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穿上已經(jīng)刷舊了的白色運(yùn)動鞋，揣好鑰匙，拎上飯盒，便推開了房門。

    走廊里的聲控?zé)粢幌曼c(diǎn)亮，昏暗的燈光在她開門的瞬間射進(jìn)房間。

    門口的小柜子上，放著一張照片，和兩個獎狀。

    兩個獎狀上，邊緣由紅色彩帶圖案勾勒。金色紙張上，黑色正楷印著女孩子的名字：

    張圓圓。

    邊上的照片里女孩兒站在右邊，笑容青春。

    她左邊，一個老頭兒坐在椅子上，笑的很憨厚正是701病房里的老頭兒張磊。

    濱海第一人民醫(yī)院里，周山站在走廊上抽煙。

    剛才，又死了一個病人，同樣是正在康復(fù)，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接回家靜養(yǎng)的老人，心臟衰竭而死。

    雖然距離上一個病人心臟衰竭死亡，隔了一個多小時，但

    周山有些煩躁的透過走廊的窗，望向窗外的醫(yī)院前庭

    傍晚夕陽的光是黃色的，世界被光籠著，看起來有些溫馨，又有點(diǎn)滄桑。

    商人老太太白勝男坐在輪椅上，被丈夫推著圍著噴泉池一圈兒一圈兒的散布，悠閑又溫馨。

    周山想到張子鶴的推測兇手就在這三人之中。

    溫馨的老年生活，看起來也并沒有什么對于死亡和老去的怨氣和憤恨。

    白勝男夫婦之間，有一種暮年所特有的安寧氣息。

    如果這樣的夫婦，居然是濱海第一人民醫(yī)院心臟驟停死亡14例的兇手，也未免

    周山撓了撓頭發(fā)。

    手下不少人已經(jīng)回了局里，他卻不愿離開，不僅僅是因?yàn)榈艿苷埶⒅@三位老人，更因?yàn)榻裉煲惶煲粺o所獲

    14例死亡，有同樣的離奇死亡原因，在同一所醫(yī)院他們身上有太多相似之處，和不合理之處。

    原本已構(gòu)成連環(huán)兇殺案所涵蓋的要素。

    偏偏因?yàn)槎际亲≡卺t(yī)院里的老人，加上尸檢結(jié)果沒有異常，而被歸類為自然死亡。

    他舒口氣，覺得這些日子有許多事情不同尋常，他仿佛觸及到一些重要事件，但好像又錯過了些什么

    他想起弟弟那把殄官錘，心情愈加復(fù)雜。

    轉(zhuǎn)過身，微微偏頭時，眼角余光便看到701病房的老教師付慧在一個青年的攙扶下，也溜達(dá)著往外走。

    老人路過周山時，停頓了下，她轉(zhuǎn)頭對青年道：你去一樓等我，我跟周警官說兩句話。

    那青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走向電梯，三步一回頭，似乎有些擔(dān)心老太太。

    付老師？周山現(xiàn)在不是審問狀態(tài)，比方才顯得客氣了許多。

    付慧點(diǎn)了點(diǎn)頭，坐在周山身邊的長椅上，問道：你是哪所高中畢業(yè)的？

    魯大附屬一中。周山答道。

    嗯，咱們市里這所高中也算不錯的。付慧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還是市一中最好。

    她說的正是她所就職的高中，她將自己人生大半的歲月，都投注在這所學(xué)校里，有時對學(xué)生的付出甚至超過對自己親生的兒子可即便遭到兒子的怨恨，她也沒有后悔過。

    聽說付老師退休后還被返聘回學(xué)校繼續(xù)教書？您病好后，還回去嗎？周山自然不是聽說，而是查到。

    付慧聽到周山的話，果斷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然。

    不覺得累嗎？您也可以享享清福了啊。周山捏著煙，始終沒有點(diǎn)燃。

    他在觀察著眼前的老太太，猜想著對方為什么突然停下，要與自己聊天。

    享福??？這世上的確有一些人，追求享樂而生?？墒侨艘簧孤?，吃喝拉撒有什么意思？過了30歲你也會開始問自己，生存的意義到底是什么？有時生病，在煎熬中渴望康復(fù)。有時痛苦，在夜不能寐的折磨里還想隔日清晨可以醒來?？傻降?，忍受痛苦，忍受折磨，不畏懼下一次痛苦和折磨的來臨，到底是為什么呢？付慧抬起頭，面對周山時，露出慈祥的笑容，這笑容里又透著股知性的自信，甚至是優(yōu)越感。

    周山低頭看著她，認(rèn)真聽著，沒有說話。

    你總要找到自己活著的原因，一切一切的意義是什么。我覺得我能在教書育人的過程中，得到這個東西，這個意義。付慧笑了笑，鐵打的老師，流水的學(xué)生?？梢荒暧忠荒?，一屆又一屆，你教出那么多精英。那么多孩子，在你帶著的這三年里，脫胎換骨，那種感覺

    周山很難形容付慧面上的笑容，其實(shí)一點(diǎn)也不癲狂，甚至很溫和，有讓人向往的圣潔感。

    但又有種讓人敬畏的距離感。

    有時候，人們?yōu)榱俗约旱淖非?，可以放棄一切周山在付慧身上感覺到了這種氣質(zhì)。

    平和的笑容里，全是堅(jiān)韌。

    歲月沉淀下的皺紋里都充滿了知識分子的慧通之氣，可又有股高高在上的壓迫感。

    周山仍然沒有說話，他怕自己吐出什么不合時宜的字句，會打斷付慧原本的思路。

    你說，很多人沒有找到這個意義，他們?yōu)槭裁匆钪?？付慧說著，看著走廊另一邊，因?yàn)榧膊《橎桥膊降?、或年輕、或衰老的病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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