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真的好奇怪呀 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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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咬牙,雙腿微顫著,抬頭看一眼對岸,就好像顧纏正站在那里,朝他輕輕招手一樣。 * 白蛾子山上的飛蟲越聚越多,已經(jīng)到了面對面都視物不清的地步。 這些都是顧纏釋放信息給袁不歸時,特意引來的。 目的是想讓山上零散居住的村民暫時離開,同時阻止其他人上山。 她是真做好了和袁不歸拼命的準(zhǔn)備。 氣怒中的袁不歸卻不想和她動手了,他之所以會來,是自以為有兩張牌在手,能夠穩(wěn)穩(wěn)拿捏住顧纏。 即使不能讓她束手就擒,至少也能亂她的心。 沒想到最后被搞亂了的竟然是他自己。 現(xiàn)在和顧纏動手根本是不明智的,他強行突破神龕封印,身體的損傷比她破繭重生更重,靈性要遠遠弱于她。 袁不歸從來都不是個沖動的性格,再等等不遲,總會有機會。 “你沒機會了?!鳖櫪p見他臉色鐵青,卻一言不發(fā),沒有出手的打算,知道他想跑,“你也不想想,我為什么要把你引來白蛾子山,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 她用覆蓋了一層白絲的手,撥了撥眼前成團的飛蟲,看向袁不歸身后孟白的墓,“孟白臨死之前,在山上住了差不多一個月。你猜,這世上還有誰比他更了解你?” 袁不歸的臉色愈發(fā)陰沉,深知孟白才是一只真狐貍:“他設(shè)了什么法陣?” “我也很好奇。”顧纏四下看了看,“我從屋里跑出來時,啟動了陣法,孟白只交代我別離開家太遠,就不會有問題,但具體怎么觸發(fā),我真不知道,不如你逃一下試試?” 袁不歸怒上心頭,轉(zhuǎn)身就想炸了孟白的墓。 可又怕他在墓里設(shè)了什么機關(guān),這一出手正好落入他的圈套。 孟白的那些陰險小把戲,袁不歸并不怕,但有個顧纏在場就不一樣了。 頭頂上懸著一把利刃,一步都不能走錯。 所以,必須先殺了顧纏。 一旦拿定主意,袁不歸沒了廢話,也沒了之前的悠然,瞬間燃起氣勢。 在顧纏眼里,他像是一張突然拉滿的弓,身后是烽火狼煙。 顧纏一貫都對危險非常敏感,這一刻,她心中是有些恐懼的,甚至下意識的向后退了兩步。 她現(xiàn)在的靈性比袁不歸更強,可惜斗爭經(jīng)驗少得可憐,和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根本沒得比。 “你要穩(wěn)住?!鳖櫪p警告自己。 就像顧嚴從前揣著她的“油”,不斷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倒下,倒下就輪到她了。 顧纏也告誡自己,不能輸,一旦輸了,就輪到顧嚴了。 她深呼吸,又站回之前的位置。 剛站穩(wěn),感覺腳下不太對勁兒,像有條蛇正要破土而出。她還沒來及做出反應(yīng),雙腳已經(jīng)被蠶絲綁住。 是蠶絲就不怕了,袁不歸融合了魔絲,靈性屬性和她是差不多的。但他的魔絲來自于雄性,沒有再生能力,歷經(jīng)千年,無論韌性還是靈性,都遠遠不如她的。 何況,魔蛾族是標(biāo)準(zhǔn)的母系種族,雄性天生就比雌性弱,絲也一樣。 顧纏輕而易舉就能掙脫,用自己的蠶絲,割斷他的絲。 剛斷裂,又從四面八方飛來無數(shù)蠶絲,一剎那,顧纏感覺自己好像誤闖了盤絲洞。 不勝其煩,顧纏索性亮出翅膀,以振翅的音波,將蠶絲震碎。 現(xiàn)在她振翅所帶來的攻擊力,比之前落在天師協(xié)會手里時要強上數(shù)倍。 一是她已經(jīng)完成了復(fù)生,一是她懂得了將靈性蘊含在翅膀里,讓靈性隨著音波擴散出去。 所以隨著蠶絲一起炸裂的,還有無數(shù)飛蟲。 周圍的樹木,粗壯點的只崩裂樹皮,稍微纖細些的,樹干像是被一把大斧頭猛劈過,紛紛裂出一道道深痕。 袁不歸也被這股力量沖擊的向后連退,但他站穩(wěn)不難,抬手抹掉嘴角一點血漬。 掩藏在手心下的,是一抹合心意的笑容。 等的就是顧纏亮出翅膀。 在沒有亮出翅膀之前,她還是個人,魔蛾翅膀一出,才算露出了魔種真身啊。 袁不歸從后腰處的布袋里,摸出一張網(wǎng)。 捕殺飛蛾需要什么,當(dāng)然是捕蟲網(wǎng)了。 顧纏瞧見他拋網(wǎng),不知是個什么靈物,加快震動翅膀的頻率。 令她想不到的是,增強后的音波和靈性,反而刺激的捕蟲網(wǎng)閃射出一道光芒,火紅中帶著璀璨金色。 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就像被火燒過的閃電球。 顧纏向左側(cè)一腳邁出,借用翅膀的風(fēng)力,頃刻間飄出去十幾米遠,想要躲開那張網(wǎng)。 但那張網(wǎng)會預(yù)判似的,顧纏根本沒看清楚它是怎么移動的,她剛換了位置,那張網(wǎng)已經(jīng)迎頭兜下,將她罩住。 網(wǎng)面燙如烙鐵,燙的她皮膚表面嘶嘶作響。瞬間的疼痛,幾乎令她喪失理智,一雙眼睛也變的血紅。 顧纏盡力穩(wěn)住,嘗試掙脫,然而翅膀完全被收攏,扇動不了,也無法收回去。 她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耳邊似乎有轟轟的雷聲,震的她頭暈?zāi)垦!?/br> 又感覺到身體里好像有團烈火在燃燒?是天火?但之前在天火臺,她見識過天火,并沒有這么強的壓迫力。 袁不歸選擇和魔絲融合時,做過改造,魔蛾已經(jīng)不像從前那么畏懼天火了。不然大國師不會只封印。 “別忘了,你是我養(yǎng)出來的,是我改造的?!痹粴w慢步上前,“萬物相生相克,不再畏懼天火,不代表無所畏懼。你可以進化,天火也可以。” 他距離顧纏越來越近,已經(jīng)快要走到顧纏身邊。 但始終還是要保持一點距離,畢竟這雷火捕蟲網(wǎng)在燃燒起來時,也會令他感覺不舒服。 “看來確實有用。”目睹顧纏在網(wǎng)里面痛苦掙扎,袁不歸放心了不少。 這網(wǎng)是他當(dāng)年征戰(zhàn)魔蛾族時,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靈物。 在決定留下眼前這只魔蠶寶寶,收為己用的時候,他將她改造,自然也要留一手,同時改造出能夠克制她的靈物。 從來沒用過,又放置了漫長歲月,他原本也不確定效果。 安心以后,他臉上又流露出不忍心。 他的不忍心并不是裝出來的,當(dāng)年他把顧纏寄生在自己女兒的身體里,看著她一天天成長,每天和她互動,是真把她當(dāng)成半個女兒的。 如果不是出了變故,如今必須拿到她的繭蛹,不會朝她下殺手。 “萬物相生相克,那么克制你的是什么?”顧纏蜷縮成一團,耐住痛苦看向他。 這張網(wǎng)可以克制她,自然也能克制他,但他又是網(wǎng)的主人,真矛盾。 袁不歸身上矛盾的又何止這一個地方? 他本身就是一個人格分裂癥患者,是一個矛盾綜合體。 “你另一個人格呢?”顧纏聲音顫抖,卻仍直視著他的雙眼,“那個一心想和我繁衍后代,口口聲聲喊我女王的人格呢?” 提到這一點,袁不歸的臉色又變了,變得猙獰可怖。 顯然,融合魔絲卻無法完全控制魔絲,反遭受魔絲影響,對他來說是一種失敗。 “你不是想和我繁衍后代嗎?出來啊?!鳖櫪p一雙血紅的眼睛,繼續(xù)死死盯著他。 “沒用?!痹粴w說,“我還得謝謝孟白,謝謝你們,替我治好了病,現(xiàn)在我非常清楚我自己是誰!” “說‘沒用’的該是我?!鳖櫪p聲音冷冷,“你錯就錯在貪心,融合了雄性的魔絲,居然還敢為了長生,留下一個雌性,等于是留下一柄殺你的刀!” 好端端一個人,非得將自己改造成半個妖魔。 “妖魔之間的血脈壓制,是你根本無法理解和控制的!” 顧纏說完這話,袁不歸竟忽然覺得渾身發(fā)冷。 她的眼神里仿佛蘊藏著一種魔力,令他無端端生出畏懼,如同兔子面對雄鷹時的畏懼。 他想移開視線,根本做不到。 有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他也給兜住了! 袁不歸心中駭然,融合魔絲時,世間就僅存下顧纏一只小魔蠶,他從來沒體驗過這種屬于妖魔血統(tǒng)的壓迫! 更駭然的是,他竟也感覺到了洛鐵的guntang,如雷的轟鳴,以及焚燒在體內(nèi)的烈火…… 他好像在分擔(dān)雷火網(wǎng)施加在她身上的靈性?!“你是怎么做到的?!” 顧纏不搭理他,因為她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屬于本能。 壓迫感減輕之后,顧纏孤注一擲,咬牙展翅,翅尖“嗡”地張開! 翅膀邊緣被網(wǎng)勒破,變得坑坑洼洼,卻正好如同鋒利的鋸齒,隨著她飛出,將網(wǎng)兜割破! 她疾步向前,在袁不歸額頭上用力一拍! 一縷白絲從她掌心抽出,像毛線團一樣迅速圍著袁不歸纏繞,不過兩三秒鐘的時間,就結(jié)出了一個厚度超過五厘米、橢圓形的繭蛹,將袁不歸嚴嚴實實的裹在繭蛹里。 完工后,耗干靈性的顧纏跌在地上,眼珠里的紅色逐漸褪去。 “你沒結(jié)過繭蛹,不知道吧,我們的繭蛹不只是復(fù)生的溫床,還是吃人的武器?!?/br> 她抬頭看著面前的“人形蛹”,由于袁不歸的掙扎,東倒西歪的好似不倒翁。 “妖魔就是妖魔,我就不該對你存有一絲絲心軟!”袁不歸在厚重的繭蛹里厲喝。 繭蛹就像妖怪的胃,內(nèi)壁開始分泌出一些帶有腐蝕性的粘液,袁不歸的術(shù)法施展出來,全都被粘液裹住。隨后是皮膚,也開始潰爛。 他慌了,他會被腐蝕成一攤液體! “你不是一只想要我的繭蛹?死在里面,也算得償所愿了。”顧纏好累,好想躺一會兒,但就在家門口,沒必要躺地上。 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又看繭蛹一眼,“其實我心里有個疑問,長生不死又能怎么樣?你都活多久了,還沒活夠?” 自小在外婆身邊長大,她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就連躲避危險,都是出于本能。 是去到顧嚴身邊,又和唐勵堯產(chǎn)生共情以后,才慢慢找到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