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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沒防備她突然翻舊帳,齊孝川的神情仿佛憑空吞了一整瓶六味地黃丸,憋了半天才吭聲,“我那是……怕了你?!?/br> “怕了我?為什么怕我?”她對這個問題上了心,一個勁追問起來,“我對小孝很兇嗎?” 兇,很兇,非常兇。只是不是兇惡,而是兇猛。他對她敬而遠之,視她為洪水猛獸,只因她擁有他沒有的財富,而且不知好歹地窮追猛打。駱安娣幾乎要趴到他背上來,因為小時候也這么做,他倒也沒多排斥。齊孝川躲避視線,能做的只有轉(zhuǎn)移話題:“你喜歡他?” “什么?”她恨不得推搡他,猝不及防聽到這一句,第一反應(yīng)是反問。 齊孝川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像是刑警面對嫌疑犯,而非男人盤問中意的女人:“咳,你對他有那種意思嗎?” 駱安娣抽回手臂,慢慢地坐直身體,思索一番,成功讓他們的對話演變到小學(xué)生級別的課后聊天:“哪種意思?” “不是說了嗎?喜歡,喜歡,喜歡。”他不耐煩,刻意急躁,卻極有可能是在嘗試掩蓋別的什么,“你喜歡他嗎?” 她伸長手臂,肘關(guān)節(jié)觸碰了膝蓋。駱安娣真的在考慮?!斑?。我現(xiàn)在……”她看向他,用解開鞋帶般的口吻回復(fù),“沒有喜歡的人?!?/br> 怎么說呢,也沒什么好說。 齊孝川回看向她,表情沒有變化,他把頭栽下去,整張臉沉沒在灰蒙蒙的陰影里說:“好。” 他站起身,輕車熟路走進廚房去幫忙。只聽到齊mama尖尖的聲音在問:“晚上吃牛雜……怎么高興成這樣,癡線啊你?” 吃飯的時候,駱安娣坐在齊孝川對面。 她穿著他mama買的拖鞋。說是mama,其實是養(yǎng)母,偶爾會教訓(xùn)他,時不時也會露出生疏而悲傷的眼神。齊孝川有一次做夢夢到她說他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實際情況有一定差別。當時他執(zhí)意辭職,齊mama沒有憤怒,只是無奈地苦笑,然后感慨了一句“怎么就養(yǎng)不熟呢”。他知道自己讓mama擔憂了太多。不管為家里做了多少,他終究不是個合格的養(yǎng)子。這也沒辦法,畢竟渾身上下沒哪根骨頭是順著長的,硌得他自己都疼。 駱安娣對此一無所知,僅僅笑著稱贊菜肴美味。 齊孝川的爸爸剛剛分明在菜園,但進來得尤其快,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窗戶口偷聽等著開飯。果不其然,他進來開口頭一句就是:“某些同志真的搞笑,這年紀的天煞孤星,還在那兒整天糾結(jié)‘喜歡’不‘喜歡’?!?/br> 齊孝川費了很大的力氣控制自己不大逆不道把一整碗燉湯對著他潑過去。 駱安娣吃了兩碗飯,回去時一直說“太撐了”,齊孝川想送她,她執(zhí)意不肯,于是由他送她到車站。 他們在黃昏里散步,齊孝川根本沒吃什么,駱安娣倒是一如既往的輕松。他沒來由地主動發(fā)起話題,放在從前實屬太陽打西邊出來:“……你居然也會為這種事不高興。” “嗯?什么?”駱安娣看過來。 “就,蘇那什么的姨媽?!彼麗烆^說,“你平時應(yīng)付那么多人,我還以為早不當回事了。不然肯定動不動就難受?!?/br> 她眨巴眨巴眼睛,像是花了一點時間去消化他的意思,然后笑著回過頭:“才沒有呢。雖然我可能是有點遲鈍,但別人欺負我,我也會傷心的啊。” “那當然?!彼斐鍪?,沒有別的想法,只是無緣無故就是想這么做。 齊孝川摸了摸駱安娣的頭。駱安娣并沒有所謂的樣子,反倒是齊孝川拿開手后焦慮了半晌,手掌和心臟都有點麻麻的,該不會是胸廓出口綜合癥吧。 到了分開的時候,他站在原地,看著她往前走。駱安娣轉(zhuǎn)過身來,一邊后退一邊說“拜拜”。他想起什么,臨時又補充說道:“你要……慎重一點。你知道你對人總是善良過頭吧?別人對你有所圖,你愿意的話,施舍他們也行。但你要是不愿意,就一定要說‘不’。” 她笑起來像憨厚可掬的小動物玩偶:“知道啦。” 他有點遲疑,但是,終于還是說了:“不管怎么選,記得想好你到底喜歡誰。不要委屈自己?!?/br> 駱安娣還是只點頭,看不出究竟有沒有在聽。齊孝川目送著她走進人群,消失不見。不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會支持你的。他克制住自己沒發(fā)出聲音。 - 新一屆太極□□流大賽正式開賽,齊孝川提前半個月開始準備,每天將本來就早的起床時間再提前四十分鐘,起早貪黑跑步去公園請教形象類似掃地僧的老頭子們,相互勉勵,共同進步。 秘書否認他這是健康的興趣愛好,因為有一次他偶然騎著山地自行車路過河邊,遇到齊孝川用平時和股東討論年度財務(wù)報表的架勢解答路邊老大爺諸如“退休金怎么從醫(yī)??ɡ镛D(zhuǎn)出去”、“臺灣民進黨到底在干什么”和“連桿怎么釣不上魚”的提問。 齊孝川對他的反對嗤之以鼻,洋洋得意地宣揚:“這屆冠軍獎金能退稅?!?/br> 值得一提,這公園果不其然是惠民設(shè)施,待上小半個月,碰到的人還不少。就連朱佩潔過來晨跑,都能撞見他在公園長椅邊看人下象棋。 那幾個棋壇高手也算修煉多年,江湖高手相約一戰(zhàn),不分上下楚河陌路。齊孝川圍觀時的派頭太上道了,差點被過來掃瓜子殼的環(huán)衛(wèi)工人當成收保護費的掃黑殘余勢力。他看了半天,按捺不住出言不遜,三兩下點破局,氣得好不容易占上風(fēng)的老爺子老當益壯抄起拐杖要跟他干一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