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聶衍視角（2）

    我用鎮(zhèn)妖塔里將死妖怪的血，畫出了一種叫“妖顯”的符咒。

    妖顯妖顯，顧名思義，是讓吃下去的人顯出妖怪的形態(tài)來，比起讓我抓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妖怪，抓這樣的人顯然更能讓我愉快。

    更愉快的是，我能用這法子，讓很多人體會到妖怪的絕望。

    比如藺探花。

    科考之后，藺探花作為圣上欽點(diǎn)的探花郎，要指派進(jìn)上清司擔(dān)任主事，這原本沒什么，但他去上清司拜訪的第一日，就“誤觸”機(jī)關(guān)，絞殺了鎮(zhèn)妖塔里關(guān)著的二十多只安靜修煉的小妖怪。

    他半點(diǎn)沒覺得殘忍，反而是哈哈大笑起來，說：“原來絞殺妖怪這么容易，那昱清侯一直留著這些妖怪，是何居心？”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只看著那些碎裂的妖魂，暗自給它們龍血，送了它們輪回。

    藺探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回府就寫了三千字的奏折要向盛慶帝揭發(fā)我。

    當(dāng)然了，他這封奏折并未能送到盛慶帝的手里，就被我化成了粉。

    于是宮宴之上，我讓夜半化了宮人模樣，送了他一杯混著“妖顯”的酒。

    他很快就變成了一只黃大仙，在宮宴上驚慌地亂竄。

    我一早就站在了旁邊高高的亭臺上看熱鬧，瞧著場面差不多了，就帶著上清司的人“正好”趕到。

    我很喜歡這些皇親國戚達(dá)官貴人驚慌失措的模樣，每個人平時虛偽的臉上此時都充滿恐懼，與他們要求我誅殺妖怪時的趾高氣揚(yáng)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

    他們在一只弱小的黃大仙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卻想方設(shè)法地讓下頭的人去誅殺大妖，真是可笑。

    一片狼藉之中，我瞧見了個人。

    她坐在十分夸張的金色鳳椅之上，翹著二郎腿，層層疊疊的黑紗裙拖曳到了臺階上，眉心點(diǎn)金，美眸顧盼，仿佛一點(diǎn)也不怕那邊的妖怪，眼里帶著些莫名的自嘲。

    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她也是妖怪，但我凝神去看，這人身上一絲妖氣也沒有，也沒有妖心。

    竟然是個凡人。

    那為何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仿佛在憐憫那亂竄的黃大仙，又好像在看熱鬧。

    她好像察覺到了我的目光，隔著一大片的桌椅杯碟，朝我看了過來。

    在她看過來的前一刻，我收回了目光，兀自立在那飛鶴銅燈之下，命令身后的道人與我一同布陣。

    盛慶帝是怕極了妖怪的，所以宮中守衛(wèi)十分森嚴(yán)。但同時，他也怕我，因為我比妖怪還厲害，他愿意重用我，卻也防著不肯讓我守衛(wèi)他的宮闈。

    此番宮中出現(xiàn)妖怪，是宮門各處守衛(wèi)的失職，我順理成章地就去向他提出讓上清司的道人看住宮門各處。

    可是，他還是戒備地不答應(yīng)。

    我不太高興，正想告退，旁邊一個人卻嬌聲開了口：“侯爺傷著了？”

    是坤儀公主。

    她嬌嬌弱弱地倚在太師椅里，看向我的鳳眼卻是發(fā)著光的。

    這樣的眼神我在青雘那里見過，想起青雘，當(dāng)下就有些不悅。

    無論是妖怪還是凡人，這些女人的心思還真是出奇地一致，想馴服我，然后讓我為她們所用。

    做夢。

    也不是我霸道，比起被人算計，我更喜歡算計人，所以我對她有點(diǎn)想法是可以的，但她對我有想法，那就不美妙了。

    我冷聲告退，回了侯府。

    夜半去查了坤儀身上那黑紗的來歷，說是用來擋煞的，我沒有多想，但他又提醒了我一次，說這公主喜歡面容俊俏的男子。

    言下之意，她要是沒看上我，那就是我相貌不夠俊俏。

    真是活膩了。

    我正要發(fā)怒，沒想到那坤儀公主比夜半還活膩了，一個女兒家，竟然開始用哄婦人的手段來追……追求我？

    笑話，我豈會因為那些個金銀珠寶動心，就算她把整座明珠臺都搬到我眼前，我也不會放在眼里。

    凡人求偶的手段真是庸俗又無趣。

    只是，坤儀身上好像確實(shí)有什么東西，能引得妖怪不顧一切地朝她沖過去。

    我想知道答案，所以才允她進(jìn)我的府門，絕不是因為別的。

    雖然她幫我嚇退了藺家鬧事的人，又給我送了各種好吃的，還替我拿了恭親王手里的地，但我是不會欠凡人恩情的，大不了以后她國破家亡的時候，我保她一命。

    這么想著，我就開始習(xí)慣她的各種舉動了。

    習(xí)慣她半夜翻墻過我的府邸，習(xí)慣她給我送吃的，習(xí)慣她總是自以為是地替我出頭。

    這位公主好像也沒傳言里那么可怕嘛，惱起來的時候雙頰泛紅，鳳眼圓瞪，可愛得緊。

    猶為好笑的是，旁人罵她，她并不著惱，反而是一副很囂張的模樣，但我那日不經(jīng)意地因為杜蘅蕪的事說了她兩句好話，她竟就生氣了，急慌慌地提了裙子就走。

    不過，也不是真的生氣，轉(zhuǎn)過背去的時候，她眼眸分明比任何時候都亮。

    那一瞬間，我腦海里生出來的念頭竟然是，以后多夸她兩句好了，隨便一句話都能讓她這么高興，何樂而不為。

    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時候，我嚇得一凜。

    坤儀是凡人，是女媧所造，我若對她生憐憫之心，那豈不是輸給女媧了？

    不行，我得冷靜些。

    她與別的凡人沒什么不同，不過是性子有趣了些，人長得靈動清秀了些，身段窈窕了些，舉止優(yōu)雅了些，愛往我眼前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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