圖樓里,發(fā)了張剛剛宋知非傳給她的照片。 明明喬卿久自己從來不看貼吧,在她跟應長樂cp風頭最盛的時刻,對此不屑一顧,辯駁半句也嫌多。 現(xiàn)在愣是做著從前最不齒的事情,竟暗戳戳地開著小號,在圖樓里發(fā)自己的照片。 只為了讓旁人多夸上幾句和蕭恕般配。 少年人的心思呀,真是太難猜。 喬卿久磨蹭了許久才開始寫作業(yè),相冊里更新了不少蕭恕的照片。 數(shù)學卷翻面的功夫,余光里掃到手機亮起。 哥哥:[晚上想吃什么?] 傾酒:[都行。] 哥哥:[嗯,把圖包發(fā)給我?] 傾酒:[????] 下一刻蕭恕扔來了張截圖,赫然是喬卿久下午注冊的貼吧小號。 眼看著昵稱欄那串:正在輸入中…… 小心思被發(fā)現(xiàn)的喬卿久默默地把圖片一張不落的給蕭恕發(fā)了過去。 哥哥:[真乖。] 喬卿久重新算上數(shù)學題,智商才又回到峰值。 她回帖都已經在第四頁開外了,如果蕭恕沒看貼,或者說沒仔仔細細的爬全樓,到底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張只有她手里會有的照片的? 媽噠,又讓蕭恕給套路了。 **** 喬卿久跟蕭恕的“神仙cp”只持續(xù)了四天不到,就在周一升旗儀式上被推倒了。 而且變相證實了某句經典單身狗語錄。 “天下所有情侶,都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br> 鑒于上周五蕭恕跟本校著名刺頭楊木打架,升旗儀式上義莊直接取消了國旗下講話項目,公布事項處理結果。 “高一二班蕭恕與高一十三班楊木同學于上周五課間休息時在教室內起口角沖突,高一二班喬卿久同學遞裁紙刀事件?,F(xiàn)公布事件處理結果如下:鑒于楊木沖入別班挑釁在先,蕭恕動手在后,經協(xié)商,三人互相致歉并交五千字檢討書以儆效尤……” 義莊滔滔不絕,臨近收尾,拍腦袋想起了最關鍵的事情,握著話筒吐沫星子直飛,“我跟你們講,在一中早戀絕對是死路一條。你們不要在下面嘀嘀咕咕,以為蕭恕和喬卿久明目張膽的早戀,學校還包庇縱容他們,蕭恕和喬卿久是親兄妹、親兄妹你們懂嗎?他倆是一家的,你如果在危機時刻給你親哥哥遞刀沒傷人,處理結果絕對是跟他倆一樣的!” 整個cao場一片嘩然。 驚嘆聲里隱約夾雜著幾句。 “我是不是又有希望了。” “我磕的百合又行了?” 男聲女聲皆有,義莊在臺上氣得臉都綠了。 當事人喬卿久和蕭恕“被兄妹”地明明白白,解釋都解釋不清了。 雙雙面無表情的望天不語。 升旗儀式剛結束,二班門口就擠了不少別班的圍觀人群,為了方便同學打水和上衛(wèi)生間,后門大開著。 喬卿久埋頭趴在桌上,就聽見門外有人在議論她與蕭恕。 “是兄妹啊臥槽,怪不得長得都這么好看,我看貼吧圖樓就覺得他倆五官有點像來著,真是他媽的了?!?/br> 神之五官有點像,蕭恕輪廓凌厲如刀,喬卿久則簡直柔和的沒有棱角,睜著眼說什么瞎話呢。 “我還以為蕭恕喜歡她呢,對她也太特別了吧,結果是人家meimei,我覺得我又有希望了?!?/br> “那你還是醒醒吧,不是喬卿久也輪不上你?!?/br> 倒也不錯,公開了挺好。 起碼義莊巡視到二樓,后門圍觀群眾鳥獸歸林般散去后,正撞見蕭恕在寵溺地揉喬卿久的腦袋。 義莊不是獨生子女,在家排行老大,小時候也喜歡這樣逗自己meimei,所以他并沒有多說什么,撂下句上午課間cao主席臺道歉就走了。 “我靠,你倆真是兄妹?。俊边t辰扭過頭八卦。 蕭恕隨手抽了本書拍他的腦袋,冷聲道,“話多?!?/br> **** 讓蕭恕道歉是絕對不可能道歉的了,他又沒做錯,道什么歉。 至于楊木更是不可能吃啞巴虧,義莊讓他們當眾道歉的本意是好的,事情出了,懲罰不重,可總要有個說法。 奈何遇上這兩位大爺。 烈日當空,蕭恕、楊木各持一個麥克風面對面站在主席臺上。 蕭恕單手抄兜,姿態(tài)慵懶,喬卿久含著檸檬糖站在蕭恕身后,態(tài)度極其不端正,奈何演得那叫一個楚楚可憐。 “咳咳。”楊木瞪著蕭恕,試了試麥克風,張口就來,蠻橫道,“身為學生,打架肯定是不對,我覺得我沒錯,但咱們也別動手了,馬上就要期末考了,我們走正常路線,比個成績吧。” 楊木這狠話說的非常有水平,句句都十分利己,而且攔住了義莊上來搶麥克風的步伐。 成績比拼是好事。 這還是楊木和他表妹阮惜花了整個周末想出來的方法,他倆初中讀的是南平特別垃圾的某個初中,能考上一中算是機緣巧合。 阮惜她媽正好是這屆中考數(shù)學組命題老師之一,冒著丟職位的風險給兩個孩子偷了題,外加初中教學水平差,楊木正好吃了波政策紅利,在一中指標降分的三十分內被錄取了。 因此在阮惜提出這個羞辱計劃后,楊木的反應是,“那萬一我考不過蕭恕怎么辦?” “蕭恕初三跟高一都沒讀,他爹給學校捐樓才能進來讀,你閉著眼蒙題都能比他對的多?!比钕Ш奁洳粻?,嚷嚷著,“再說了,表哥你基礎比他多兩年,你怕什么,他肯定是倒數(shù)第一沒跑啊,一中期末向來是八校聯(lián)考,又不可能透題,我們贏定了?!?/br> 阮惜分析的頭頭是道,甚至忽然從地上拎出個紙袋子,“嘩啦”全倒在了桌上,綠綠紫紫若干本練習冊。 “表哥,你說你讓蕭恕打了,面子丟成這樣,以后怎么在一中混啊,人家不在背后議論你啊。你吃點苦,努力學上半個月考贏蕭恕,讓他在cao場上大喊三聲我是賤人出了口這惡氣,不好嗎?”阮惜咬牙切齒的拱火。 蕭恕掀眼皮,睨楊木,扯唇角譏諷的笑笑答,“行啊,那就比成績吧?!?/br> “……”喬卿久十分后悔吃這顆檸檬糖了,她驚的差點兒把糖吞下去。 但凡喝酒多吃半顆頭孢,能不能說出這話,大兄弟你對你自己的成績挺自信?。亢攘硕嗌侔。?/br> 楊木遠沒有蕭恕高,仰頭以蔑視的眼神看人,總是別扭的,他索性就不看蕭恕了,攥著麥克風高聲講,“那我們在此約定,期末考試成績見真知。你要是考不過我,就站在主席臺上大喊三聲,蕭恕是賤人怎么樣?大家做個見證,輸了不遵守的是狗?!?/br> 臺下過分安靜了。 緊接著二班原實驗附中直升的選手們。 以遲辰和陳毅呼聲最高,帶頭喊,“恕哥!答應他!” 三十幾個人愣是喊出了三百個人的場面和氣勢,喬卿久眉頭輕蹙,蕭恕這是啥人緣啊,大家這么想看他死。 “行啊?!笔捤蛑o道,“那你輸了怎么辦?我可兩年沒讀過書了,公平點,你加碼?” 少年人血氣方剛,最忌諱別人說他不公平,楊木梗脖子嚎,“你隨便開條件就完了,爺會贏不了你?” 蕭恕垂眼,手指精準勾到喬卿久的手,把她稍稍往前扯了一丟丟的距離,懶聲平和說,“那楊同學要是輸了的話,繞著cao場跑十圈,每跑到主席臺喊一次,你跟給我遞情書且找茬兒那個女的,都不如狗怎么樣?!?/br> 喬卿久原本是心驚膽戰(zhàn)的,可當蕭恕勾到她的手,忽然安心下來。 他們之前完全沒有提前溝通過關于學習的事情,蕭恕上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喬卿久每天下午去舞蹈附中練舞,蕭恕每天送她。 上午人過來,可皆是睡過去的,領來的新書到現(xiàn)在還沒有翻開首頁寫上自己大名。 鬼知道喬卿久為什么會選擇相信他。 喬卿久側目而視,看蕭恕的側臉,陽光灑在他臉上,眉眼堅毅。 抵是過于喜歡面前這個人,僅僅是為了相信而相信罷了。 “我哥蕭恕考不過你,我陪他站這兒喊我是賤人?!眴糖渚猛犷^,直接對著蕭恕手里的話筒說,“你如果考不過蕭恕,阮惜不用跑,她站這兒等你每次跑過來了跟你一起喊就行?!?/br> 喬卿久的聲音非常清脆,似是夏日床沿上的風鈴,相撞時發(fā)出的悅耳音調,她并沒有蕭恕那般客氣,直截了當?shù)狞c了阮惜的大名。 反正已經鬧得這樣難看了,誰還在乎多難堪一分和少難堪一分啊。 把名字一起加上,通通不要好過。 人群里阮惜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周圍同學向她投遞來打量的目光。 阮惜的名聲向來不好,坦白些說行事活脫脫是個小太妹,周五應長樂單獨喊她出去,不過是二班人知道導火線是她而已。 喬卿久現(xiàn)在相當于直接告訴所有人,寫情書得不到回應即找人家麻煩哪位是阮惜了。 殺人必誅心,喬卿久向來如此。 蕭恕原意里沒有帶上喬卿久來賭的意思,出于男性的占有欲,怕是誰也不會拿自己的心上人出去撩狠話,哪怕這局根本沒有輸?shù)舻目赡苄浴?/br> 他寧可自己讓別人覺得小肚雞腸連個妹子都要牽扯進戰(zhàn)局,都不樂意讓喬卿久趟渾水。 結果喬卿久主動淌了,攔不住。 那只好抱著她泅水,情侶間名聲互相捆綁,何嘗不是件幸事。 蕭恕低聲笑,話筒忘了挪開,于是整個cao場回蕩著低沉清冽,滿是寵溺的那聲,“久寶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