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歷史]衣被天下 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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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文人還特別能欺負人,罵人的稿子都寫得特別含蓄,如果沒點文化還聽不懂的那種。對于手下掌握了一大票武將卻沒點什么文化點的朱元璋來說,此舉可太欺負人了。 ……順帶一提,和木白等人同行一路的羅本羅貫中先生,和他的老師施耐庵先生當年都是張士誠的謀臣,或多或少也為diss老朱的大業(yè)添磚加瓦過,所以,羅老先生空有滿腹才華,也沒敢去參與大明的科舉大業(yè)。 畢竟他當年多多少少也是在老朱的黑名單上掛了名的,咳咳,這種時候必須低調行事。 其實這種程度的朱元璋也不是不能忍,但是當?shù)乇F這種事他就接受不了了。對于任何一個政權來說,一個有錢、有糧、有人、有武器并且喜歡抱團的群體都是他們不得不側目的存在,更不用提江東人本身就不太老實。 洪武帝也不是沒對他們動過手,他對江東當?shù)氐恼呤侨阶摺?/br> 第一步,直接遷走部分富戶。動產(chǎn)可以帶走,但不動產(chǎn)必須留下,如此便空出了大量的土地。 第二步是減少科舉名額。理由也很簡單,江東多才人,這個地方戰(zhàn)亂少,自南宋定都杭州后,江東更是成了文人薈萃之地。 但大明是天下的大明,不是江東人的大明,如果不減少參考人數(shù),對外地的考生來說豈不是不公平。而且老朱淳樸的農(nóng)人思想告訴他一個鐵一樣的道理:變壞了不一定有錢,但有錢最容易變壞。 無論是此前的第一次科舉,還是之后的推舉制,江東能夠送上來的人才名額都是全國省份最少的。 第三步可謂是釜底抽薪之舉——江南之地的賦稅為全國最重。 江西一地尚可,江東蘇松一地的稅額是全國平均水平的近30倍。 如此踩著民眾底線的賦稅額度,可以有效降低當?shù)馗粦舻呢敻环e累水平,甚至可以逼得一些富戶不得不掏錢雇傭佃戶,長此以往,可以大大削弱當?shù)厝说膭萘Α?/br> 當然,此舉無疑也帶來了惡果——朱元璋榮登江東人仇恨榜第一位。 但這有什么關系呢?老朱對此不痛不癢,甚至還能就著流傳來的小作文吃下三碗飯。 不過,這次江東學子的舉動是真的踩在了他的火線上,并且在火線上來回碾壓,得到消息的洪武帝可謂憤怒至極。 大明此次重開科舉,距離洪武五年的科考足有十年,消息雖然發(fā)得突然,但是對于洪武帝來說卻是百般考量之后的結果,他是懷著巨大期待進行擇才的,然而這些考生卻聯(lián)合起來給他搗亂。 江東一地距離應天府是除了直隸一帶最近的,而且兩地交通便捷,尤以水路為佳,這些考生完全可以在年后臨考前再來應天。 但他們不,這些考生全都聯(lián)合起來,在參加完鄉(xiāng)試之后就直接涌入了應天府,而且借房租房買房,大手一揮,灑下大筆金錢,再算上帶來的仆役,竟將應天府牙人手上大部分的適宜民居都“占”了下來。 因為這些人都沒動旅社,所以應天府方面起先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直到巡街的小吏發(fā)現(xiàn)游走尋房的考生多得有些出乎意料,此事這才暴露出來。 不得不說,江東人此舉當說是在雷區(qū)蹦跶但又沒真的踩著他底線。 誠然,他們的舉動并未觸犯大明的律法,畢竟也沒誰規(guī)定離得近就一定要晚點到,也沒人規(guī)定考生一定要三五個擠一間房,人家錢多人手一間你也拿他沒辦法。 要怪就只能怪大明的官方政府并沒有提前考慮到大量考生涌入應天府后的住宿問題,而事實上他們的舉動的確能稱得上一句不厚道,這群江東學子給來參考的其他省份的考生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讀書費錢,一般人家要花費三代積累下的資本才能供出一個讀書人,更別提有些貧困家庭了,有些地方的學生連進京路費都是靠鄉(xiāng)親們拼湊的,以他們的情況完全無力負擔在旅社借住的費用。 原本他們或許可以和同行的學子一起拼湊一間,或許可以借住在一些農(nóng)戶家中,環(huán)境雖然不好,卻也有幾分清靜在,但現(xiàn)在他們只能將就住旅社的大通鋪,在嘈雜的環(huán)境中備考。 這樣的環(huán)境怎么能做好考前準備?朱元璋甚至十分陰謀論地覺得這是江東考生拉低外地考生分數(shù)的盤外招。 他邊烤火邊搓手向老婆抱怨的模樣,就和每個在外面受了氣的中年男人一模一樣。 在他的妻子面前,他是朱重八,不是朱元璋,更不是大明的洪武帝,他可以無所顧忌地對著妻子吐槽。 不得不說,馬皇后所在的坤寧宮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厚重、安寧,如同大地一般,包容著這片天空。 “重八,快別烤了,我哪有那么嬌氣?先過來喝杯茶?!瘪R皇后親自從小火爐上拎起了一個陶壺為他斟茶,沒有接下朱元璋所抱怨的江南學子一事,溫暖的聲音壓下了朱重八的三分火氣。 抖了抖衣裳,確定沒有能熏到馬皇后的寒氣后,朱元璋大步跨入室內(nèi),一眼就看到放在主位上的一個青花釉纏枝茶盞,其中盛著的琥珀澄亮的茶水正裊裊冒煙。 咦? “這顏色好稀奇!下頭送上來的新茶?”朱元璋晃了晃杯子,茶水輕薄,在白瓷杯子里蕩起了一個小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朱元璋好像還聞到了一股米糧所特有的香氣,那味道就像是大冬天剛出鍋的大米飯一樣,帶著讓人感到幸福的味道。他不由多吸了兩口,問:“媳婦,這是什么茶?” 在馬皇后面前,朱元璋從來不會端著什么皇帝的架子,有不懂的都直接問了。 畢竟早年在朱元璋手下人才匱乏之時,馬皇后可是做過他好長一段時間的女諸葛??恐蕴赜械拿翡J和視角,馬皇后著實提出了不少好計策。因此,向妻子問策對于朱元璋來說可謂尋常。 咳咳,當然,由于朱元璋此前定下了“后宮不得干政”的鐵律,問策這件事必須悄悄地來。 “這是標兒帶回來的茶葉,是云南的普茶,你先嘗嘗?!?/br> “嗯……嗯?哪兒來的茶?”“云南”這個詞立刻吸引了朱元璋的注意力,他敏感地眨眨眼,有些遲疑地問道,“是英兒送的?” “怎么可能!英兒做事一向妥帖,要是他送的話,還能只送標兒一個?” “那可說不好。”朱元璋嘀嘀咕咕,“英兒把標兒拉扯大,兩人關系好是正常的?!?/br> “哎喲!”馬皇后將茶盞往他手里推推,“就喝你的吧,喝完了我有話和你說,還有,少吃些亂七八糟的醋?!?/br> “我怎么吃醋啦?那東西是你們女人喝的,我只喝酒?!敝煸袄^續(xù)碎碎念,“那兩小子從小感情就好,我吃什么醋呀?標兒還說過什么長兄如父之類的話……行行行,我喝?!?/br> 在太座漸漸犀利起來的眼神中,朱元璋呼呼吹了兩口茶,牛飲而下,然后砸吧砸吧嘴。他是個粗人,過了這么些年也沒學會品茶。 砸吧完之后,朱元璋也只吐出了三個字:“挺熱乎?!?/br> 能不熱乎嗎?剛從火上拿下來的,就吹那么幾下能吹掉啥熱氣喲? 馬皇后翻了個白眼,推推他:“你再多夸兩句,夸完了我就同你說個好消息。 “這怎么還帶講條件的呢?!焙槲涞勐詭Р粷M地小聲抱怨道。但是看著妻子眉眼如春,唇角含笑,似乎高興到極點的模樣,他還是順著她的意思搜刮了一下肚子里的墨水,硬是憋出了一句“香遠益清,濃香甘醇”。 “再多可憋不出了,就這點存貨。你快來說說是什么好消息,讓咱也開心開心?!?/br> 馬皇后心下柔軟,笑盈盈道:“你方才不是好奇這個茶是誰給的嗎?” “是你孫子?!?/br> ……孫子? 朱元璋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剛才馬皇后說茶葉是朱標拿來的,那孫子是指太孫朱允炆?可朱允炆才五歲,制茶這種事起碼得長得有腰高才能揮舞得動鏟子吧? 忽然,他心頭一陣震顫,隱約有一個猜測像是一片羽毛一般搔過心田,但那片羽毛太輕太小,他竟是連觸碰的勇氣都沒有。 雖然理智不停地告訴他不要去想,這不可能,但剛才喝下去的一口茶此刻就像是滾油一般將他的五臟六腑全數(shù)點燃。 朱元璋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茶盞放在了桌案上。手離開的那一瞬間,那個茶杯竟是已經(jīng)碎了開來。 就像是他的家一樣。 屬于朱重八的家,在幾年前的一場大火后就如同這茶杯一般四分五裂了。 “重八!”馬皇后輕柔的話語仿佛細雨一般,將他腹中烈火澆滅,“標兒將他們找回來了,他們都好好的,而且現(xiàn)在都很優(yōu)秀?!?/br> 一陣暈眩過后,洪武帝抬眼向前看去,只覺得這世界仿佛變了一翻模樣,茶杯碎得很好看,老婆的笑容很溫柔,就連嘴巴里沒琢磨出啥味道的茶水也忽然變得沁人心脾起來。 再想想那些拼命搞事江東學子,洪武帝忽然感覺自己又能像是個老父親一樣帶著慈愛將他們原諒了。 他忽然伸手將茶壺和茶杯拽了過來,給自己匆匆倒了一杯送到唇邊,還沒來得及喝便被蒸氣撲了一臉。 哎呀,剛才沒發(fā)現(xiàn),這茶是真的香,不愧是他大孫子做的茶!就是這水不好,水太熱了,熏得人眼睛直發(fā)酸。 馬皇后遞來絲帕,狀若無事道:“瞧你,喝水都那么著急,快擦擦臉?!?/br> “哦,哦……”洪武帝接過帕子囫圇抹了兩下,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咱兩個大孫子,現(xiàn)在在哪?” “說到這事……我又有個壞消息要同你說了。”馬皇后抿嘴一樂,看著表情瞬間僵硬的丈夫,“你孫子被你那潁川侯認作了養(yǎng)子,現(xiàn)在正待在人家家里呢。” 朱元璋:……? 他驚呼出聲:“這不是瞎搞嗎?那老小子年紀都那么大了,還認什么養(yǎng)子?” 馬皇后聞言一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人家穎川侯也就四十出頭!認養(yǎng)子有什么問題?問題是,你已經(jīng)給人上譜了,而且不光是穎川侯,還有藍玉也認了他們當義子,你說這輩分……” “嗨,這有啥?”洪武帝大手一揮,豪邁無限,“大不了咱們就再多幾個義子唄?!?/br> 第63章 應天府曾多次擴建改造,因此,并沒有太嚴格的坊市之分,金陵城中也有不少坊市合一的格局。 木白等人現(xiàn)在所在的就是一個商住混合區(qū)。 為了節(jié)省時間,他們分成了兩個小隊分別看房,并且特地選了一個處于居民區(qū)和鬧市區(qū)之間的飯館作為集合點,如此既可以一起吃個飯交換下信息,又便于飯后繼續(xù)看房,一舉兩得。 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有著和他們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shù)。 繼遇到同為西南人所以很談得來的四川考生后,木白等人又碰到了帶著地方口音的廣東和福建的考生,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的——找房。 這兩地的考生到得比木白他們更早一些,因此也更了解當?shù)氐那闆r,于是眾人這才得知造成自己如今的窘境竟不是“ 天災”(這次的考生太多),而是人禍(有人搞事情)。 不過,大家就和皇宮內(nèi)的朱元璋一樣,也只能嘴上罵罵,因為那些搞事的的確沒有違反任何大明的法令,人家做的事就是拿錢砸人,而在場的學生大多數(shù)都是手頭比較拮據(jù)的,沒法和他們互砸。 這就很憋屈了。 木白等人倒是還好,盡管有相親的大貓的困擾,但他們畢竟還能借住在傅家,傅家不光提供住宿還提供熱飯熱水,免去了幾人好大一筆開銷。 而這些學子在應天府舉目無親,就不得不住在旅社。 除了必須忍受糟糕的環(huán)境外,租金也是一個極其沉重的負擔。 就在大家交換信息期間,已經(jīng)有幾個學生開始掏出書冊研墨抄書了,他們需要將這些抄錄的書冊販賣給書坊賺取生活費。 因為今年情況特殊,有著同樣苦惱的學子并不少,勞動力供給增加后,書坊的收購價自然就降低了,所以,學生們不得不抓緊每一分每一秒不停地抄寫。 “這樣下去總也不是個辦法。”一個廣東考生對其中一個正在抄書的小伙伴道,“一直這么抄書的話,哪來的時間學習?若是耽誤了功課和考試,豈不是本末倒置?” 確實,鄉(xiāng)試的時候還能靠死記硬背忽悠過去,但是會試和殿試考的就是考生的理解和應用能力了。 而考生這樣一味抄書很容易影響到思維能力,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書上錯漏不少。” 一個學子指了指自己抄寫的原本,有些憂心忡忡:“這樣下去多抄幾遍,萬一也跟著背錯了可怎生了得?”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以前的考生之所以不容易遇到這種情況是因為他們在抄書時候會刻意選擇自己比較陌生的書冊,在干活的同時也是在學習,學生和書坊也是彼此成就。 若放到前朝,要是抄書的學子魚躍龍門了,對于書坊而言也是非常長臉的事。 但現(xiàn)在的情況是僧多粥少,書坊就沒有前輩們那時候那么好說話了。有活干就不錯了,哪里有挑三揀四的道理?于是,抄書的過程也從享受變成了磨難。 于他們而言,抄到一本正確的書籍那是運氣好,但更多的則是有疏漏的錯書,而每個學生在抄寫到錯漏處都會情不自禁想要涂改,偏偏抄書一大忌就是隨意涂改,所以,學生們?yōu)榱说绞值男″X錢考慮只能將這股子校正的欲望強忍下去,將錯就錯。 久而久之,這個錯誤段落很容易會成為考生心中的一道坎,越是留意越是容易錯,乃至于到了后頭很容易發(fā)生記憶錯亂對錯不分。萬一這毛病帶到考場上那不是完蛋了? 會試的試卷并不禁止涂改,但也有隱性的卷面分,也可稱為好感度。 為了這幾個字的疏漏,考生很可能就要付出名次下降幾十位的代價——這還是學霸的結果,更大的可能性是直接落榜。 所以,大部分學生在參考前都被自家先生勸誡過盡量不要抄書,以免擾亂記憶,得不償失。 奈何形式比人強,先生們也絕想不到他們會遇見如此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