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買醉入新愁
這一巴掌打的很重,她整個人跌在地上,臉火辣辣的紅腫起來,嘴角帶著一條血漬,“屬下再也不敢了?!?/br> 這位主公一直溫文爾雅,即使在他們的面前也是冷漠異常,這也是他第一生氣發(fā)火,而她與蘇放都沒見過這樣的他,心底生寒。 “要是再有下一次,不用我出手,你早就死了。”望著她胳膊上的傷口,那人下手狠辣不亞于自己,損及自身也要拉著她,“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br> “主公,這次的事情不怪白蔓,應該是有人泄密了。”蘇放跪在地上,小聲說著,也就是那位熟人,他們都認識的那個人---鴆公子, 或許是他一點一點的引導這高晚悅走向芳菲閣,而他的目地又是什么?二虎相爭,必有一傷,他又能得到什么好處呢? 元怙冰冷的目光掃視著二人,那個人雖說不屑于與任何人為伍,但也絕對不會出賣任何人,這不是他會做的事情, “閉嘴?!彼麎旱土寺曇?,帶著憤怒,“這里待不下去了,回去吧。”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著,蘇放與白蔓君跟在身后,也不敢離他太近,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 或許這是他最后一次來到鄴城了,剩下的人會繼續(xù)為他傳遞情報,但是他不會再來這里了,不會再在深夜里站在飛檐上觀察她一整夜了,因為新的博弈要開始了, 這鄴城的夜晚很冷,風很涼,可在寒冷也抵不過他站在那里她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遠方眺望著她的一舉一動,即使她知道也會像今夜一樣對他恨之入骨,想要殺了他吧。 她說她不是夜鷂,只是高晚悅,他相信了,因為她與從前真的不一樣了,活潑開朗、執(zhí)拗傲骨,但現(xiàn)在她好像變了,眉宇間愁云慘淡,強擠出的笑容讓她看上去更加心酸。 芳菲閣。 三人臨窗而立。 高晚悅陷入那遠去的身影而無法自拔,那人始終都不肯跟她說一句話,冷漠更勝天寒,他的心里他的眼里望著的只有整個天下,而沒有自己嬌小的身影,他的眼睛從來只是望向遠方, 現(xiàn)在的高晚悅一身素凈,但愿洗去鉛塵浮華、撣去一身塵灰,她依舊能如從前一般的潔凈不染俗塵, 本來那已經(jīng)快要忘記的人又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她才知道不管怎么樣想要忘記他,她總是會在她快要忘記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然后又消失不見, “你...沒事吧?”桓鴆問道,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樣問,也沒有想過他會出現(xiàn),而現(xiàn)在見了他之后她的心緒依舊不穩(wěn),略帶哀傷,有些事并不是你想忘記就能忘記的。 “喝酒嗎?”晚悅嘴角勾笑,望著桓鴆,現(xiàn)在的她想念酒精的味道,一種給她力量,讓她上癮的味道。 “你的傷?”看著那一抹殷紅觸目驚心,若是白蔓再用力大些的話,定會皮開rou綻,那時他不敢去想象。 “長公主...”花辰小聲說著,今夜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依舊會云淡風輕的當做什么事情沒有發(fā)生過,這從一開始就是不正常的,她給自己背負了太多的東西。 “花辰,去帶府兵查封芳菲閣,罪名嘛...”她狡黠一笑,摸著自己脖頸隱隱作痛的傷口,“刺殺皇親,通敵叛國!” “屬下遵命?!彼D(zhuǎn)身出去。 她拿出手帕,簡單給桓鴆的手包扎起來,他的手本就不適合拿刀拿劍,他身上書生氣的重,不應該碰觸刀口舔血的生活,但是他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才隱居到深山,現(xiàn)在既已經(jīng)出山,就不得不再次與死亡接觸, 高晚悅從樓下取來兩壇酒,扔過去一壇與桓鴆痛飲,他伸手接過,拔下木塞,豪邁的喝著,忘卻憂愁與悲傷,有的只是快樂, 烈酒入喉,由心口直到胃部都是暖的,她愿這生生世世永不相見,但她好像逃不出他的手心,總是在她想要忘記的時候給她當頭一棒, 或許這就是最心酸的愛,愛?那是愛?她覺得這更像是一種習慣,現(xiàn)在是時候要忘記這個惡習了,她想要親手抹殺掉,一切罪惡。 “高晚悅,你是酒鬼嗎?”桓鴆手里的酒一點沒動,望著她喝得盡興,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遇到一點挫折就停滯不前,在原地不動, “酒鬼?我嗎?”她輕咳了兩聲,醉眼朦朧的看著自己,確實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與酒鬼沒什么分別,除了她是個女子, 高晚悅跌坐在墊子上,桓鴆站在窗邊,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你看我的眼睛。”說著指著自己的眼睛, 她這雙眼睛本不是自己的,驚訝地看著這與眾不同的瞳色,所有的人都把她當做一個怪人,觀察她總是盯著她的眼睛不放,很是不爽, “很美?!彼吡诉^去,撫摸上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淡淡哀傷,他記得曾經(jīng)這瞳色是與高洋一樣漆黑不見底的深邃,如今像是江南煙雨過后的朦朧,帶著霧氣經(jīng)久不散。 “我是妖孽,是不祥之人,就是因為這雙眼睛!哈哈!”她尷尬的笑著,她想像其他人一樣過著平凡的生活,可是上天不庇佑,非要讓她這樣不平凡的生活,給了她重新活下去的機會,卻要捉弄于她, “別人的話不用理會,做好自己!”他收回手,撥攏著她凌亂的發(fā)絲,聲音冷漠,卻帶著輕柔, “桓鴆,你說,要是有人傷害了你,你會怎么辦?”她咽下一口烈酒,眼眶發(fā)紅,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向桓鴆,伸手想要撫摸他膚如凝脂的臉頰,她總會有種錯覺他與元怙有三分相像, “加倍償還!”他聲音低沉,帶著憤恨,像是咬牙切齒的感覺,看著她懸在半空中的手,她只是將自己當做元怙了,剛才一樣,現(xiàn)在也是一樣。 “對,定要他付出代價。”高晚悅抿著嘴笑著,無論是誰,傷了她一分,她就要傷了那人兩分! 他抓住高晚悅的手,想將這潔白柔嫩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這應該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可她卻推搡著想要掙脫他的手腕, “桓公子,這樣不得體?!彼馕渡铋L的笑著,更是說給自己聽的,她現(xiàn)在身上仍有重擔,想要輕松地隨心所欲的生活還是不可能。 “安夫人,這么晚了您也該回府了?!彼砷_了手,或許像他們這樣的人,遇到了她也只會伸出自己爪牙,想要捏得越緊越是會傷害到她。 “好不想回去?!彼F(xiàn)在這個樣子又會有人說三道四,一身男裝,還帶著個男子回去,一身酒氣,不過又是說些什么不守婦道啊、養(yǎng)面首啊之類的話,說她什么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安幼厥聽了之后會有怎樣的感想。 “那跟我走?!彼紫律砜粗咄韾?,他想要扮演著救世主的角色,想要回到當初,一個、兩個、都不見了,現(xiàn)在他的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了。 “不,不可以。”她掙扎著站起身,身體微晃,他伸出手扶助她,她本來那樣的瀟灑恣意,不拘小節(jié),現(xiàn)在需要處處小心,“回府吧?!?/br> 一隊排列整齊的府兵的有序的進入芳菲閣,本是尋花問柳的客人都驚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領頭的是一個黑紅色深衣的男子,英武挺拔,腰佩寶劍,身后是一身紅衣的劍客, “將所有人都帶回去?!蹦悄凶酉铝睿窒碌氖勘汩_始輕點人數(shù),將一種花仙與老鴇帶回去審訊,本是鄴城最繁華最熱鬧的青樓恐怕也要關門了, 身后的花辰引著那位將軍來到三樓,他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進去,“斛律將軍,人都押回去了,只是沒找到花魁白蔓君的下落?!?/br> “知道了,你們先收隊回去吧?!彼麛[了擺手,只是專注的關心門內(nèi)的那個人,她為什么這么晚會在這里,還會受傷,安將軍行動不便,他難道都不會著急的嗎? 他推開門,望著那女子與另一個紫衣男子關系親密的好像在說些什么,那女子見到他來很是詫異,“斛律羨?” 再看著身后的花辰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跟我走,我送你回去。”現(xiàn)在安將軍不方便出門,那他這個做兄弟的就要替他管一管這位嫂夫人, “不要多管閑事?!彼蜷_他想要抓住自己的手,不是任何人都能左右她的想法,她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強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安夫人,您是該回府了?!被给c在后面小聲提醒。 “你看,我是安全的?!币稽c點的轉(zhuǎn)身,示意他自己很安全,“我的身邊還有兩個門客,一個善智,一個善力。” 斛律羨看著她脖子上的傷痕,這里剛才是經(jīng)歷了什么,她才如此的落魄、狼狽,“晚悅,你該回去了,安將軍會擔心的!” “斛律羨,記著你的身份,你不過是個奴才,皇家的奴才!”高晚悅雙手交叉疊在腰前,端出長公主的架勢,此刻盛氣凌人,重新找回屬于自己的驕傲,她在乎安幼厥,也并不用任何人提醒她! “臣,知道了,先告退了?!滨闪w單膝跪下行禮,說完轉(zhuǎn)身離開,他現(xiàn)在與她不再是朋友,更是君臣。 見到他離開,晚悅已是酒醉,倒在桓鴆的懷中,視線一點點的模糊,直到那抹黑紅色的身影消失不見。 桓鴆命人找來馬車,將她扶上馬車,她一身酒氣似醉不醒的坐在里面,輕闔雙眼,靠在窗邊,桓鴆望著她出神,她一個女子喝得爛醉,竟敢乘上一個陌生男子的馬車,真的是心大, 很快,馬車停在安府門前,感到馬車停了,晚悅睜開雙眼,“這是哪里?” “安府。”他冷聲說道。 “那我下車了,謝謝。”她波瀾不驚的看著他,沒有讓他下車相送,自己搖搖晃晃的走了進去, “少夫人,您回來了???”見她進門,溫伯關切的上來詢問,離她很遠的距離也能聞到很重的酒氣,“您喝酒了?” “一點點?!备咄韾傤^也不回的說道,她現(xiàn)在身形微晃,可還是能盡力的控制自己,至少讓別人看起來她與常人無異, 站定,回過頭看向溫伯,“溫伯啊,安將軍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