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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充滿了禪意,復(fù)古的扇形壁燈,燈具表面勾畫簡易水墨畫,一座山,一灣水,古韻十足。 窗戶很大,四縱四橫,分成一個個小格,糊上白紗,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多了幾分幽閉和私密。 宋雁書走到窗前將窗戶壓了一條宰縫,絲絲夜風泄進來,也帶來了點點春寒。 開完窗,他便坐了下來。 “君岱那人就是這樣,除了他老婆,他對誰都冷著一張臉,話很少。” “夏先生是醫(yī)生,醫(yī)生冷靜自持很正常呀!”季悄吟倒是毫不在意。 “冷靜自持?”宋雁書挑眉一笑,公然吐槽好友:“你怕是對他有誤解,在他老婆面前,你三觀都得震碎?!?/br> 季悄吟:“……” 一坐下季悄吟便注意到了桌上的那只透明花瓶?;ㄆ坷锊?著三四枝灰藍色郁金香?;ò澎o綻放,與窗外沉郁的雨天尤其相稱。 很少有飯店拿郁金香擺桌的,還是灰藍色的,常見的都是小雛菊和向日葵,而且多是明亮養(yǎng)眼的顏色。 出其不意的一抹灰藍色,清新明快,不由讓人眼前一亮。 季悄吟很喜歡。她反復(fù)細看了好一會兒。 察覺到她的目光,宋雁書溫聲問:“喜歡這花?” 季悄吟笑了笑,“覺得它們很特別?!?/br> 宋雁書:“郁金香品種繁多,不過灰藍色的倒是少見。” 服務(wù)員上了茶水和小食。 宋雁書把菜單推給季悄吟,“季經(jīng)理,你來點吧!” 季悄吟翻了翻菜單,猶豫不決,抬頭問對面的人:“宋總有什么推薦嗎?” 宋雁書問:“你能吃辣嗎?” 季悄吟搖搖頭,“我很少吃辣?!?/br> 他頗為意外,“宛丘人不吃辣?” 在他的認知里宛丘人歷來都是無辣不歡的。 “我可能是個假的宛丘人,我自小就不吃辣。我的父母為了照顧我的口味,燒菜幾乎都不放辣椒?!碧崞鸶改?,女人眉眼彎彎,嘴角笑意漸深。 “吃清淡點也好,這樣養(yǎng)生。” 宋雁書做主給季悄吟點了幾道清淡的菜品,“筍干老鴨煲,鮑魚紅燒rou,龍井蝦仁,西湖牛rou羹,再加一道青團?!?/br> “兩位稍后?!钡觊L領(lǐng)了菜單便退出了包廂。 包廂里安靜,一樓大堂里那出蘇州評彈還未結(jié)束,咿咿呀呀的調(diào)子傳了好遠好遠。 等菜的過程中,宋雁書用開水把餐具給燙了一遍。然后又給季悄吟倒了杯熱茶。 西湖龍井,茶香裊裊。 季悄吟細細飲兩口,暖流入腹,全身回暖。 “季經(jīng)理平時自己做飯嗎?” 季悄吟手里轉(zhuǎn)著茶杯,“我很少開火,太懶了,不愿意動手,平時全靠外賣?!?/br> 自小跟在母親身邊,耳濡目染,多少學(xué)了點做菜的手藝??上Чぷ魈?,很少有機會下廚,廚藝幾乎都給荒廢了。 “宋總您會燒菜嗎?” 他靜靜望著她,莞爾而笑,“你覺得我這個樣子像是會做菜的?” 季悄吟:“……” 不等季悄吟說話,他便說:“家里有阿姨?!?/br> “一直沒問過你怎么會辭職來青陵?!?/br> 畢竟很多人都不會冒險舍棄一份高薪優(yōu)渥的工作,只身來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從頭開始。 凡事一反常態(tài),那必有貓.膩。 那天面試,萬方培自作主張?zhí)嫠麊栠^季悄吟。她當時說自己是來青陵看風景的。 他當然不會相信她給出的這個理由。 季悄吟瞇了瞇眼,似笑非笑,“宋總,那天晚上客房部有人不是已經(jīng)說過理由了么?” 宋雁書的耳旁驀地浮現(xiàn)出一個遙遠的聲音—— “我還聽說這季悄吟做三,被原配逼得辭職,在南岱混不下去了,才跑來我們海盛的。漬漬漬,真是了不得哦!” 男人語氣肯定,“我不信?!?/br> “宋總為什么不信?” “你的眼睛太干凈,毫無欲.望,一個沒有欲.望的人怎么可能會去走捷徑?!?/br> “萬一是真愛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br> “為什么?” “你看不上有婦之夫,你向往的是一份純粹,從一而終的感情?!?/br> 不得不承認,宋雁書將她看得透透的。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您?!奔厩囊魑⑽⑹?,“我辭職來青陵沒什么特別的原因,只是在一座城市待得太久,膩了,想要換個環(huán)境?!?/br> “這么簡單?” “就是這么簡單?!?/br> —— 檐外聽雨的青團確實蠻正宗的。但要比起家鄉(xiāng)的艾米果還是差了一截。 但那道龍井蝦仁倒是挺美味的,她吃了一大半。 今晚季悄吟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嚴格來說,能和宋雁書一起吃飯,她就無比滿足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宋雁書眉眼間的陰郁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溫柔。 溫和的眉眼,溫柔的笑容,溫聲細語的說話聲,就連身上的白襯衫經(jīng)由墻上暖橙的壁燈照過以后,它都變得溫暖了。 季悄吟的心緒搖擺不定,仿佛吞了好幾斤棉花糖下肚,酣甜透骨。 她只想把這一刻留久一些,再留久一些。 如果漫漫長夜沒有盡頭,如果時間停滯在此刻,如果他們永遠不要走出這間包廂,那么她便可以這樣短暫地擁有宋雁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