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
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砰狂跳。 林三千按下接聽鍵:“喂?” 剛從噩夢里醒來,他的聲音沙啞干涸,呼吸的節(jié)奏也比平日快了些,聽起來像是在喘。 可電話那端什么聲音都沒有。 林三千喉結(jié)滑了滑,公寓里太安靜了,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吞咽唾沫的聲音。 “喂?請問有人嗎?” 電話是接通的狀態(tài),卻沒人回答。 林三千稍稍調(diào)整呼吸,舔了舔干燥的唇:“請問有人嗎?請您說句話?!?/br> 對方不為所動的持續(xù)沉默著,卻也不掛斷手機。 林三千自己的聲音在公寓里靜悄悄的回響,他甚至有種錯覺,自己在和一片虛空通話。 可林三千有的是耐心,他拿著手機安靜的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分鐘好像一世紀那么漫長。 因為精神高度緊張,林三千冷白的皮膚泛了層薄薄的紅,尤其眼角部位紅得異常艷麗。 他抓住手機的手一直在不自覺用力,有點發(fā)麻。 “你還在嗎?” 他繼續(xù)問,雖然猜測對方大概率會這樣一直不講話,但他總覺得應該說點什么。 不然實在太安靜了,靜得發(fā)慌。 “嗯?!?/br> 終于,林三千等來對方模糊的應答,電話那端信號似乎很不好,滋啦滋啦夾雜著電流的噪音。 林三千的手越收越緊,心跳也繼續(xù)加速。 很多想要問的話突然噎在喉頭,彼此陷入令人神經(jīng)緊繃的沉默。 “三千,不要怕。” 不穩(wěn)定的電流聲里傳來對方的聲音,就和十五年前初雪那晚聽到的一樣,對方的聲音和他非常、非常相似。 可以說完全一樣。 “夢里不要聽mama的話,別往下跳,我會把你拉出來的?!彪娫捘嵌撕V定的說。 一瞬間,全身血液叫囂翻滾,林三千喉頭滑動不止,片刻才沙啞著聲音問:“你怎么知道我夢到了什么?” 對方選擇以沉默作答。 林三千全身都被汗打濕,他聲音有點發(fā)顫:“你是誰?”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短促的笑了一下,仍舊選擇不回答。 林三千:“你是…” “你是…是…藍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問,問題問出口的瞬間,林三千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 令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電話那端的人終于再次發(fā)出聲音。 他說:“三千,你抬頭看看就知道了?!?/br> 長時間的高度緊張讓林三千宕機了,他幾乎是出于本能的抬起頭,當看清眼前景象時,他的呼吸瞬間停滯。 床頭那面原本空蕩蕩的墻,此刻變成一面巨大的鏡子。 鏡子里,“自己”正拿著手機躺在床上,嘴唇上涂著藍色口紅,一頭黑發(fā)齊肩長,脖子上的choker恰好遮住喉結(jié),沒穿鞋的腳上套著一雙絲襪… 那是他十九歲時女裝的模樣,此刻女裝鏡像正透過鏡子,慵懶又愜意的看向自己。 林三千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的時間也凝滯了。 “看到了嗎?” 電話里傳來聲音的同時,鏡子里的“少女”嘴唇也動了動。 林三千望向鏡像,鏡像也望著他,只不過對方的眼里似乎藏著笑意,而林三千知道自己的眼睛里肯定滿是無措和恐懼。 不對。 電光火石間,林三千的理智稍稍回歸,覺察出了異樣。 公寓里沒有這么大的鏡子,他迅速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家具物品的擺設位置也有些不對勁。 而且公寓臨近街市,周圍也不可能安靜到一點聲音都聽不到,此時此刻他身處的空間好像真空一樣。 林三千迅速得出結(jié)論:他沒醒,他還在夢里! 在他意識到自己處境的瞬間,手機另一側(cè)突然傳來滋啦滋啦刺耳異常的電流聲,而那面巨大的鏡子在他面前像冰塊一樣融化消解,頃刻化作一灘黏糊的液體。 緊接著,熟悉的手機鈴聲旋律再度響起,身處的空間在鈴聲里逐漸崩塌瓦解。 在夢境變成廢墟之前,林三千掙扎著睜開眼睛。 這一次,林三千真正從他公寓的床上醒來。 車輪碾壓水洼的聲音、雨水敲打窗戶的聲音、公寓外走廊的說話聲…屬于現(xiàn)實的聲音一下子涌入耳膜,在這個下雨的早晨顯得格外熱鬧充實。 剛才只是夢中夢,林三千望著公寓的天花板愣了一下,胸口劇烈起伏。 放在枕邊的手機倒是真的響了。 林三千看了眼手機屏幕,顯示的是個陌生號碼。 這次他很快的按下接聽鍵:“喂?” “林先生您好,我是逆風快遞的配送員,您有一件快遞正在配送中,請問您現(xiàn)在在家嗎?” 林三千的心臟跌回原處,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在的,辛苦您過來一趟?!?/br> 掛斷電話后,林三千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都被汗?jié)裢噶?,他迅速起來沖了個冷水澡,等快遞員上門時已經(jīng)恢復平日清爽干凈的模樣。 “謝謝。” 林三千看了眼快遞單號,立刻確認今天的快遞也是「b」寄來的,他已經(jīng)不似昨天慌張,一瞬間他甚至有些好奇,這家伙今天又會送什么過來呢? 快遞盒子很輕,林三千拆開后,發(fā)現(xiàn)里邊放著一個牛仔藍質(zhì)地的choker。 在十九歲那年,他曾買過一模一樣的款式,也就是剛才在夢中夢里看到的「藍」脖子上那款。 林三千這次并沒有猶豫,直接將chocker塞進柜子里,和唇膏信封放在一處。 今天他沒有用冰箱里的冷藏三明治當早飯,而是早出門了十多分鐘,到樓下的粥鋪喝了一碗熱粥。 昨天那個匿名外賣,以及外賣單上「好好吃飯」四個字,不知不覺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影響。 「b」所做的也是一樣,林三千知道自己原本平靜的生活已經(jīng)掀起巨浪。 他在路上回憶剛才的兩個夢。 第一個關(guān)于母親死亡那晚的夢,他已經(jīng)很久沒再做了。 因為重復過無數(shù)次,因為時隔太久,他已經(jīng)分不清夢的哪部分是事實、哪部分又只是他潛意識的構(gòu)想。 事故發(fā)生后,他曾向相關(guān)機構(gòu)描述自己親眼所見的一切,卻被大人們投來憐憫又可惜的目光,心理醫(yī)生認為是他剛經(jīng)歷了母親的死亡,打擊過大患上了癔癥,并對他進行了一系列心理治療。 身邊所有人都這么告訴林三千,那只是他的幻覺而已,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兩個他mama。 林三千也漸漸接受了大人們給他的現(xiàn)實,認為自己病了。 這些已經(jīng)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而第二個夢境,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夢境里的場景、聲音、情緒都過于鮮活,以至于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甚至有一瞬間懷疑夢境是真實發(fā)生的,就好像十五年前初雪的夜晚,他把看到另一個“自己”的幻覺當做「真實」來接受一樣。 林三千推測,大概是這兩天總是源源不斷收到「藍」的東西,讓他神經(jīng)緊繃,然后做了這么詭異的夢。 他竟然還在夢里問電話那端的神秘人「b」—— 你是誰,你是不是藍。 太荒唐了,「藍」只是他給自己女裝鏡像起的一個名字,怎么可能真實存在這個世界呢? 就好像初雪夜晚的幻覺一樣,都是他臆想出來的存在。 「藍」是不存在的。 他的理智如此說。 可他的潛意識似乎在反抗他的理智,因為那天下班回公寓,林三千打掃浴室時,順手把鏡面上的罩子取了下來。 這面鏡子有好幾道裂痕,因為許久不用已經(jīng)有些泛黃了,映出的人像也變得模糊不清。 林三千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有點莫名其妙的懷念。 他也開始下意識撥通快遞單號上的號碼,雖然每次得到的回復都是:“您撥打的手機號是空號,請您核對信息再次…” 明知道結(jié)果,林三千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打過去,可沒有一次出現(xiàn)夢里的聲音。 他甚至還把這個空號存到通訊錄里,備注名「b」。 * 神秘人「b」十分遵守他信上做出的承諾,被名為「生日禮物」的女裝物件每天都往林三千公寓里送。 在接下來的五天里,林三千收到了五份快遞。 分別是齊肩長的黑色假發(fā)、吊帶裙裝及藍色牛仔外套、絲襪、小皮鞋、一瓶香水及一盒細長的女士煙。 這些物件都是林三千曾熟悉的,對方像玩拼圖一樣,在一點點拼湊他女裝的黑歷史,將他銷毀的「藍」重新還原。 林三千為了留下物證,把這些物件一樣樣收進柜子里,出門前鎖上柜門,回家后再打開柜子確認一遍。 柜子上的鎖時常讓林三千想起福利院的雜物間,想起十五年前被鎖在柜子里的自己,他甚至有種柜子里住著一位涂了藍色唇膏的“少女”的錯覺。 “少女”的形象和夢里的鏡像重合了,這位“少女”即不恐懼也不痛苦,他似乎享受慵懶的躲在暗處,透過柜子縫隙窺視屋主人生活的細枝末節(jié),為了打發(fā)時間,他還會在柜子里一支接著一支的吸煙。 興許是想象力帶來的心理暗示,每次林三千打開柜子,總錯覺能聞到一陣似有若無的煙味。 可那盒女士香煙原封不動的擺在柜子角落,根本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第六天,也是自從收到第一封信后的第九天,林三千再次收到信件。 這次的信封被裝在快遞盒里,貼郵票的位置覆蓋著一個藍色吻痕,露骨且性感。 信封拿在手里給人很空的感覺,林三千撕開封口,里邊沒有信紙,只有一張拍立得照片。 只不過他沒預料到,這張看起來有點老舊的照片,直接動搖了他被現(xiàn)實潛移默化的、自以為合理的認知。 照片上的內(nèi)容,讓林三千不得不重新開始懷疑,他的「藍」,或許是真實存在的。 ※※※※※※※※※※※※※※※※※※※※ 一年后。 三千:阿藍…隔著一面鏡子就不要打電話了…浪費話費。 …… 本來想寫完照片內(nèi)容的,但是太困困困困了qaq 很快三千就開始主動尋找藍啦。 然后謝謝你萌喜歡!自攻自受冷題材看到你萌說喜歡很開心給大天使們筆芯芯! 最后,早上好! 感謝在2021-06-18 04:28:43~2021-06-19 04:46: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桃白柳我的好大兒、piepie、啊雞該睡覺啦、月迷津渡.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分公司、黑桃白柳我的好大兒、linda、林夕、38021448 5瓶;我害怕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