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裁縫鋪
為了不令藍靜怡感到恐慌,方若葉沒有明說自己發(fā)現有人開車跟著他們的事。 但是恰好是因為沒有明說,有了之前方若葉的神奇猜想為基礎,看完又一條長篇大論的短信后,坐在車上的藍靜怡只是笑了笑,還跟一旁的蘇傾城說了一句“若葉真是太可愛了”,完全沒把方若葉文字中暗含的警告當回事兒。 方若葉是挺可愛,可愛得有些奇葩!掌握著方向盤的蘇傾城在心里默默地想著,面上只是淺笑了一下,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們回別墅嗎?”藍靜怡偏過頭,問起稍后的行程。他們倆好像也沒有什么事可做,最近公司的小事都交給鄒杰處理了,只有一些需要簽字的大事,才會讓鄒杰把材料送到西山別墅來。平日里的工作狂蘇少徹底化身為家庭婦男,除了陪老婆,其他都不算事兒。 每次藍靜怡提起去公司,就被蘇傾城以“她不在時沒睡過好覺”的名義堵住,用大手攬著她的腰,齊齊倒在床上。即便不合眼,蘇傾城也要抱著她靜靜地躺著,不分白晝黑夜。雖然和蘇傾城才領證沒多久,但是整天這樣膩在一起,藍靜怡竟生出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不過也不厭倦。 “不回?!碧K傾城淡淡地回了句,“我們去做衣服?!?/br> “做衣服?為什么?”別墅里的衣服多到四季都穿不過來,蘇傾城竟然還要帶她去做衣服?!藍靜怡實在是不懂蘇傾城的腦回路。 “為了專訪。”蘇傾城記得很清楚,在介紹專欄上大致的排版時,方若葉說過,會為他們兩人拍一張照片放在專欄上,而且為了貼合文字內容,最好就在家里照一張。商場的衣服再貴再好,還是不能避免撞衫的可能性,堂堂蘇少的太太,哪怕是衣服,都必須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衣服多,這個理由顯然不足以打消蘇傾城要去定制店的念頭,藍靜怡只好隨他去。畢竟,夫唱婦隨嘛! 其實,藍靜怡也不想這么早回別墅,除了去洗手間,其余時間都被固定在蘇傾城的懷里,昏昏欲睡,像個小孕婦似的。 s市的高級定制店有好幾家,富家太太們這些店的??停粩S千金,只為全市獨此一身衣服。從前,傅雨玲跟風定制衣裳時,藍靜怡也跟著來過,還在心里暗自嘲笑著店里這些不把淘寶低仿當回事兒的愚蠢女人。 就在藍靜怡正在擔心自己也不得不變得愚蠢時,蘇傾城已經將寶藍色賓利穩(wěn)穩(wěn)停在了路邊。側頭掃視了一眼窗外的店面,藍靜怡沒未發(fā)現那幾家熟悉的定制店。 先下車的蘇傾城等到藍靜怡走過來后,牽著她的手,拐進了一條不知名的巷子里。二人并肩走著,沒未發(fā)現身后仍在默默跟著他們的黑色寶馬。并且在不遠處停下車后,從車里走出兩個女人,疾步跟過來,也進了同一條巷子??雌饋恚齻兏袷且粚δ概?。 巷子曲曲折折,要不是由蘇傾城帶路,自封為“路癡”的藍靜怡知道,自己早就暈頭轉向,甚至要打求助電話了。疑惑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蘇傾城的后腦勺,藍靜怡不明白總是走大道、住大別墅的蘇少為什么會對這個小巷子的路線如此熟悉。 不多時,前面的蘇傾城停下了腳步,藍靜怡也隨后停下,抬起頭看了一眼兩層小樓的墻壁上訂著的牌子,上面用周正的楷書寫著三個再普通不過的店名——“裁縫鋪”。 盯著牌子的目光還未收回,藍靜怡的余光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大概四十來歲的年紀,站在透明的玻璃后面,溫暖地笑著向一旁的蘇傾城揮了揮手。將視線轉向也在回以微笑的蘇傾城,還未等問出聲,蘇傾城已經攬過她的纖腰,推門走了進去。 下午兩點的毒日頭正照在裁縫鋪一樓的透明玻璃門的右下角處,反射出兩個女人的影子,以及其中一個女人手中的照相機,上面的鏡頭在與陽光相觸后,格外耀眼奪目。 “裁縫鋪”這個店名聽上去有種民國范兒,進到店里,藍靜怡才發(fā)現里面的裝修風格也偏向于古風,而且很有設計感,一看就知道老板的品味不是一般的高。 剛站定,正在一旁縫紉機上坐著忙活個不停的小姑娘迎上來,看上去絕對不超過二十歲。先是甜甜地叫了聲“蘇少”,又對著藍靜怡叫了聲“蘇夫人”,小姑娘就到茶水間沏茶去了。 “今天怎么有空過來了?” 正思考著小姑娘與老板之間的關系,藍靜怡突然聽到一個很年輕的男聲,循聲望去,竟然是樓上那個年逾四十的男人。 想必他就是這個裁縫鋪的老板。藍靜怡一邊在心里想著,一邊溫婉地笑著。 “想請你給我太太做身衣服?!?/br> 聽了蘇傾城的回答,老板只是淡淡地笑著,沒有什么異樣,反倒是一旁的藍靜怡,幾乎要掩飾不住滿心的驚訝。 擁有令人欣羨的出身和財富,蘇傾城雖然不是莽夫,但也很少對別人用到“請”這個字。而且,藍靜怡注意到,老板剛才和蘇傾城打招呼時,并未同小姑娘一樣先恭恭敬敬地稱呼蘇傾城為“蘇少”??梢?,蘇傾城和這個小裁縫鋪老板的關系并不簡單。 “好?!表樦K傾城的視線,老板看了看藍靜怡,笑著回道,“你先喝茶,我給靜怡量量尺寸?!?/br> 蘇傾城淺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小貓咪跟老板走后,便朝小姑娘所在的茶水間邁步而去。 “嗯?”既不知為何初次相見,老板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從來都是“醋王”的蘇傾城為何會大大方方地讓另一個男人給自己貼身量尺寸,藍靜怡心中的疑惑更甚,只發(fā)出一個表示不解的單音節(jié)。 好像是要從樓梯口走到工作臺上拿工具,老板挪著步子。藍靜怡這才注意到,男人的右腿竟然有些跛!剛才被樓梯旁的墻壁擋住,藍靜怡沒有發(fā)現,如今距離這么近,看得很清楚,他走路時上下起伏,并不順暢。 殘疾人并不應該受到異樣的眼光,藍靜怡只是微微驚訝了一下,很快就恢復正常的神情,朝工作臺走進了一些。 老板只拿起一個皮尺,隨后走到了藍靜怡的面前,笑著說:“靜怡,我叫嚴廷,算是小城的哥哥,你可以跟小城一樣叫我大哥。” 蘇傾城是蘇家的獨生子,s市幾乎無人不知。藍靜怡心中的疑問又多了一個,幾次欲言又止,快把自己憋死了。 “你一定想問,小城不是蘇秋生的獨子嗎?怎么會突然冒出一個哥哥?”準確地說出藍靜怡的問題,嚴廷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藍靜怡有些羞赧地點了點頭,清澈的雙眼直直地望著嚴廷,等待他為自己答疑。 “我當然不會是小城的親哥哥,”嚴廷一邊低聲說著,一邊拉開手中的皮尺,在距離藍靜怡的身體兩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來,懸空丈量藍靜怡的尺寸,并在心里默念著數字,“小城第一次見我,是跟著他mama來我店里做衣服的。他當時才一點點兒高,我也還不到二十歲,跟苗苗差不多大。當然了,我那時候肯定不會是裁縫鋪的老板,而是我的爺爺?!?/br> 理解地點了點頭,藍靜怡津津有味地聽嚴廷訴說著往事,絲毫沒有注意到他手中的動作。 停頓了一下,嚴廷自然而然地慢慢踱步到藍靜怡的身后,一邊用皮尺在藍靜怡的瘦削的肩膀處比劃著,一邊繼續(xù)說著:“小城mama經常帶著小城來照顧我們家的生意,大多是給小城和他爸爸做衣服,自己只做過一身,也很少換,洗了又洗,都發(fā)白了也不舍得扔。我爺爺身體一直不好,帶我進城一年多后,就去世了。我爹在鄉(xiāng)下采藥時摔下山澗死了,娘在生下我之后也走了,所以我從小就跟著我爺爺,是他一手把我拉扯大,為了養(yǎng)活我,把家里的東西能賣的賣,能換的換,才帶著我進了城,買了間小破房子,開起了裁縫鋪。 “爺爺做衣服的手藝很好,但是別家的裁縫鋪看我們是鄉(xiāng)下來的,為了搶客人,用盡各種手段擠兌我們。生意不好,爺爺的身體又必須用藥撐著,我沒怎么上過學,只跟爺爺學了手藝,以至于家窮四壁,根本買不起藥。多虧了小城的mama,她每次都在付做衣服的錢時,多塞給我一些錢,讓我給爺爺買藥,照顧好他的身體。我都照做了,然而,爺爺還是沒能撐過那個冬天,離我而去?!?/br> 悲傷的結局令藍靜怡的眼圈有些泛紅,偏過頭看向正在茶水間和苗苗聊天、喝茶的蘇傾城,仿佛能夠透過他完美的容顏,在腦海中勾勒出素未謀面過的蘇阿姨的模樣。 她一定美麗,溫婉,善良,充滿愛,仿若從古代的畫中走出的仙女,在人世間幫助別人消災解難,并且,不求回報。 已經將藍靜怡除胸圍外的其他尺寸全部量好,嚴廷淡淡地訴說著還沒有說完的往事:“我的手藝還沒有學精,爺爺走后,裁縫店里的客人就徹底剩下小城的mam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