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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說,這是初次見面。 蕭磬也只好朝著對方微微頷首。 裕笙背過臉去,一滴水落在手背上。 “再見?!?/br> “什么?” 裕笙的聲音混了太多的哽咽和朦朧朧的水聲,幾乎要把他本來的聲音給淹沒了,再見兩個字像是被蒙起來一樣,模糊不清。 蕭磬的心臟猛地狠狠抽痛一下,說不上來,心尖上一陣尖銳的疼,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進去。疼得要命。 蕭磬弓起身子,捂住自己的心口。 裕笙背對著他,完全錯過這一幕。 “我說......再見。我今天,是專程來和你說再見的。” 裕笙說完,起身大步離開了房間,走到外面才敢開始抹眼淚。 太過分了。 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后一次見面,要是這個時候哭了,以后蕭磬可怎么想他? 雖然他想抱他,告訴他他們不是第一次見。 但是裕笙害怕,真的怕。 怕蕭磬再一次主動為他赴死,裕笙承受不起這個代價。 既然如此,還不如蕭磬干脆就不認識他來得好。 裕笙一聲嘆息,全都融進了風(fēng)里。 屋內(nèi)燭火熄滅。 魔界。 眾生海。 淡紅色的細沙落在腳邊,海面被猩紅的月光映照成一片靡麗的紫,海浪層層疊涌沖刷出陣陣的紅,咸腥的海風(fēng)迎面吹過。 裕笙坐在岸邊,懷里捧著一個酒壇。 “裕笙?!毙椎穆曇魝鱽恚o接著一道人影由遠至近,坐在了裕笙的身邊。 裕笙對著玄炎,臉上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苦澀表情來:“玄炎。” “我說的沒錯,酒這個東西......又苦又辣,真難暍?!?/br> 玄炎笑了一聲,拿過裕笙懷里的酒壇,仰頭痛飲。 “說吧?!毙啄四ㄏ掳蜕系木坪郏骸澳愕降兹ゾ攘耸裁慈??孟婆湯可以起死回生,望盡前塵,是什么人把你忘了?” 裕笙不肯看他的眼睛,偏過頭去。 個不該記得我的人?!?/br> 玄炎伸手鉗住裕笙的下巴,直視他的雙眼。 “你騙人,裕笙?!?/br> “我了解你的,你不該這樣?!?/br> “你是不是,愛上什么人?!?/br> 裕笙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玄炎一點點松幵手,像是說起無關(guān)的事情:“你知道這里,為什么叫眾生海嗎?” 裕笙說了聲不知道。 玄炎頓了頓,繼續(xù)道:“眾生皆苦,這無極海......其實是淚海?!?/br> “人界每一滴淚最后的歸處,都是無極海?!?/br> “天界是天界,那里明亮、溫暖......怎容這些人間苦楚玷污,到最后,就劃到我們魔界這。” “聽說幾萬年以前,這里只是一處深谷,只是慢慢地......凡人的眼淚聚在這里,成了無極海?!?/br> “天界所不容,就算到我們魔界來容......有時候我真的覺得,魔族和修仙之人有什么不同?人間的那些苦楚和歡笑有什么不同?都是七情六欲而已,憑什么憤怒的悲哀的是魔,歡欣的向榮的是神?!?/br> “沒什么不同,只是他們不容我們而已。” “但是魔界來容......裕笙,忘掉吧。既然千山宗回不去了,人界回不去了,就把這里,把這里以后當(dāng)成你的家,好不好?” 玄炎直視著裕笙的眼睛,目光里帶著幾分虔誠和懇求。 留下來吧。 別再離開了。 人間極苦,天界不容,以后......我來容你,好不好? 裕笙迎著玄炎的目光,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他還有什么退路可言? 人界,天界......他能去哪? 到頭來只有魔界容他。 早知如此,當(dāng)初還不如跟著越風(fēng)走,不管他說什么,哪怕他去死纏爛打......一定要跟著越風(fēng)。 早知如此,如果早知如此。 千山宗。 幾位峰主全部閉關(guān),只有掌門一人留守,不知道在等什么。 但今天他們知道答案了。 隋奕一大早上的就來到山門眺望,好像在等著什么。 臨近午時的時候,老遠一片塵土飛揚,一只大貓背上馱著一個人影,朝著千山宗愈來愈近了。臨到山門,大貓瞄了一聲,速度慢了下來。 背上的人被風(fēng)吹得,那叫一個七葷八素。 “小心?!彼遛鹊懒艘宦?,緊接著飛身上前,接住了背上的人影。 正是蕭磬。 “仙長?!笔掜嗝蛄嗣虼?,聲音里帶著幾分沙啞,眼里隱約透著幾分惶恐之色。 他什么都不記得,包括在千山宗的日日夜夜。 更加不記得自己修煉的日子,眼前的隋奕對于蕭磬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 好在隋奕早就已經(jīng)收到蕭向衡的來信,知道蕭磬暍了孟婆湯。 什么都不記得。 隋奕扶著蕭磬安穩(wěn)地站在地上,對他說道:“你本就是我們千山宗的修士,聽說你忘卻前塵,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千山宗留下,可以重新開始修仙?!?/br> 修仙么…… 蕭磬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最后朝著隋奕點了點頭。 “多謝仙長?!?/br> “不客氣?!彼遛缺持?,神色淡淡:“我是千山宗掌門,以后叫我掌門就好?!?/br> “我?guī)闳グ才藕玫淖√?,你現(xiàn)在那里住下,一日三餐都會有人送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