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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他幾百里外的破廟中,顧靈翰忽然覺得心口一陣絞痛。 一直陪在他身旁的顧離琛見他神色痛苦,十分緊張地湊了近來,焦急地詢問,“師尊,你怎么了?” 顧靈翰擦了擦額上冒出的冷汗,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yù)感,他壓下心中的不安,強迫自己的鎮(zhèn)定下來。 他有些困惑地想,自己已經(jīng)被困在心魔中了,還能有什么心魔能影響自己,讓自己如此心悸呢? “師尊還好嗎?” 顧靈翰對上離琛關(guān)切的神色,勾起唇角,心中泛起一絲熨帖。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眼前這個離琛只是心魔幻境中的虛影,并不是真正的他。 顧靈翰心中涌起后怕,同時又泛起了一絲無力感。 這幻境如此逼真,一點一點蠶食著自己的心智,若是一直呆下去,自己早晚心甘情愿地在幻境中沉淪下去。 他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再清醒一點。 一旁中的離琛一直觀察著他的神色,忽然關(guān)切道,“師尊,不要再煩心了,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快休息吧?!?/br> 顧靈翰點了點頭,順從地躺在了離琛剛剛為他鋪好的“軟床”上,身下柔軟的觸覺混著鼻尖青草的清新香氣,竟然意外地讓人覺得十分舒服。 離琛也在他身邊躺了下來,兩個人四目相對,隱約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顧靈翰看著眼前人那雙和記憶中別無二致的澄澈如琉璃的眸子,忽然一陣恍惚,再次混淆了幻境與現(xiàn)實。 離琛的眼中滿是深情,顧靈翰沉浸在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心臟的跳動愈發(fā)清晰。 兩個人交纏的視線中,顧靈翰發(fā)覺徒弟的臉似乎越靠越近,輪廓也越來越模糊。 顧靈翰呼吸一滯,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望師尊好眠?!?/br> 顧離琛獨特又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顧靈翰這才夢中被驚醒似的睜來了眼睛。 回過神來的顧靈翰后怕不已,他壓抑著自己怦怦亂跳的心臟,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猛地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自己身邊這張惑人心智的臉。 密林的另一頭,真正的顧離琛正朝著顧靈翰所在的地方走來。 風(fēng)雨越來越大,吹得高處的樹枝來回搖擺,幾乎被狂風(fēng)折斷。 忽然一陣更猛烈的狂風(fēng)刮過,顧離琛斜前方的伸出的樹枝被狂風(fēng)卷斷,朝他砸了過來。 顧離琛下意識地抬起右手躲避,但樹枝絲毫沒被阻隔,沿著原來的方向砸在了自己的臉上。 他有些錯愕地看向自己本該抬起的右手,那里只有空蕩蕩地一條衣袖,在風(fēng)中靜靜地擺蕩著。 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記得自己被傷到的左手,怎么現(xiàn)在自己的右手卻成了那條殘臂,左手卻完好如初。 不消片刻,顧離琛便明白了這反?,F(xiàn)象的緣由。 自己是以云鏡身前的那面鏡子為媒介,才進入到了師尊的心魔幻境中。他還記得進入幻境前,自己倒映在鏡子中的身影。 鏡中人的樣子和真實的自己完全相反。 自己傷到的是左臂,那么鏡中人傷到的則會是右臂。 理清頭緒,顧離琛卻沒有覺得松了一口氣,他心中不安的情緒更是濃烈了幾分。 他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冷靜,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師尊。 顧離琛一面走一面回想著方才在水鏡中看到的畫面,師尊身旁的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和現(xiàn)在的自己一樣,也是和現(xiàn)實完全相反的鏡像人。 顧離琛這才松了一口氣,稍微放心了一些。不然,師尊看見鏡像人定然不會相信自己是真實的那一個。 他相信哪怕在兩個人外貌完全一致的情況下,師尊也一定能認出來到底哪一個是他真實的徒弟。 顧靈翰背對著身旁的離琛,雙眼卻一直沒有閉上。 身旁的離琛呼吸已經(jīng)變得均勻而綿長,看樣子他早已睡著了。 顧靈翰轉(zhuǎn)身看向一旁的離琛,月光灑在他高低起伏的側(cè)臉上,深邃的眉眼像徜徉在月光里的山脈。 就在這時,顧離琛的睫毛顫了顫,他似乎要睜開雙眼。 顧靈翰急忙閉上眼睛,裝出熟睡的樣子。 他感覺到身旁的人起身,聽得到衣料和草床摩擦的聲響。 他有些疑惑,不明白這個時間離琛是要去哪里。 離琛走了出去,顧靈翰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這才睜開了眼睛。 雖然不明白離琛離開到底是為了做什么事情,但他也正好需要這段時間獨自一人,來試驗一下他心中的猜想。 ——這是他的心魔幻境,他可以cao縱這幻境中的場景。 顧靈翰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心念一動,大雨便立刻停止了。 他心情雀躍了幾分,這才覺得終于輕松了一些。 只要自己能控制場景,那心魔幻境就有破解的辦法。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顧靈翰這次沒有繼續(xù)裝睡,他站了起來,等在了屋門口。 果然,是離琛回來了。 雨已經(jīng)停了,顧靈翰朝著徒弟走來的方向迎了上去,“離琛,你剛才是去做什么了?” 他看著離琛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衣服,有些疑惑,“離琛,你出的時候雨已經(jīng)幾乎停了吧,怎么身上還被淋得這么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