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真假遺囑
孫哲一個激靈,緊張的看著余老先生。余老先生打量了一番孫哲,滄桑的眼里閃著晶亮的光芒,悠悠道:“小家伙,律師不是這么當(dāng)?shù)?。?/br> 余老先生的語氣和神情,把所有人都給鎮(zhèn)住了?,F(xiàn)場的人沒有一個不是人精,只這一句話,就品出了味道。 “你既然手上有遺囑,那我手上的這樣份,莫非是假的?”余老先生的助手應(yīng)聲打開隨身攜帶的公文包,也取出了一份遺囑。 這一下,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精彩了,包括顧啟正和顧凱二人。他們都沒想到余老先生也有一份遺囑,而且聽這話里的意思就是,他手里的遺囑是真的,孫哲的是假的。 余老先生和孫哲在政法界的地位,那就是泰山和小丘的差別,尤其是余老先生一生打了無數(shù)場官司,無不是一心為公正,美名傳天下,可謂是業(yè)界典范。光是看人,所有人都無條件相信余老先生了。 孫哲這一次是真的慌了,他不混商界,不能切實(shí)體會到顧啟正的厲害,但是他混政法界,怎么可能不知道余老先生的手段與威望。那一瞬間孫哲差點(diǎn)想撂挑子不干了,然而他錢已經(jīng)收了,這次又有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場,他要是承認(rèn)自己的遺囑是假的,那就是自斷前程,以后別想再在律師界里混了。 人的膽子總是在面臨極限的時候驟然變大,比如現(xiàn)在的孫哲,他忽然心生一股豪氣,他要是能辯贏了自己的這一份遺囑是真的,贏了余老先生,那豈不是要揚(yáng)名了,從此在政法界地位大漲。名和利的雙重引誘讓孫哲一下子有了底氣,臉皮也厚了。 前一秒他明明還發(fā)怵,這一秒他就和往日信心滿滿上法庭一樣,面帶從容的微笑:“余老,您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您認(rèn)為我造了份假的遺囑?咱們都是學(xué)法律的,要對自己說的話負(fù)責(zé)呀?!?/br> 人啊,一旦起了賊膽,說話的語氣都變了。孫哲潛意識里已經(jīng)把余老先生當(dāng)成了提升名望的跳板,于是言辭里的敬畏也沒有了,整個人平添了一股子傲勁。 若是以前,余老先生肯定會對孫哲另眼相看,說不定還會收孫哲為弟子。但是現(xiàn)在是不可能了,這個人的心壞了,是做不了好律師的??上Я?。余老先生嘆了口氣,“真真假假就交給法院來判吧,今日是修齊的葬禮,我可不想把靈堂變公堂,和小家伙扯皮。” 余老先生的意思很明確,因此這一場遺囑宣讀,變成了一場鬧劇,遺囑的糾紛要留到法庭上辯論,一切都要回歸葬禮本身。 “余太爺爺,辛苦您老人家了?!鳖檰⒄钦娴男膽迅屑?,真誠的向余老先生鞠躬,余老先生扶起了他。 “孩子,你很好,你爺爺常跟我夸你,說你有顧家人的風(fēng)骨?!庇嗬舷壬曇粑⑽㈩澏叮@然有些哽咽了,“你爺爺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沒想到居然還比我這糟老頭子先去了?!?/br> 余老先生是真的難過,眼眶含著熱淚。林安冉站在一旁看著,眼淚早就嘩啦嘩啦流了一臉。不管這靈堂上有多少人是真情,有多少人是假意,至少有他們幾個人,是真的在為顧老爺子的離世而傷心難過。 到墓園下葬的時候,天空又開始了飄雪,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種素凈的涼意里。一群穿著整齊的黑色正裝的人站在墓前,聽著悼詞,任飛雪融化在發(fā)頂、肩頭。那些悲痛的情緒和脹悶感和飄雪一樣紛紛揚(yáng)揚(yáng),然后漸漸融化,沁入了更深的地方。 等到儀式正式結(jié)束后,人們紛紛離場,顧啟正還是站在原地,不愿意離開。黃葵總算有一次眼力見了,主動幫著招待賓客。 “明天你到我院子來一趟?!庇嗬舷壬粝逻@句話,然后離開了。 顧啟正默默的站在墓前,林安冉就站在他身邊。顧啟正忽然牽起她的手,逛起了墓園。其實(shí)也不是在逛墓園,顧啟正走的方向是有目的的。林安冉被帶著走了一會兒,然后停在了兩座并在一處的墓前。 林安冉抬眼一看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就明了了,這里葬著的是顧啟正的父母。林安冉捏了捏顧啟正的手心,大概是想無聲的安慰他一下。 顧啟正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墓碑,半晌才開口,輕聲說:“爸,媽,我來看你們了。今年提前來,是為了送爺爺一程,馬上他就要和你們團(tuán)聚了。對了,這個是冉冉,是你們的兒媳婦兒,我們有孩子了,雖然要到明年八月才出生。我很期待這個孩子,我馬上就要有自己的小家庭了,我真的長大了?!?/br> 林安冉很少聽過顧啟正一次性說這么多話,但是就是這些瑣碎的簡單的句子,就讓林安冉止不住淚流。這段時間她幾乎真成了水做的女人,動不動就哭了。 顧啟正察覺了林安冉在哭,抬手輕柔的幫她抹掉淚水,“別哭了,把臉都哭皴了?!?/br> “皴了也不許嫌棄我?!绷职踩轿亲?,“當(dāng)著爸媽的面保證?!?/br> “我不嫌棄你,永遠(yuǎn)不會?!鳖檰⒄龓土职踩桨褔韲酶鼑?yán)實(shí)了些,生怕她凍著。 林安冉調(diào)整好情緒,微笑著對著墓碑,看著上面的照片說:“爸,媽,我是林安冉,今后會是啟正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親,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向你們保證,我會用盡全力愛我身邊的這個男人,我不一定能成為他最好的助手,但我永遠(yuǎn)是他的心靈的依靠,我會和他一輩子,永遠(yuǎn)不離不棄?!?/br> 林安冉和顧啟正十指相扣,顧啟正也輕聲說:“不離不棄,白頭偕老。” 第二天,顧啟正來到了余老先生住著的院子,到的時候,余老先生正坐在梨花塌上煮著茶,頗為風(fēng)雅。案幾上還有一個花瓶,里面插著幾枝白梅,走進(jìn)屋里的時候,茶香和梅香交織在一起,飄進(jìn)鼻子里,十分悠然舒適。 “余太爺爺,我來了?!鳖檰⒄龑τ谟嗬舷壬止Ь矗瑧B(tài)度也無比謙遜溫和,和他平時在恒耀里的模樣判若兩人。 “是啟正到了啊,來,過來坐,先喝杯茶。”余老先生伸手招呼,顧啟正聽話的走過去,在余老先生的對面坐下。 “茶還沒煮好,還要再等等?!庇嗬舷壬馈?/br> “沒關(guān)系,我能等?!鳖檰⒄挽o靜的看著余老先生煮茶,不驕不躁,氣質(zhì)沉靜得像一塊溫潤的寶玉。 過了許久,茶總算煮好。 “余太爺爺,我來幫您倒茶吧?!鳖檰⒄鲃訋兔?,余太爺爺笑了。 “你也懂茶?” “略知一二?!鳖檰⒄r候常看爺爺煮茶,于是也跟著學(xué)了一些,現(xiàn)在想想,那段時光真的太久遠(yuǎn)了,如果不是今日再次等著紫砂壺里的茶煮沸,聞著清幽的茶香,他可能就忘記了這段記憶。 余太爺爺點(diǎn)點(diǎn)頭,讓顧啟正倒茶,自己就看著顧啟正的動作。顧啟正是真的懂一些,動作優(yōu)雅又好看,余老先生很喜歡。 “啟正,你爺爺沒說錯,你是個好孩子?!庇嗵珷敔旊p眼攢著光,流露出欣賞的情緒。 “余太爺爺今天找我不只是為了請我喝茶吧?”顧啟正為余太爺爺?shù)购昧瞬琛?/br> 余太爺爺接過茶杯,慢慢的品茶,抿了一口后,點(diǎn)頭:“你爺爺臨終前可曾與你提起過我?” 顧啟正點(diǎn)頭,“爺爺只說了您的名字,當(dāng)時我沒聽清,直到昨日您出現(xiàn)在葬禮上,才明白過來?!?/br> 顧啟正清楚,爺爺告訴自己余老先生,肯定不只是為了遺囑,應(yīng)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因?yàn)樽蛉沼嗬舷壬呀?jīng)主動將遺囑拿出來了,以余老先生的品格,就算爺爺不透露,余老先生也不會私藏。因此爺爺交代的必然另有其事。 “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嗎?”顧啟正問。 “聰明的孩子。”余老先生贊許的看了一眼顧啟正,又喝了口茶,接著說:“你可知你顧家有一件傳家之寶?” 顧啟正愣了一下,這他還真的不知道,可是他腦海里突然閃過了那夜在療養(yǎng)院病房里黃葵的話,當(dāng)即了然,“是鳳冠?” 余老先生看他的樣子,就知道顧啟正其實(shí)也不知道具體的。他點(diǎn)點(diǎn)頭,“你們顧家確實(shí)有一件鳳冠,是從你祖上傳下來的?!?/br> 顧啟正心頭微動,鳳冠的話,那可是國寶啊,通常來說都是有價(jià)無市的。 “你爺爺把它交給我保管了,還跟我說,讓我好好看看顧家的子孫,要是實(shí)在不成器,就在離世前把它上交給國家。”余老先生微笑著所,“還好,你這孩子很不錯?!?/br> 顧啟正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爺爺那樣一個白手起家的商人,還有這樣的覺悟。顧家以前也算是名門世家,卻不是從商的,是到了他爺爺那一代,才搞起了商業(yè)。不夠仔細(xì)想想太爺爺那一輩交好的人家,顧啟正覺得自家有鳳冠這樣的傳家寶,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現(xiàn)在,我要把它交還給你了。”余老先生慢慢的說著,聲音似有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