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14)
喬卿久是從父親離世后才開始信奉世界上有神明這種東西存在的, 此前是標準的無神論者。 估摸著蕭恕差不多秉承著同樣的心態(tài),畢竟不相信, 對自己來說太殘忍。 誰沒在年幼時真的以為逝世的親人會化作天上星, 在每次走夜路的時候為你照亮呢? 可信歸信,他們兩個理科狗,你讓喬卿久和蕭恕真的去跪佛拜神, 就還挺離譜的。 下午喬卿久跪坐祈愿, 那只是因為她覺得穿和服跪著應景。 更何況這還是個山寨的其他國家的神,沒必要。 不過有句至理名言叫做, “來都來了。” 遑論冒牌不冒牌, 風景倒是當真如畫, 溫泉的原因, 在冬日山上溫度并不算低, 樹種也都是溫帶的抗寒種類。 正值深冬, 楓葉紅黃交雜,每顆樹下都掛了燈,隱在枝葉下, 亮的恰到好處。 既不扎眼奪目, 又營造出了氣氛, 默默為深夜拜神的人照明。 于是他們在神社外的石椅上坐了一小會兒, 喬卿久給蕭恕講最近的趣事。 她講道興起, 手舞足蹈的比劃, “成菲前天晚上和我說, 她研究出了一個巨好吃,沒吃過不是中國人的咸口荷蘭松餅,昨天清早六點鐘來我公寓非要做給我吃。然后我在床上看她忙乎了小一個鐘頭, 我門鈴響了, 成菲喊我起來吃外賣,并且央求外賣小哥幫她把垃圾帶下去扔掉,我至今都沒看到她不吃不是中國人的松餅到底長什么樣子,十分好奇?!?/br> “往好處想,成菲沒讓你嘗一口,可能是為了保護你呢?!笔捤⌒φf,他拉著喬卿久的雙手捂在自己手心,“畢竟我做飯也不敢給久寶嘗,吃出毛病心態(tài)崩了的是我自己?!?/br> “可別了,以后還是我給你做,動物和植物長到能吃就挺努力的了,別糟蹋它們了。”喬卿久去親蕭恕的側臉,接著迅速扭過頭戲精的左顧右盼,對著空氣大聲問,“這是誰家小哥哥這么好看呀,有沒有人要了?我再親一口蓋章領走了啊?!?/br> 蕭恕主動湊過來,拿臉貼上她的唇,幽幽道,“領走吧,沒人敢從你手里養(yǎng)。” “你這個叫強買強賣?!眴糖渚幂笭?,“不過我拆封了,不許退了?!?/br> “嗯?!笔捤]反駁,在心里默默的記下一筆,老婆太皮了,多做三次教育一下。 夜風盈滿和服寬大的袖口,喬卿久覺得有點兒涼了。 下山前喬卿久拉著蕭恕在神社門口和鳥居柱子旁邊合照,并且手動換掉了他和蕭恕的手機屏幕。 說起來奇妙,之前蕭恕的手機壁紙總是喬卿久的照片,而喬卿久選擇困難癥,懶得換,主要是挑不出。 因此用得一直是他們第二次見面,還不知道彼此名字,自己以為蕭恕是打架打一宿的社會不良少年,蕭恕覺得自己是大清早學校門開門就坐肯德基提前早自習的學霸少女。 你來我往的互懟了一波,喬卿久面無表情的拍下蕭恕的照片,在無數(shù)個深夜對這面紅耳赤。 那時候蕭恕十八歲,出了名的桀驁不馴。 喬卿久不過十六歲,世人眼里的乖乖女。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1] 兩年的時間,屏幕里換成了雙人合照,攜手擁有了抵抗命運洪流的勇氣。 生命中最混沌無光的時日,似乎有在慢慢的被后來的好運氣和愛意著補回來。 **** 晚上八點多鐘,嗷嗷待哺等了一天喬卿久營業(yè)的媽粉們正在網上沖浪,吹《傾酒》值得一看,并時不時回喬卿久微博底下刷條:[女鵝,你今天電影上映,你不營業(yè)的嗎?] 這條微博說出了千萬粉絲的心聲。 [之前發(fā)歌好歹還知道營業(yè)一下,現(xiàn)在電影都不營業(yè)了?事業(yè)心呢你?爭點兒氣啊!] [求你了,你營業(yè),我馬上給我七大姑八大姨買票,讓她們一起去看上一看。] 雖然房間內置了湯池,卻遠遠沒有露天溫泉有味道。 托某醋精的福,服務生統(tǒng)統(tǒng)被屏退,喬卿久想喝鮮榨果汁和吃點兒點心,蕭恕親自去前廳拿。 喬卿久原本則換了泳裝和浴衣自己先偷跑出來挑選池子。 事實證明,有編號就是有好處,喬卿久干脆利落的用抽獎?chuàng)u號軟件為自己選定了32號溫泉池。 溫泉旁邊立了小小的牌子,湊過去發(fā)現(xiàn)是:[死海漂浮/鹽浴] 就還挺現(xiàn)代化的,喬卿久蹲在旁邊,仔細的讀了下說明。 “基于社會人在各個方面的精神壓力過大,特地引進了漂浮浴。水中還有大量鹽類和多種礦物質……使您體驗到漂浮水中不沉溺的神奇感覺,以達到精神和生.理雙重放松解壓的目的?!?/br> 行,自己搖的號,漂著也得泡完。 度假山莊配備齊全,喬卿久隨手綁了顆丸子頭,給手機套好防水袋,下水。 池不深,站立著正卡在腰間,實際上剛走下臺階就能感受到站不太穩(wěn),喬卿久踮腳尖保持著平衡,整個人緩慢地躺下去,肌膚被溫熱的泉水裹挾著托浮起來。 重力完全消失不見,喬卿久有一剎失神,她望著天際時隱時現(xiàn)的星星,肌rou緊跟著意識松懈下來,耳畔偶有隱約風聲,喬卿久徹底放空了自己幾分鐘。 的確是非常舒服的體驗感,喬卿久回過神來,手機不知道什么時候脫了手,正飄在自己頭頂,她抓回來,點開相冊,沉思了幾秒,決定去微博秀個恩愛。 她今兒心情甚好,隨手編輯了個短句,點擊發(fā)送。 喬傾酒:[祝我心上人明天生日快樂。] 配圖并不是現(xiàn)在用作他們手機壁紙的那張合照,而是自己隨手抓拍的某張。 喬卿久沒修圖也沒仔細看。 發(fā)出來看評論才后知后覺,相機不知道什么時候點錯切了live模式,拍成了張1.5秒的動圖。 照片喬卿久親蕭恕側臉鬧時候,開音效的話能聽到聲音。 錄到的短短幾個字恰好是,“親一口蓋章?!?/br> 喬卿久愣住刷新了一下,評論就上了六萬。 她噓了口氣,看這情況就算刪掉,圖也流出去了,算了算了。 纖細的手指滑動屏幕。 熱評前幾。 [祝女婿明天生日快樂,要好好對我女鵝?。 [嗚嗚嗚什么神仙愛情,你電影公映了你知道嗎!一鏡到底牛逼壞了,票房都過五個億了!大家等你上來營業(yè)宣傳,結果你就發(fā)了條讓我們祝你心上人生日快樂!事業(yè)粉心如刀絞,可想到你那么幸福,又覺得整特別好。] [啊看這背景的樹燈,久久是去溫泉度假山莊了嗎,我火速打開app訂票……打擾了,這兩天不對外營業(yè)?!] [自從被前圈傷透之后,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在跟娛樂圈里磕cp了,可年底自己拿了金曲獎不說、電影不宣傳、唯一一條是為她心上人討句生日快樂,我不得不磕。] 喬卿久翻了幾十條,確定沒有罵人的之后再次放下手機,舒服的闔眸休息。 蕭恕推著餐車找到喬卿久的時,她正在池子中央平躺飄著。 鹽池浮力充足,泳衣是分體系帶款式的,胸前交錯的兩個蝴蝶結,水面半沒過平坦的小腹,姣好的事業(yè)線全然暴露在空氣中。 柔和的燈光襯得喬卿久肌膚奶白,長睫毛覆在眼簾處,人正酣甜的小憩。 她的睡眠其實不錯,得益于年幼開始每日跳舞外加上學業(yè)的重擔壓身,總是能夠進入深沉的睡眠期。 可成年后極少有特別放松的時刻了,喬卿久夢里都在回放明天舞臺的走位。 蕭恕沒有打擾她,悄聲把池邊的躺椅挪得更近,自己坐上去端詳著喬卿久的睡顏。 他覺少,總是看著喬卿久睡著,也能比她提前醒來。 蕭恕百看不厭,甚至只有醒來看到懷里人的睡顏才會覺得心安。 喬卿久的睡姿很乖巧,像只貓,縮在他懷里就會一個姿勢保持不動睡到醒。 這樣漂在水平,四肢都舒展開來的睡姿,還是頭一遭,蕭恕看得認真,目光炙熱的熨燙過每一寸肌膚,舔著后槽牙計劃怎么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揉入骨血。 喬卿久沒有讓蕭恕等太久,水中漂浮的睡法到底不比床褥上有踏實感。 她睜開眼睛,耳畔傳來低沉熟悉的聲音,“睡飽了?” 喬卿久微微偏頭,看見蕭恕大馬金刀的坐在躺椅上,手里握著紅酒杯輕搖。 “我睡了多久?”她手劃了下溫泉水,軟語問。 “沒多久,沒過點,還是三十號?!笔捤≈浪胧裁矗淮涡源鹆巳?。 他把酒杯放回餐車上,自己寬衣解帶下水。 玩賽車本身就算是體育競技類活動,蕭恕基本上每天都會健身上一鐘頭。 年少時是薄薄的肌理覆蓋著,隨著年歲增長,肌rou塊壘越發(fā)明顯。 流暢的人魚線沒在黑色泳褲里,隨著彎腰入水的動作,腹肌線條清明。 喬卿久見色起意,卻及時收回了眼神,手簇著一捧水,假裝看不見。 周圍的水波被帶動,蕭恕的臉出現(xiàn)在喬卿久面前。 “你為什么能站得這么穩(wěn)?”喬卿久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頭被蕭恕右手微抬揚起,被覆下來的薄唇堵住問話,蕭恕嘴里含著口紅酒,現(xiàn)下傾數(shù)喂到她嘴里。 紅酒醇香,口腔里被攪弄的一團亂,喬卿久漂著,完全受制于人。 蕭恕喂完一口,望著她嘶啞問,“還喝嗎?” “你還要喂我嗎?”喬卿久粲然反問。 蕭恕低聲笑,“那你別漂著,我總擔心嗆到你?!?/br> “我在這池子里站不穩(wěn),你是怎么站穩(wěn)的?”喬卿久手扶著蕭恕的手臂,挺起上半身。 她不太會游泳,撲騰了下被蕭恕單手攬到自己胸前,垂著眼眸,半命令的教,“久寶站不穩(wěn)不會抱人?” 喬卿久挑眉,小聲嘀咕,“說誰不是黏人精呢?” 還能有人比她會抱蕭恕了? 喬卿久腳尖踮了下池底,身體前傾,手環(huán)住蕭恕的腰勉強站穩(wěn),歪頭困惑道,“你還沒說你為什么站得穩(wěn)。” 蕭恕指尖觸到細膩如玉的肌膚,他摩挲了兩下,甩掉手上的水珠一路向上,略過后背的極細的綢帶,停在喬卿久頸上,勾唇答,“可能是我腿比較長?” “你的意思是我腿短咯!”喬卿久當即表演炸毛,想當初她剛住進八號院,蕭恕次次出門不走正廳,跨橫欄,她裝乖巧陰陽怪氣的嘲諷。 蕭恕冷漠的回敬,“我腿比較長?!?/br> 那時喬卿久內心狂怒,面上含笑,如今不用了,位置不同,她大可以有其他做法報復。 喬卿久櫻唇微啟,手握住蕭恕的肩頭,借著水中浮力往上,穩(wěn)當?shù)膶⑼壤@在蕭恕腰間。 月亮落在水中,被他們激起的波瀾打碎,又拼回來。 杏眼濕漉漉的盯著蕭恕,她故意把語調放輕,手指戳著蕭恕的胸口,“哥哥說誰腿不長?久寶腿不長嗎?你認真說?!?/br> “長?!笔捤”锍鰝€單音節(jié),他其實不太好,原因無可厚非,作為正常男性,處于血氣方剛的年紀。 平常隨便和喬卿久鬧一鬧都會拱火,何況有些小寶貝兒刻意為之? “先下來?!笔捤『逅?,“乖,我手里拿著酒杯呢?!?/br> 喬卿久仰頭,朝蕭恕臉頰吹氣,“拿哥哥你可要拿穩(wěn),不要破壞人家水池里泉水?!?/br> 蕭恕點頭嗤笑,把杯底的酒飲盡,斜著往紅酒杯里灌了點兒水,讓酒杯能漂浮在水中而不倒置。 終于倒出手,漆黑的眸鎖著喬卿久,手指勾起腰間的系帶,“久寶,你這樣是想跟我玩點兒野的嗎?哥哥倒是無所謂,我向來比較野,久寶想不想試試?” “試你大爺!”緋色攀上臉頰,喬卿久想放開,結果被蕭恕錮得更緊,只能貼付在他胸口。 一呼一吸間的起伏都帶動著另個人。 “蕭恕?!眴糖渚眉绷?,“外面不會有監(jiān)控嗎?” “……”她這樣問出來,蕭恕反倒不自在了,他真沒想在這里,就是單純的逗弄下自家小寶貝兒。 他的潔癖不算太強,多數(shù)時候只針對于手部的清潔,可沒這樣不講究。 雖說曲楚十分貼心的補充過,所有溫泉池的水都是新?lián)Q的,攝像頭會在他們入住后全部關閉。 但不習慣在許多人待過的公共場合搞出這種事,蕭恕無所謂,萬一出了岔子,吃虧的永遠是喬卿久。 “會有的吧?!笔捤∨隽讼聠糖渚玫拇浇牵瑧猩⒋?,“喊聲老公,抱你回屋再說。” “老公。”喬卿久嗲聲喊,她才沒有只喊一聲,“老公我們回去吧?!?/br> 整個晚上,蕭恕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生日的人有特權,和被人叫老公這種體驗真的很舒服。 **** 直到被擦干凈放平在墊子上,喬卿久才從蕭恕身上離開,蕭恕完全履行了他的諾言,是抱著回來的。 房間里被重新布置過一次,四周都擺上了香薰蠟燭,朋友們定制的蛋糕太多了,又加了張茶幾才堪堪完全擺下。 窗簾沒有拉上,方才在外面時喬卿久發(fā)現(xiàn)了,屋子里的全景玻璃時單向的,只能從內看外面,從外面看不見里面。 喬卿久半側躺著探頭去看茶幾上的蛋糕。 蛋糕的形態(tài)、材質各不相同,水果的、巧克力淋面的都有,她看的是祝福語。 只有第一個還算正經。 后面的一個賽一個令人笑到頭疼。 剛才泡得是鹽水浴,總要沖洗一番,蕭恕先去洗,從浴室出來就看到喬卿久對這蛋糕笑得直拍地板。 他走近看見上面賀詞,沉默地抓起手機,在損友們建得群里發(fā)消息。 shu.:[這汽車人蛋糕誰選的?不錯,我家久寶很喜歡,說讓我夸一下。] 蔣圣飛速邀功請賞,馮洲龍沒能攔住他打字的手,眼睜睜的看著蔣圣承認。 大圣:[除了我,還有誰!] shu.:[你已經死了,去給自己選棺材吧。] 大圣:[????] 蔣圣當即直挺挺地從沙發(fā)上坐起來,機械般地扭脖子看向馮洲龍,“恕哥為什么要殺了我?” 馮洲龍給自己點煙,眉目略帶滄桑,“你特么的蛋糕上賀卡寫的是:恕哥,有句話我一直藏在心底,想對你說,沒能當面說出口,希望嫂子看到就別往下翻賀卡了,真不合適。今天我終于鼓起勇氣,大聲說——祝你二十歲生日快樂。你覺得嫂子看到會不會笑話恕哥?你恕哥不要買面子的嗎?” “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蔣圣手快撤回了自己發(fā)出的幾個問號,可承認的那條過了兩分鐘,撤不了了,他絕望的問。 “你該慶幸,恕哥這兩年忙,他起碼暫時沒空砍你?!瘪T洲龍摸著阿柴的腦袋,安慰道,“等他攢攢怒氣值,回頭一口氣砍死你?!?/br> “別笑了,去洗澡?!笔捤“磫糖渚玫哪X袋說道。 喬卿久伸出手比劃了個三,打商量講,“你讓我再笑半個分鐘?!?/br> 蕭恕捏了捏她的肩膀,催促著,“或者你可以選擇我?guī)闳ハ??!?/br> 日式房間里掛鐘很有趣,每到整點有木雕小鸚鵡從籠子里躥出來,指針指向十一點出頭。 喬卿久搖頭如撥浪鼓,麻利的爬起來,“我自己去!” 她朝浴室走,順手脫掉肩上披著的浴衣,長腿纖腰,蝴蝶骨突兀,撩人而不自知。 浴室緊跟和風,雙人浴缸。 喬卿久只是用花灑隨意的沖一下,洗得極快。 布置的用心良苦,置物架上的浴巾和新的浴衣仍是照著喬卿久審美準備的。 前提是如果她沒有在抖開浴衣時,有帶塑料包裝的東西隨之落地,鈴鐺清脆的響了聲的話。 喬卿久頹然坐在木凳上,手里捏著這套曾經買來為了討蕭恕開心,試過一次后被她塵封于衣柜最底層的貓咪套裝。 心里有小惡魔和小天使在互相毆打。 小惡魔頭上頂著角呲牙:[穿啊,你買都買了,真不穿給他看看嗎!] 小天使勉強的用法杖敲小惡魔,略勝一籌:[今天可是你蕭恕哥哥生日呢,你們下次什么時候才能見到鴨?] “你倆這還有必要互毆嗎?”喬卿久結束掉她的糾結,起身拆掉外包裝套好。 鏡中人眉眼含著霧,她摸到旁邊的化妝包,為自己補了下散粉和被親花的唇妝。 房間里唯一的人工光亮,是喬卿久身后浴室的燈。 蕭恕滅了所有燈,點燃了放置在房間各個角落的蠟燭。 燭光微弱,平添風情萬種。 他松散的披著浴衣外套,沒有系腰帶,坐在茶幾前,借著一點搖曳燭火看清喬卿久的臉。 “怕黑嗎?”蕭恕低沉的聲音傳來。 每場舞臺的開場前都是黑幕。喬卿久怎么會怕黑? 然而她認真的回,“我超級怕黑,能問老公要抱抱嗎?” “過來。”蕭恕抿唇淡淡的笑,在喬卿久走過來的間隙將每個蛋糕上的蠟燭都點燃,“許愿吧,都算你的,久寶可以一口氣許四個。” 于是喬卿久閉眼再睜眼,不過須臾,她挨個吹滅。 被骨骼分明的手掌拉扯著,整個人跌坐進蕭恕懷中。 “久寶許了什么?”蕭恕捂住她的眼睛,喬卿久感覺到呼吸帶出的熱氣撲打在頸側,酥酥癢癢的。 “我許了?!眴糖渚蒙灶D,“希望蕭恕事事如心,一直愛我?!?/br> “后句不需要許愿。”吻落從鎖骨開始,漸漸上移,到唇角,鼻尖,最后蕭恕緩慢的挪開捂著她眼睛的手,親在眼簾,“不需要向誰祈求,我會一直愛你,直到我生命結束,意志消失那一刻?!?/br> “好?!眴糖渚命c頭,注意力微分散給了桌上的蛋糕,“好多,我們每塊都嘗嘗?” 蕭恕舔著耳朵,心不在焉,“都是圖個心意,你想吃哪塊?喂你。” “巧克力淋面的吧?!眴糖渚枚懔讼?,被蕭恕摟回來。 他挑眉,硬朗的五官在燭光點綴下莫名柔和了幾分,“那奶油的等下可以做點兒別的用途?!?/br> 巧克力蛋糕配了紅酒,度數(shù)不夠,不醉人,人自醉。 紅燭塌暖,修長的手指拆著喬卿久精心打過的蝴蝶結,似是在拆件驚世珍寶。 白皙細膩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整套都是貓咪搭配,中間開了個貓咪頭的鏤空,清純又嬌俏。 蕭恕眸色晦暗不明,音調比平素更低,“久寶快可愛死了,自己知道嗎?” 喬卿久在蕭恕深邃眼眸里找到星星點點的光和貼進的她自己。 場面逐漸混亂了起來,她的聲音被蕭恕吞咽入腹,喬卿久幾度想避,被摟回來承著更重的。 “今天是我生日?!笔捤≈ぷ訂?,“久寶不喂哥哥吃口蛋糕的嗎?” “唔……那你停,我喂你啊?!眴糖渚每耷淮?。 蕭恕的視線落在某處,眸光晦暗,“用這里喂?!?/br> 襟前瑞雪燈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此夜山風清冽,月光澄澈如水,有的燭火在胡鬧里滅掉,其實本來也不需要燈。 人不作死其實也會死,自然規(guī)律而已,喬卿久在輕重不一的律動里悟到這樣的事實。 她又在蕭恕低頭的時候,無端端的想到個短句,反正是這種氣氛里不合適的句子,團團也沒有辦法呢。 汗珠滾落,洇濕一片。 他們在屋內的私湯里進行了沒有在外面野的事情,蛋糕更是完全沒有被浪費,只是吃掉的方法不太尋常。 喬卿久拍著水面嬌嗔罵,“你好煩!” 蕭恕并不惱,接著腔應,“我還可以更煩?!?/br> 水花激蕩隨著聲音的起落,漾出更大的波紋。 某人的生日過的大概是真的很滿足,因為隔日是喬卿久先睜的眼,她輕手輕腳的去了趟衛(wèi)生間,再回來躺下準備睡個回籠覺時,被夢中本應無意識的蕭恕裹入懷中,又嗅了嗅,好像在確認氣味對不對,確認完畢就不再動了。 被蕭恕套路的次數(shù)實在太多了,喬卿久強認著困倦睜眼觀察他的動向,觀察了半天,發(fā)現(xiàn)人真是睡著的。 她進入夢鄉(xiāng)前還在思考這個問題,一個人要有多大的執(zhí)念,才能在夢中條件反射似得,記得把自己懷里填滿? **** 隔日是李念和易輕塵的婚禮,這兩位前年領證后沒擺酒,去年先領了波離婚證,今年終于又重新領了結婚證。 從高一開始,暗戀變明戀,結婚到離婚,攜手走過了十多年風雨,終于修成正果。 李念和易輕塵家世皆顯赫,書讀多了,同學自然就多。 到這個年紀的人,年末諸事繁雜,可來人并不見少,畢竟這段戀情實在過分傳奇,光婚禮就足足擺了八十桌。 化妝師職業(yè)道德水平極高,體貼的打足遮瑕,將喬卿久后頸的吻痕遮掉,轉頭就見自己同事正為林故若遮肩頭的吻痕。 喬卿久與林故若相視一笑,誰也不好戲謔誰一下。 捧花被喬卿久順利的拿到手,林故若根本沒有拿花的意思。 “我又不結婚,拿來干嘛?”林故若如是講著,她經驗十足得給喬卿久塞了一小包巧克力,“你先墊墊,伴娘沒空吃飯的,別餓著了?!?/br> 李念在做發(fā)飾造型,似是而非的叮囑了句,“久久和蕭恕要好好的,如果覺得有分歧,那就全部攤開來說清楚,這是經驗之談。” 喬卿久是不懂得,蕭恕不會讓她誤會,懵懂地想要應句,“好。” 就聽見身旁的林故若輕嗤,感慨道,“誰說不是呢?” 來客是場面人,桌數(shù)多,明白人人喝過來,就是真酒桶都擺不住這架勢。 因此只有前面幾桌是真喝白的,新郎官易輕塵及容磊和蕭恕招架住了全部敬酒,林故若和喬卿久單純拖個盤子陪笑。 李念結婚免不了邀請現(xiàn)在的同事,敬到有莊主任那桌,喬卿久別過臉想繞路,假裝自己人不在,沒想到被莊義發(fā)聲喊住。 本著剛才在臺上露了臉,現(xiàn)在躲也白躲的精神,喬卿久沉穩(wěn)回頭,冷靜的喊,“老師們好!” 出了學校的們,莊義卸下了教導主任的架子,顯得和藹許多,他從桌上拿了瓶可樂打開,舉著遞給蕭恕,“你倆都成年了,又不在學校讀書了,但我們總算是你老師,自罰三口可樂,舊事就全過了,可得好好的啊。” 賓主盡歡,婚禮成功極了。 喬卿久在后臺換回日常服裝,轉頭看到李念無聲流淚時,才恍然明了些什么。 旁觀者說這郎才女貌,祝著百年好合,唯有當事人能知道,從十五歲到二十七歲,十二年歲月里的酸甜苦辣。 青梅竹馬自然是好,然而這漫長的一路走來,如果曾將手放開,站在原地看熟悉無比的那人和他人并肩,哪怕只半秒。 喬卿久不敢想,她不必想。 永遠不會放開他的那人在門外,左手拎著跑腿送過來的草莓牛奶,右手是她剛剛搶到的捧花。 喬卿久低頭想給他發(fā)消息,說在等幾分鐘。 先入目的是齊紅的。 紅姐:[《傾酒》上映第三天,票房破八億,影院滿場再加場次了,少女,你牛逼壞了。] 喬卿久本身對自己的商業(yè)價值并沒有特別在乎,主要是不必在乎。 從前在似錦的時候,似錦的做法是給每個團或者單獨的藝人展示銷量大字報,你每天進似錦第一件事,入目的是屏幕上滾動的。 [恭喜emin首張專輯破多少多少銷量。] [恭喜xx雜志銷量三分鐘過十萬。] 每半小時更新一次,想看不到比較困難,甚至還會在內部作出拉踩和比較。 你見過廣播通報什么藝人什么雜志、什么單曲銷量比上次低的公司嗎? 要不是后來簽了美物娛樂,體會到了社畜其實也有溫暖,喬卿久差點兒以為明星經紀公司都一個樣,在壓榨自家藝人價值上不遺余力。 她是因為那份十個億的對賭協(xié)議后才開始有幾分在意自己電影啊、單曲啊的銷量的 畢竟喬卿久很討厭似錦,她能接受公司不當人,無限壓榨自己的價值,這點上她接受良好,大家出來打工為了錢,誰都沒必要對誰真情實感的好,井水不犯河水就足夠了。 但絕不會接受縱容手下藝人“飛|葉子”這件事情,違法亂紀是喬卿久的底線。 似錦在這條底線上瘋狂蹦迪,甚至水軍下場時候用‘美國大|麻合法化’的資料來說自己不對。 十個億喬卿久自己就能賠得起,可她不想給似錦,憑什么做錯事的人要應有盡有? 人改簽美物娛樂兩個月有余,喬卿久過得舒坦許多,她不太忙,有空系統(tǒng)的學習唱歌和演戲。 唯二的產出是單曲《清狂》和jiejie宋知非量身定制的電影《傾酒》。 似錦幾乎每日都在對飆如何拉自己黑稱,美物同樣以雷霆手段回擊,你來我往,誰都占不到太多的便宜。 **** 喬卿久手里握著杯熱拿鐵,摩天輪徐徐上升到高空,在最頂點停下來。 蕭恕懶散地坐在她對面,手臂搭在窗邊的卡槽上,曲著指骨敲窗,視線不偏不倚的望著她。 白天婚禮時喬卿久接到的那束捧花此刻就放在他旁邊的椅子空隙處。 喬卿久與蕭恕對視,又小心的移開視線,昨天做的太狠了,起碼不想在高空再搞出什么事來。 規(guī)避了眼神,卻無法阻擋密閉空間里有曖|昧的暗流涌動,新年的鐘聲從遠處飄來,模糊又悠遠。 焰火升空炸開,將夜幕點亮。 喬卿久借著這“偽”跨年煙花的光芒看清蕭恕的臉。 蕭恕的生日在12月31日,她們在溫泉度假村造作了整夜,又一起跨年,不過是在八號院抱著毛球跨的。 秋季他們親手種下的番茄結了果,喬卿久特地留了兩個放進速凍,宵夜拿出來做了鍋番茄魚分食,毛球躥進廚房,最后得到了白灼后的魚片。 其實今天折騰了一天,哪怕只是伴娘也非常疲倦,可蕭恕愣是拉著她走入夜色,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喬卿久到了地方才發(fā)覺,是去年她和蕭恕視頻時看租用摩天輪看跨年煙花晚會的公園。 同樣的摩天輪,同樣的高度,蕭恕再次包了下來,不同的是今天到明天是2號了。 他花錢補了場煙花晚會,這樣的晚會補辦麻煩,要許多道手續(xù)。 喬卿久當然想和蕭恕在摩天輪上看場跨年的煙花,不過她想的是等蕭恕有空,她也有空再一起看,反正他們還有許多許多年可以看。 沒想到第二年蕭恕便為她補上。 “感動嗎?”蕭恕勾唇角問。 “不敢動,真的不敢動?!眴糖渚冒研睦锏男÷拱醋?,努力理性思考回道,“你昨天晚上問我敢不敢動,然后扶著我的腰,讓我自己動,我現(xiàn)在不上你的當了!” “噗呲。”蕭恕沒忍住,笑了出聲。 受狹小空間的限制,蕭恕半彎著腰站起來,動作很大,把捧花帶落在地上。 他單膝跪地,仰頭看著喬卿久,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個精巧的紅絲絨小盒子,托拿在掌心捧到她面前。 “喏,這煙花是去年補給你的,你想做,但沒能在一起做過的事情,我要通通為你補齊?!笔捤〉穆曇艉茌p,帶著笑意,回蕩在摩天輪中,“現(xiàn)在我有個新年禮物想送給久寶,不收也要收下,但可以先別戴。” 喬卿久長睫毛輕顫,斂著眸,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 最終她沒繃住,一手抓住蕭恕掌心的紅盒,被反握,十指交錯,中間夾著戒指盒子。 甚至沒有人有空去注意戒指的款式樣式,喬卿久吻上去。 她吻得兇,像是某種幼獸在撕咬,蕭恕唇角流入觸到咸澀的淚水。 這吻得時間長,明明是喬卿久主動,卻是自己先嗚咽著放開,輕喘著惡人先告狀的罵,“你好兇?!?/br> “嗯,我錯了?!笔捤∽栽副冲?,食指指節(jié)拭掉喬卿久眼角的淚,無奈的問,“你怎么這么會哭啊,難過會哭、高興會哭、做狠了要哭、收禮物還是再哭,水寶寶嗎你?” “就哭!”喬卿久奶兇奶兇的,她伸出手,在蕭恕面前晃晃,“給我戴上?!?/br> 蕭恕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的說著,“久寶想戴哪只手指?” “食指戴說明是求愛,無名指戴是結婚或是訂婚了。”喬卿久抽鼻子,嗓音帶著點兒沒散去的哭腔,“你想戴哪只?” “還是無名指好了?!笔捤”3种蜃藳]變,虔誠的在她手背落下吻。 摩天輪中的燈光昏黃,卻掩蓋不住鉆戒的閃亮。 內里刻著喬卿久的名字縮寫,指維恰到好處的貼合。 “你怎么知道我手指尺寸的呀?”喬卿久好奇問。 蕭恕起身,半弓腰摸她的腦袋,調笑道,“你全身上下,哪里的尺寸是我不知道的?” “……你走!”喬卿久燦然,推搡著蕭恕,又被摟過去親吻。 遲到的新年煙花和被點亮的絢爛夜幕見證了一對小情侶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