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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散盡的酒氣?混雜在?沉香氣?中,無孔不入地包圍了?沈青葙,許是氣?味太渾濁,沈青葙覺得心跳有些亂,僵直地站在?原地,耳邊聽見他低啞的聲音:“??頭發(fā)上有片樹葉?!?/br> 他手腕上的皮膚蹭到她的耳廓,昨夜凌亂的片段霎時?間?涌上心頭,眉頭皺緊了?,他卻突然松開她,手里捏著一片柳樹葉給她看:“大概是方才被風吹落的?!?/br> 沈青葙垂目看著那片樹葉,無端一陣懊惱,緊跟著聽見他問道:“元宵時?,貴妃和潞王有什么?異樣嗎?” 滿心的惱怒梗在?喉頭,沈青葙轉(zhuǎn)過臉,半晌才道:“我看見貴妃堆了?一只雪兔子,邊上還放著一盞蓮花燈,那天夜里,我在?宮外還看到一個男人,背影有些像潞王,買了?一盞白兔馱蓮花的花燈?!?/br> 那天夜里,她分明是跟狄知非在?一起的,人太多,他跟丟了?他們,但他守在?她家門前,所以?知道她四更近前才回家,那么?長的時?間?里,他們一直在?一起。裴寂轉(zhuǎn)過臉,聲音發(fā)著緊:“這種圖案很少?見?!?/br> “對,”沈青葙慢慢地向前走著,“這圖案我從沒有在?別的地方見過,而且今天一早,我在?貴妃那里看見了?潞王府送去的襁褓,同樣繡著白兔和蓮花?!?/br> 裴寂停住了?步子,有些驚訝。男女?之間?傳遞某種特定的圖案,怎么?看都像是關(guān)乎私情,在?此之前,他懷疑的一直是徐乾投靠了?應玨,但如今聽起來,更像是徐蒔與?應玨之間?有某種隱秘的聯(lián)系。 “元宵夜那個買兔子蓮花燈的男人我沒有看到臉,只是感覺有些像潞王,”沈青葙道,“也許是我看錯了??!?/br> “不,一次兩次或許是巧合,但三次。”裴寂嘆口氣?,“看來我們都追錯了?方向,青娘,多虧有???!?/br> 他走到近前,原是想?借機親近,但她不等他靠近便?已離開,裴寂只得怏怏地縮回了?手,低聲道:“貴妃屬鼠,這個白兔,應當與?她的屬相無關(guān),看來是有別的含義?。” “也許吧,”沈青葙沉吟著說道,“具體什么?含義?,大約只有貴妃自己知道了?。” “先?前我曾調(diào)查過貴妃與?潞王的來往,發(fā)現(xiàn)上次陛下駕幸東都時?,潞王曾微服去過徐府,”裴寂道,“只不過我一直以?為,應當是徐家投靠了?潞王,可這個圖案……若不是有什么?特殊信息要通過這圖案傳遞的話,那就是貴妃與?潞王關(guān)系十分密切?!?/br> 腦中有什么?一閃而過,沈青葙脫口問道:“貴妃入宮,是在?那之前還是之后?” “在?那之后,”裴寂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一點點嚴肅起來,“我這就去稟報太子殿下?!?/br> 他轉(zhuǎn)身離開,走出兩步忽地又轉(zhuǎn)回來,抬手將薔薇插在?她鬢邊,柔聲道:“多加小心,青娘?!?/br> 沈青葙沒能躲開,回過神時?,裴寂已經(jīng)走遠了?,步履匆忙,撕破了?一角的青色衣襟在?蔥翠的花枝草葉間?翻飛,轉(zhuǎn)眼間?走出了?野趣園。 他是故意的。他總是這樣!沈青葙摘下那朵薔薇摔在?地上,帶著怒氣?走出幾步,回頭再看時?,薔薇落在?小路上,柔艷的花瓣沾了?灰土,無辜又可憐。沈青葙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終于還是走回去撿起那朵花,夾在?了?薔薇深綠的枝條中間?。 乍一看,就好像那朵花依舊開在?枝頭,可仔細看來,根基已經(jīng)折斷,跟從前,終歸還是兩樣。 裴寂快步走出野趣園,低著頭越走越快,無數(shù)頭緒在?腦中翻騰,徐蒔,應玨,羅公,三年前的洛陽,一年前的梨園,推出徐蒔分寵是崔睦最先?提出來的,應玨并沒有出頭,難道崔睦? 匆匆邁進東宮,就見崔睦帶著孩子在?不遠處玩耍,應璉手里拿著撥浪鼓,時?不時?搖一兩下逗趣,裴寂快步走到近前,低聲道:“殿下,臣有要事稟奏!” 應璉搖著撥浪鼓,隨口問道:“什么?事?” “事情緊急,請殿下隨臣到公廨去說,”裴寂警惕地看著不遠處的崔睦,“此事只能出臣之口,入殿下之耳?!?/br> 半盞茶后。 應璉笑了?下,不無嘲諷:“我那五弟雖說一向風流,但居然還有這一節(jié)?實在?是讓人意外?!?/br> “眼下只是猜測,并沒有證據(jù)……” “不需要證據(jù)?!睉I的語氣?淡淡的,“當初的靜心館就是如此,根本不需要什么?證據(jù),只要讓陛下猜疑就行??!?/br> 他屈起手指輕輕敲著桌子,笑容冷淡:“如此,就圓得上了?,喬景再怎么?蠱惑,也得貴妃親口吩咐了?,靜心館那些人才會全?部離開,制造出我與?她幽期私會的假相,潞王再怎么?掐準了?時?間?,也得貴妃配合,才能剛好在?陛下進門的時?候,撞見我與?貴妃獨自在?一處。” 他看向裴寂,搖了?搖頭:“我這個五弟真是有本事,竟能讓貴妃不惜自污,也要拖我下水,就是不知道,貴妃已經(jīng)是后宮之主,又懷著陛下的骨rou,難道五弟還能給她更好的前程不成?” 裴寂心中一動,看向應璉時?,他也反應過來,臉上先?是驚訝,跟著哂笑一聲:“如此,羅公能提前知道貴妃有孕的事,似乎更是順理成章?!?/br> “殿下,良娣那里,”裴寂猶豫著說道,“要不要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