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歷史]衣被天下 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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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白銀……他記得小伙伴曾經(jīng)和他說過哪兒有很多白銀來著。 “阿白,我和你說,我們下午來的時候正好遇到掌柜的帶著幾個人在視察里側(cè)的一個包廂。”阿土沒有注意到木白的心不在焉,正熱情地同他分享今天遇到的新奇事,“我也湊過去看了一眼,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嗎?” “那包廂里頭有一面落地屏風(fēng),上頭用各種顏色的瓘玉做出了一個鳳凰的樣子,你不知道那有多好看,我眼睛都要被閃瞎了?!?/br> “原來我也想定那間包房的,但人家已經(jīng)定好了,咱也不能奪人所好不是……” 阿土繼續(xù)嘰嘰咕咕:“話說我在想啊,中原人到底有沒有看到過鳳凰,我覺得他們做的那鳥一點都不好看?!?/br> “雖然咱也沒見過鳳凰,但我們那有孔雀啊。不是說孔雀就是小鳳凰嗎?他們搞得那鳳凰還沒孔雀好看咧。哪天我把家里的孔雀帶幾只過來給他們長長見識。對了,你不是也養(yǎng)了孔雀,到時候我一起給你捎過來?!?/br> 正說著,阿土看到少年忽然一拍桌子,激情洋溢地說道:“我想起來了!” “???” “是倭國,倭國有很多黃金和白銀??!”木白用【土大戶居然就在我身邊】的口氣喊道,“我去,自己國家有那么多金銀還來搶我們沿海,這個國家這么齷齪,我一定要替天行道,消滅他們!” 阿土:???? “你要消滅誰?”一個含笑的聲音伴隨著咯吱作響的踩樓梯聲傳來。比眾人反應(yīng)更快的是木小文躥出去的身影,為首之人穩(wěn)穩(wěn)接住小豬沖刺的木文走上前來,看著一腳踩著椅子一手握拳做大義凜然狀的少年又問了一遍:“你要滅誰?誰欺負(fù)你了?” 第57章 在說豪言壯語的時候被人看到啦??! 木白默默縮回爪子,再將腳丫子放下來,順便擦了擦被他踩臟的小凳子,然后乖巧地站好同人打招呼:“富貴哥,阿忠哥。” 小孩子臉皮薄,盡管他只是生出了一點點的羞赧情緒,但臉蛋上還是泛出了一陣紅暈,看上去乖巧可愛極了。 就是臉黑,不仔細(xì)看還不易察覺。 孩子怎么還沒白回來?關(guān)于這點,太子殿下也是十分苦惱加困惑。 他記得長子小時候挺白的,而且他養(yǎng)在宮里的時候也沒少曬太陽,怎么去了一趟云南愣是黑出了兩個色號?這得什么時候才能白回來? 小孩這模樣要是被他們奶奶看到了可不得心疼死,到時候他母后一掉淚,他就得被父親揍。 他已經(jīng)讓人去買了珍珠粉茯苓霜了,就是找不到借口讓小孩搽,就小孩皮膚這事可真是讓老父親愁壞了。 當(dāng)然,他其實覺得,等孩子回去,掉眼淚的將不光是母親,他老爹……咳。 他兒子出生的時機(jī)好,當(dāng)時的大明已經(jīng)從建國初的手忙腳亂中緩過了一口氣,開始了正常的建設(shè)工作,捷報頻傳。 雖然當(dāng)時還有南北兩個元政府隱隱威脅著朝政,但卻是大局已定。 用洪武帝的話來說,治國理政就像是“烹小鮮”,只要把把原材料都清理干凈了,后頭的就好做了。 就像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把前頭的大魚大蝦都給拍死,又拿刷子洗了個干凈,接下來就是看水火的功力怎么把海鮮烹制入味了。 這時候大廚正好能歇一下,像個普通老頭一般含飴弄孫。 于是,倒霉的太子就被老父親抓了壯丁,不得不放下剛會走路正好玩的兒子去朝堂上和那些褶子臉大眼對小眼。 而他的老父親,大明的開國皇帝,卻在宮內(nèi)抱著大胖孫子爬樹撈魚拔草放風(fēng)箏,玩得不亦樂乎。 那時候,太子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匆匆走過連廊時候看到笑得眉眼皺成一團(tuán)的父親,和穿著開襠褲追著父親跑,兩個小屁股白得和饅頭一樣的兒子。 ……就算是皇孫,當(dāng)年也是穿著開襠褲當(dāng)過四腳獸的。不知道是不是洪武帝的惡趣味,身為皇長孫的木小白當(dāng)年留下的黑歷史數(shù)量格外多。 就連他那些或是就藩或是年少的弟弟們在進(jìn)宮后看過老父親怎么帶大侄子后,都會委婉勸他別讓老爹太空了,這樣下去娃長大了該怎么做人云云。 兒子白饅頭的形象還留在腦子里,一眨眼,兩個小孩就成了黑炭了。 不過今天兩個兒子都換上了漢人衣裳,太子殿下總覺得換下黑漆漆的衣裳后孩子們白了不說,看著更順眼了,嗯,還是漢服適合兒子。 悄悄將兩個兒子都打量一遍后,朱標(biāo)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木白那還沒上菜的桌子,問道:“我們也在這兒定了酒席,相逢即是有緣,不若一起?” 木白看了眼已經(jīng)順桿子爬到人家手臂里的弟弟,笑著道:“就不打擾富貴哥你們了,我們菜都點好了,而且我同阿土哥今日打賭呢,誰贏了誰請客?!?/br> “哦?”朱標(biāo)聞言眉毛輕挑,一撩下擺就坐了下來,他表示自己對幾個小年輕間打了什么賭很感興趣,想要來湊個熱鬧。 當(dāng)然,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他是不會做出蹭吃蹭喝這種事情的。 朱富貴公子表示,他們之前已經(jīng)點好菜了,可以請掌柜的挪個位置,將不和木白他們菜譜重合的部分直接挪過來。 “阿忠之前點了不少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味菜,其中有不少都是那種需要預(yù)處理的繁復(fù)菜肴,你們第一次來應(yīng)該吃不到?!敝旃佑欣碛袚?jù),說服力十足,“難得來一次鳳陽,若是錯過了,豈不可惜?” 木白等人紛紛拜倒在了“風(fēng)味菜”的名頭下。一番人員調(diào)動后,木白被弟弟和他的富貴兄夾在了中間。 而跟著“朱富貴”一起來的一干錦衣衛(wèi)自然也不可能丟開要保護(hù)的人不管自己去包廂,除了幾人進(jìn)入了木白他們席外,大部分都就近開了一個席面。 吃飯自然是人越多越熱鬧,當(dāng)然,僅限是熟人。 對木白來說,吃飯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他完全不想用珍貴的吃飯時間去搞社交,但如果是熟人的話,他就相當(dāng)不介意邊吃飯邊聊天啦。 “話說你這樣真的沒關(guān)系嗎?”木白一邊給弟弟用開水燙碗筷一邊湊在新朋友耳邊悄悄說,“我聽說太子殿下要齋戒哎,太子齋戒的時候你帶著兄弟們出來吃香喝辣,真的不會被穿小鞋嗎?” 朱富貴原本嘴角掛笑地看著兩個孩子的互動,聞言表情略僵:“齋戒還未開始,現(xiàn)如今禮官正在準(zhǔn)備,而且就算開始了……太子和善,也不會怪罪的。” 木白將沖干凈的小碗放到了木文面前,然后十分體諒地看了新朋友一眼,滿眼都是【我懂的,在同僚面前總得口不對心一點嘛】的情緒??吹锰幼旖且怀?,開始懷疑自己在外的形象。 其實,太子的外在形象是相當(dāng)不錯的,奈何木小白不是尋常小孩,他有太子職業(yè)歧視來著= =。 眾人坐定之后,跑堂伙計就開始陸續(xù)上菜了。由于木白他們不似朱富貴提前點了菜,頭一批上的都是對方的菜肴。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位于淮河和鳳凰山邊的鳳陽縣就是一個既能吃山又能吃水的地方。 然而很可惜,無論山珍還是河鮮,在冬天都打上了封印,尤其是河鮮。 冬季是除了北方少數(shù)漁獵民族外公認(rèn)的休漁期——那不是大家的道德覺悟有多么高,只是這時候,一來捕魚困難,二來捉上來的魚也不好吃。 河流的特性是上層冷、下層暖,所以在冬季,大部分的魚都會沉入水底進(jìn)入休眠狀態(tài)以降低自身消耗,那是如今的魚線漁網(wǎng)均不能到達(dá)的地方。 而淮河水又不像是一些冬季會封凍的河流,還可以通過打氣孔的方式誘魚上浮。所以,盡管是靠水的鳳陽縣,在冬季能端上來的也只有一味臘魚而已。 但到底是當(dāng)?shù)刈詈玫木茦?,愣是開發(fā)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吃飯方式。跑堂端上的是一條放在炭火上烘烤的臘魚,如此一邊烤一邊吃,可以有效避免魚放涼后生出腥味來。 另一方面,經(jīng)過溫火加熱,臘魚的油脂持續(xù)揮發(fā),空氣中滿是魚rou的香味,更能勾人食欲。 不過……“這魚的肚子好大?!惫嵊冒肷皇斓臐h話說道,“肚子里是裹了餡?” “先生好眼力!”侍立一邊的小兒沖他舉手比贊,介紹道,“我們家的臘魚是干曬的,再炭烤難免干燥,所以,我們在它肚子里放了一個荷葉包,里頭填充了糯米、豆子、肥rou等物。如此,臘魚得了荷葉水氣,荷葉得臘魚香氣,正好互相融合?!?/br> 這吃法聽著就十分美味,眾人紛紛探頭張望,然而卻無人動筷,只是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桌上的兩人。 眾人視線的焦點一個是羅老先生,一個是朱富貴。木白等人看的是羅老先生,而一干護(hù)衛(wèi)看的卻是朱富貴。 華人做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禮儀制度,餐桌上主人不動、老者不動,年輕者自然不能動筷。 同桌吃飯,雖然大家都是平輩論交,但按照禮儀習(xí)慣,應(yīng)是最為年長的羅老先生先動筷后眾人才開動。 但此刻不知為何,羅老先生并未動筷,老人看了眼疑惑的一雙兄弟,將目光投向了隨著木白兄弟坐于上菜位末席的朱富貴。 在他的注視下,青年表情未變,分散入座的其余幾人的神色卻嚴(yán)肅了起來,幾個反應(yīng)過度的更是已經(jīng)摸上了腰上佩刀。 而他們的舉動更是證明了羅老先生的猜測,他掀起眼皮,在心中哼笑兩聲,沖著朱富貴作揖:“貴客在前,老夫不敢先動箸?!?/br> 從云南來的年輕人們都露出了一臉茫然的表情。 道理是這個道理沒錯啦,但是大家之前都說好了只是拼桌而已,羅老先生這么一說,怎么感覺特別生疏了。 而且用貴客這個詞,總感覺怪怪的。難道是他們的漢語還沒學(xué)到家的緣故? 木白左右看看,敏銳地從羅本身上嗅到了一股負(fù)面情緒,而這股負(fù)面情緒的對象正是拿著茶杯的富貴哥。 可是為什么呢?木白有些不解。 他仔細(xì)回想了一下二人曾經(jīng)的交集,發(fā)現(xiàn)兩人只是打了幾個照面,相處得都還算挺和諧的,怎么現(xiàn)在老先生敵意那么大? 一路走來,他對兩人的心性人品多少有了些了解,見氣氛尷尬,忙想要開口化解。哪知道他還沒開口說話,青年便提筷夾下一塊魚rou,然后將它放到木白的碗里,又取了一塊,放到木文碗中,最后才是自己。 朱富貴笑著說:“相逢就是有緣,老先生不必客氣,大家自便即可。” 他的話說得極為客氣,臉上更是一直帶笑。見他如此,羅本默默舉起了杯中酒,沖其一個示意,隨即一飲而盡,朱富貴亦是舉著茶杯遙遙相敬,氣氛一時松緩了下來。 除了三個被這古怪氣氛驚得瑟瑟發(fā)抖的云南人外,幾個漢人都是笑容滿面,甚至開始推杯換盞了。 木白沒注意這份古怪,他正忙著用筷子剔除魚刺呢。 拜芒部路北面流淌的赤水河所賜,木白兄弟小時候可沒少吃魚。 木小文就是一個小娃娃,當(dāng)然不會挑魚刺,但他非常愛吃魚,而且還偏偏是一個個性極講究的小孩,沙紅當(dāng)時要用口嚼的方法挑魚刺被他一口拒絕,苦逼的兄長只能拿著筷子一點點給他挑。 所以,木白使用筷子挑魚刺的功夫那是相當(dāng)了得,任何偽裝成魚rou纖維的細(xì)刺都休想逃過他的眼睛。但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臘魚對他而言有些陌生,因此挑刺的時間便長了點些。 好在木文對兄長的工作非常支持,即便已經(jīng)饞得口水嘩嘩,他依然捏著筷子,滿臉期待地等著兄長送來魚rou。 然后,他很快就等到了?!班粏琛币豢趯⑿珠L筷子上的rourou吞下去后,木文嚼了兩下,從他瞬間瞇起眼享受的小模樣,便可看出他對這道魚rou有多滿意。 剛吞下去,下一口魚rou就送到嘴邊了,木文吃得嘴上流油,沒注意到兄長是將自己碗里的魚rou也一并塞給他了。 但朱富貴注意到了??爵~不大,如今一桌轉(zhuǎn)完已經(jīng)分得差不多了,眼看著小孩放下了筷子,顯然沒有再嘗的意思,他便將自己碗里的魚rou分了過去。 見小孩抬頭看來,他便溫和地笑道:我不是第一次來,已經(jīng)嘗過這魚了,你試試?!?/br> 木白眨了眨眼,也沒和他客氣,歡歡喜喜地將魚rou塞到了自己嘴里。嗷嗚,油脂豐潤,又帶著炭烤特有的煙火氣,好吃!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 他抬頭看了眼小伙伴們,見幾人臉上都有一點意猶未盡,便知道大家想到一塊去啦! 沒錯!就該再來點酸木瓜汁,或者檸檬汁也可以!他的云南舌頭在呼喚酸味。 和蘸水! 在座大部分人都是健談的人,一盅溫酒下肚,場子自然就熱乎了,眾人紛紛開啟交流模式,而話題的重點便圍繞在云南來的木白等人身上。 其實對于云南那地方大家也是很好奇的,而且云南還是剛剛被攻下的地方,咳咳,作為攻打方,大家對被攻打方的心情還是有些復(fù)雜,更別提在座的還有攻打方主將的兒子了。 “咦?阿忠哥是傅將軍的兒子?”那按輩分來說他不是得叫他一聲大哥嗎? 見小孩面露震驚,傅忠哈哈大笑,“原來你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是認(rèn)出了我才對我如此親近呢?!?/br> “父親之前寫信回來,正是我給你上的家譜,所以我一聽你的名字便知道是你們啦!正想去看看你們呢,就被小七……啊對了,按我們家排名,你倆正好是第六第七,我就喚你們小六小七了,小七一下子抱上了。”傅忠很有些得意,“這說明啥?說明我們的確是有兄弟緣分?。 ?/br> 他這句恬不知恥的話頓時引來兄弟們一陣陣的起哄,就連別桌的幾個年輕兵哥也發(fā)出了嫌棄的聲音,場內(nèi)氣氛頓時在嘲笑傅忠的過程中達(dá)到了高潮。不過也能看出,傅大哥的人緣很不錯。 幾個兵哥對于木白是如何認(rèn)了養(yǎng)父這件事情非常好奇,木白于是將當(dāng)時的種種烏龍?zhí)糁f了一些。 一聽他和沐春曾經(jīng)打過一場,一干年輕人眼睛頓時就亮了。 “好家伙,能和沐春打得有來有往,小伙子可以啊,一會兒也跟咱們練練?!睅兹思娂娖鸷?,摩拳擦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