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臺有樹 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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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客棧里的幾伙人,分批來到了赤焰山腳下時,并不見有赤門的門人前來阻攔。 只是越靠近赤焰山,溫度又漸漸開始炎熱起來。 冉冉覺得腳下又開始發(fā)燙,便將破了的鞋子脫掉,換上了那個老伯送給她的草鞋,待穿上時,大小正合適。而且里面似乎夾了些薄荷涼草,穿上去腳心沁涼,舒服得很。 她正要問蘇易水要不要換上時,卻發(fā)現(xiàn)他似乎在凝望前方。 順著他的視線往前望去時,荒漠的迷沙散盡,出現(xiàn)了五只如大鼓一般的巨蛋。 若是仔細看過去,這五只擺成矩形的蛋上面落滿的塵土被狂風(fēng)吹落,蛋面上雕刻有繁復(fù)的花紋,看上去年代甚是久遠的樣子。 走在最前面的三大門派的長老待看清了那蛋上的圖紋時,臉色大變,低聲叫道:“不好!這些巨蛋……難道是五煞?” 赤焰山下的荒原是當(dāng)年盾天與人魔王相斗的戰(zhàn)場,據(jù)說當(dāng)時人魔王收集了五煞邪物化陣,妄想困住盾天。 后來,還是盾天的妻子容姚用她化入真氣的歌聲指引,及時喚醒了盾天,才突圍出陣。 人魔王雖然最后被殺,可是盾天當(dāng)時舍棄妻兒之時已經(jīng)完成證道,原地飛升,所以這迷陣也被完好保存下來。 畢竟年代久遠,即使三大門派對五煞的論述也是語焉不詳,可是那些蛋殼上的圖紋,卻是各大修真門派典籍里都有的。 這五煞為巨蚊,金甲門蟲,人面蚤,鬼嬰,蜃影。每種煞物都是當(dāng)年人魔王養(yǎng)出的煞氣,被封印在石蛋里后,百年不會化解。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時,一陣怨郁陰森的笛音響起,刺得人耳膜發(fā)疼,五只巨蛋緩緩浮起,慢慢從石蛋的縫隙里漂浮起濃稠霧氣,凝聚成陣。 就在這時,九華派的長老高升喝道:“魏尊上,我們此來是有事相求,你何必動用這么大的陣仗來歡迎我們?” 赤焰山遍布的巖石山洞里傳來怪笑聲:“諸位長老以前沒少招待本尊,今日好不容易等到諸位大駕光臨,我不隆重些,豈不是對不起諸位?還請諸位各憑本事,能順利通過這五煞迷陣的人,魏某當(dāng)金樽美酒以待!” 說完之后,便再無聲音。 飛云派的一位長老道:“大陣就要布成,這時五煞的防御最低,我們各自選定一個巨蛋,同時攻擊,若是能擊破它們,必定能沖破迷陣!” 說完,他伸手一指,一道熾熱的火光當(dāng)先轟向一個半空中的巨蛋。其他人也紛紛出手,一時間術(shù)法橫飛,火光水浪冰霜齊出,場面十分壯觀。 見眾人攻擊巨蛋,笛音突然急促起來,本就難聽的聲音越發(fā)像臨死的老鴰慘叫一般。 巨蛋繼續(xù)升高,到了一定高度后,各自在空中按著獨特的軌跡移動,然后彭的一聲炸裂開來,一陣驚天的煞氣狂風(fēng)巨浪一般向眾人洶涌而來。 就像一鍋香湯被投了漆黑無比的墨汁瞬間變成黑湯一般,這片區(qū)域頃刻間就充滿了煞氣,將眾人團團圍住。 眾人抵御住煞氣沖擊后,就看到原來五顆巨蛋的位置出現(xiàn)了五扇巨大的煞氣之門。眾人知道入陣擊破陣眼,才能破陣。 事到如今,全靠運氣,而且想到自己闖入的是大能盾天當(dāng)初闖入的陣法,眾人也是躍躍欲試,想要一戰(zhàn)成名。 有人甚至拿出了風(fēng)水羅盤,遙感哪個門里煞氣最少,便闖入哪個門里。因為但凡陣法都會有一處生門,若是撞大運入了生門,順利逃脫的幾率也會更高些。 岳勝的眼睛緊緊盯著異人館的老馮。 他知道老馮那一雙陰陽眼厲害得很,所以立意決定老馮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當(dāng)老馮審視著五個入口之后,決定闖入正西方的那一個。就像岳勝想的那般。老馮的一雙眼可以勘破迷霧,別的門內(nèi)都是濃黑的煞氣,只有這正西的一處煞氣最淡,所以老馮便帶著異人館之人率先入了正西之門。 岳勝看了迫不及待也要闖入,卻被冉冉叫?。骸澳愀惾损^的人入內(nèi),就算那門里沒有煞氣,也小心被他們暗算了?!?/br> 說完之后,冉冉轉(zhuǎn)頭問沈闊:“你是赤門前門主的后人,可知這五煞陣的破解之法?” 沈闊緩緩搖頭:“我的祖父雖為魔修,不過與仙修道法不同,從未如魏糾一般膽大妄為,更未敢啟用上古邪陣。不過根據(jù)赤門的古籍記載,呆在陣內(nèi)越久,承受的煞氣攻勢越強,所以快些出陣才是上策?!?/br> 聽了沈闊這么說,岳勝再也不愿耽擱時間,只抱拳對蘇易水道:“師父,弟子愿為您先行探路,探看一下西門?!?/br> 說完,他轉(zhuǎn)身腳尖一點,便急急躍入西門而去了。高倉氣得朝著他的背影唾了一口:“真是個惜命的少爺,師父都沒選,他卻急著自己逃出去了!” 第76章 (熟悉小調(diào)) 而沐冉舞那伙人也沒有選。沐冉舞的眼睛轉(zhuǎn)了幾轉(zhuǎn),轉(zhuǎn)頭問自己的弟子們:“你們說,去哪個門為宜?” 那些弟子們能說出什么,自然是聽師父的了。沐冉舞笑了笑,原地立著不動,似乎并不急切的樣子。 而就在這時,八仙過海各顯其能的眾位道友也選了入陣之門。不過西東兩處各有人進入,只居于正北的那一門無人入內(nèi)。只因為那門散發(fā)著濃郁的黑氣,而里面不時傳來怪獸嘶吼的聲音,實在是陰氣逼人。 蘇易水這時也轉(zhuǎn)頭問冉冉:“若是你,你會去哪一個?” 冉冉眨巴眼睛想了想,伸手指了指正北的大門:“就是這個!” 蘇易水挑眉問:“為何是這個?” 冉冉的回答很干脆:“財神爺王遂枝說過,我若往北走,必有大財!聽他的應(yīng)該沒有錯?!?/br> 雖然當(dāng)時王遂枝是發(fā)現(xiàn)沐冉舞過來,所以故意提高嗓門岔開話題的,但是王財神在指明財路這方面上可從來不虛??! 丘喜兒無力地一聳肩膀:“我的小師妹,若是我們嗝屁,撈到一副壽材棺材,那也叫發(fā)大財!這等破解邪陣的大事,怎么能聽個商人之詞?” 沒想到蘇易水聽了卻點點頭,指了指那正北的大門道:“這條路應(yīng)該沒有閑雜人等,清凈些,就走這條吧……” 余下的幾位徒弟沒想到師父的理由更加粗暴草率,只圖人少清凈,不由得表情一垮。 可是師命不能不從,于是余下的幾個人都隨著蘇易水入了正北之門。而沐冉舞也毫不猶豫地選了北門,跟在了蘇易水他們的身后。 她身邊有可以跟蘇易水相抗衡的侍從,所以暫時不怕他翻臉。 跟那些不靠譜的名門正道,還有異人館的奇士相比,沐冉舞還是更愿意相信蘇易水和她那位前世jiejie的選擇。 于是兩伙人便一前一后都入了最兇險的北門。 當(dāng)他們踏入的那一刻,陣法中心原本眾人站立的位置大地突然淪陷,升出萬丈之火。 看來沈闊所言非虛,若是再遲疑一刻,就要身陷火海之中。 當(dāng)入了北門之后,便進入到了一個封閉的結(jié)界之中,倒不似外面看起來那般恐怖駭人。 這里似乎是陰暗潮濕的山洞一般,再前面似乎有微弱的亮光,可是眾人走到亮光近處的時候,不由得又倒退了幾步。 原來在正前方有個石頭壘砌的棋盤,可是坐在棋盤旁正在下棋的那個龐然大物,怎么看都不像是個人! 雖然他有人臉,可是那身體,卻更像是個巨大的吸飽了血的跳蚤…… 冉冉隱約猜出,他們闖入的結(jié)界,主陣的應(yīng)該是五煞中的人面蚤。 據(jù)說這人面蚤便是最早使用七形化邪咒之人。當(dāng)年他身為盾天的至交好友,卻也愛上了盾天的妻子容姚。 更是在容姚選擇了盾天之后,性情大變投身魔道,最后因為走火入魔,誤用了邪咒而與一只跳蚤相融,從此便是半人半蟲的模樣,最后成煞,被人魔王利用,化入了五煞陣中。 這人據(jù)說下得一手好棋,與容姚也是因棋生情。這點執(zhí)念就算成為了魔煞也不曾更改,在這陣法里愣是化出一盤棋來,自娛自樂。 “下得正得趣,卻來了你們這群討厭鬼……也好,我許久不曾吸食人血,有了你們倒是可以飽餐一頓了……” 那人面蚤說著說著,便突然桀桀怪笑,同時洞xue里的氣場也發(fā)生了變化,空氣一下子變得濃稠起來,裹得人喘不上氣來。 所有入洞之人都已經(jīng)丹田蓄養(yǎng)真氣,在這種情況下就如同入水一般,自動屏氣,可這里濃稠的空氣似乎很損耗真氣,在閉氣的情況下再戰(zhàn)斗,很難架起靈盾。 可就在這時,數(shù)不清的大跳蚤也不斷襲來,眾人只能揮劍猛砍??墒钱?dāng)高倉斬斷一只跳蚤之后,那大蟲子綠色的液漿迸濺到他的衣服上,竟然將他的衣服燒破,灼得他哇的一聲慘叫。 其他幾個人也是如此,唯一沒有被迸濺到的就是冉冉。因為當(dāng)蟲液迸濺過來時,蘇易水一把將她扯在了懷里護得嚴嚴實實,那些蟲液迸濺到了他的后背上,冉冉抬頭看著他的濃眉緊皺便知一定被灼燒得很痛。 而白柏山則不小心被一只蟲子咬到,被咬的那只右手臂瞬間發(fā)麻,連劍也握不住了。 而那些大跳蚤卻前赴后繼,看起來沒完沒了。若是照這么下去,不殺蟲子,就會被咬得全身發(fā)麻。殺了蟲子必然會迸濺出可怕的蟲液。 到時候,不必那些蟲子來吃他們,光靠這些飛濺的蟲液就會讓他們的身體腐蝕掉。 這個北門居然這般兇險。沐冉舞躲在那兩個似乎不會有痛感的仆從后氣得大罵:“薛冉冉,看你干的好事,居然選了這么邪性的陣門!” 薛冉冉其實很想給她兩個白眼,又不是她誆騙著這位沐仙師進來的,是沐冉舞自己眼巴巴地跟來,卻又埋怨起人來。 冉冉知道再這么下去不是辦法,所以沖著那人面蚤高喝:“就你那幾招臭棋還下個沒完?我都替你臊得慌!” 這話一出,上千只大跳蚤突然發(fā)出聒噪的憤怒聲,震得人耳朵發(fā)麻。 然后蟲子的聲音戛然而止,當(dāng)蟲子潮水一般退去的時候,那個人面蚤抬起頭,揮動著腳爪,陰氣森森道:“小丫頭,你居然說我的棋藝不好?” 薛冉冉點了點頭,指了指蘇易水道:“我?guī)煾覆攀窍缕宓母呤?,你敢不敢跟他比試一下??/br> 人面蚤輕蔑地瞟了蘇易水一眼,突然怪笑了一下:“好啊,我也好久沒跟人下棋了!你們?nèi)羰勤A了,我便讓你們出關(guān),可若輸了……我便將你們都吸成整張的皮子! 冉冉轉(zhuǎn)頭望向師父,無比肯定道:“師父,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可是蘇易水卻怪異地看著她,低聲道:“我什么時候會下棋了?” 這下子,余下的人都有些跳腳,白柏山迫不及待道:“可是師父,您真的棋藝不錯,總是在書齋里自己擺棋來下??!” 蘇易水表情冷冷,他雖然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書齋里有棋,但是卻沒有半點下棋的記憶。 冉冉泄氣地蹲了下來,她猜到了原因,蘇易水下棋的本事應(yīng)該也是跟前世的沐清歌學(xué)的,好死不死的,竟然將這種關(guān)鍵時刻保命的技藝給忘得干干凈凈。 結(jié)果問了一圈,除了薛冉冉在書齋里看了師父收藏的棋譜,以前還跟蘇易水下了幾盤棋以外,別人都不會。 不過這時沈闊卻開口說道:“我倒是略通些皮毛,要不讓我來吧。” 可是那大跳蚤卻不干了。它一蹦多高,陰陽怪氣道:“不是說讓那個小白臉下嗎?不能臨場換人!” 進來的這些人里,最俊帥的男人,便是這個臉冷的了。人面蚤生平最恨長得俊俏的小白臉。 若是這個男人被抽干成皮,一定很好看! 想到這,他的腳爪一揮,便幻化出一副巨大的棋盤,陰惻惻地笑著道:“只是下棋多沒意思,我們以人為子,來下棋吧!” 說完他率先指揮著一只跳蚤蹦到了巨大的棋盤上。 這下丘喜兒都不干了,嚷嚷道:“這怎么下?你有數(shù)不清的大蟲子,可是我們只有這么幾個人,豈不是下著下著就無棋子可用了?” 人面蚤猛地一喝,震得人耳膜發(fā)麻:“我不管!你們自己想辦法!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憑什么跟我下棋比試?” 蘇易水立在棋盤的旁邊,臉臭得已經(jīng)是個臭棋簍子了。冉冉利用傳音入密道:“我也不知師父忘了下棋,要不先糊弄著下兩步,我告訴你下棋的位置,只是這棋子……” 這洞xue之內(nèi)并無可用的石塊,所以冉冉想了想,揚手將自己早晨換下來的一只鞋子遞給了蘇易水。 誰說必須用人,用東西來頂不也一樣?只要棋盤里有棋子就好了。 可那鞋子剛?cè)肓似灞P上,竟然騰地燃燒殆盡,什么都沒有剩下。 人面蚤嘿嘿怪笑:“這個棋盤乃是用煞氣凝聚而成,如果是修為不夠的人入內(nèi),便會化為灰灰。怎么樣?若是下不過,還是乖乖認輸吧,我會把你們吸得好看些,留著你們的皮子墊床!” 就在這時,高倉沖了過來:“師父,我來吧,我要站到何處?” 他問完這話,蘇易水也看向了冉冉,可是冉冉卻不敢輕易支招了。這棋盤太邪門了。若是大師兄下去,也化為灰燼該怎么辦?而且就像三師姐說的,他們?nèi)藬?shù)有限,就算加上沐冉舞他們那伙人,也支撐不了太久,一旦沒有棋子可用,不也算輸嗎? 可是現(xiàn)在只能先拖延著,高倉以前見過師父下棋,最起碼前三步落子的門道還是知道的。 于是他率先跳下了棋盤,落在了那跳蚤的左側(cè)。 就在這時,那人面蚤仿佛嫌棄不夠精彩一般,又補充道:“我生平喜歡快棋,最恨做事拖拖拉拉。若是每次落子超過半盞茶的時間,那么之前落入棋盤的人,也都要被煞氣入侵,變成跳蚤!落子無悔!落子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