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軟骨香) 第42節(jié)
“是!” 官員惶恐不安退下,求救目光落在一側(cè)柳二叔身上。 柳二叔也坐立難安,他一個七品小官,如何能和肅毅侯平起平坐,不過虛虛坐在椅子上,瞧見官員求救目光,忍不住出聲, “黃二那廝多年掌管翰林院,怕是早就被他抹去痕跡。” 如此尋找,豈不是白費力氣? 后半句到底是不敢問出聲。 顧知山抬眉,見柳二叔一臉不安,問他, “你可記得你兄長字號?” “柳道南,字成仁?!?/br> 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舍身取義,殺身成仁。 柳二叔瞬間了悟,慚愧低頭,四十出頭的漢子眼眶泛紅, “兄長若在,見我如此,定是極為惱恨我的?!?/br> 他為國捐軀,他身為嫡親兄弟,護不住他留下的柳家,也沒有保護好侄女。 甚至,連顧侯爺為兄長翻案,尋求真相,他也因年代久遠,想要就此打住。 懦弱不堪大用,柳二叔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無用,只覺恨不能鉆到地縫里去。 猛地起身,跪倒在顧知山腳下, “柳道北替兄長,多謝侯爺大恩!” 顧知山捻動手指,指尖摩挲了下,佳人柔滑肌膚觸感宛在,壓下眸中的煩躁。 已經(jīng)半月了,明明她就在相國寺,打馬一個時辰,可偏偏,他答應(yīng)了張?zhí)?,查不出楚雄下落,不得離京。 鬼使神差的,迎著張?zhí)邓菩Ψ切Φ奶一ㄑ?,顧知山竟然沒有拒絕。 如今半月過去,他的耐心,馬上就要到底。 起身,攙扶起柳二叔,顧知山眉目和善,一臉鄭重, “你兄長一生兢兢業(yè)業(yè),為國被jian人所害,謀求真相,我輩還他清白,不過是讓英魂安息?!?/br> 不等柳二叔反應(yīng)過來,大步去了側(cè)廳,線裝書擺滿桌案,翰林院大小官員盡數(shù)在此,嘈嘈雜雜細小說話聲不斷,見顧知山進來,紛紛跪地行禮。 顧知山也不喊起,撕下和善外皮,陰鷙盡顯, “我知道你們久在黃家手下,心中不服。 今日若查不出楚雄下落,明日,爾等和黃家同罪?!?/br> 一語出,室內(nèi)呼吸聲也不聞,死寂一般。 默了片刻,才有官員磕頭, “臣等自當(dāng)兢兢業(yè)業(yè),為大隋萬世江山盡力?!?/br> 顧知山滿意,知道這是盡心查證的意思。揮手,常達搬來太師椅,男人撩袍而坐, “諸位,請?!?/br> 一時間,起身后再無嘈雜私語聲,男人親自監(jiān)督,無一人敢偷懶。 顧知山眉目皺起,敲擊椅背,垂下眼眸思量,青州毫無異常,這翰林院若再查探不到,他便尋張大去,他剛從青州回來,定有所獲。 張?zhí)当绕鸩坏冒采念櫤顮敚兆右p快很多。 多年的老對手黃家如愿倒臺,正如他所預(yù)料的那般,黃家不堪一擊。 也是,能有哪個豪門世家,抵擋得住肅毅候的鐵騎。之前不愿與黃家計較,略燒他個宅院,挑撥子嗣不合,只是仁慈之舉。 如今下的狠手,黃家只怕,死無翻身之地,再也不存在世上。 也因此,他每日帶著夫人在山中對弈,偶也為夫人畫些花樣子,看夫人估摸著囡囡如今體量裁剪衣裳。 瞧著彩衣羅裙,張?zhí)氮q豫了下,和夫人提議, “我瞧著柳氏命苦,我和道南兄雖不曾相識,到底前后都曾在青州為官,不若,也估摸身量,為她裁剪幾套?” 張?zhí)荒樅蜕?,面上柔和,提起囡囡,便是母愛泛濫,笑著搖頭, “你要給她,另外給去。我的這些啊,只給囡囡一人。” 不過,張?zhí)膊辉敢怦g他臉面,接著笑道, “咱們家的二少爺,年前送了套暖玉首飾給我,從鐲子耳環(huán)釵環(huán)各個齊全,我?guī)е贻p了些,原想留給囡囡,倒不如,給這柳家姑娘送去?” 不動聲色糾正老爺說法,嫁人了,稱呼柳氏可以。如今待字閨中,婚事作廢,自是稱呼柳姑娘。 張?zhí)禌]察覺到夫人的這點小心思,順著她話道, “她一人在那院中,想必也沒什么滋味。肅毅侯京中暫時回不得,不如夫人下帖子請她過來,認認臉,日后見面也好相處?!?/br> 也算什么大事,張?zhí)c頭同意。使陪嫁婆子往那邊院子里走一趟,又親自讓廚房列了宴席。 只請了月容一人,和她一人說話,又無雜人相伴,不過比尋常時候略豐盛些,二十四道葷素加到三十六道罷了。 月容接了帖子,倒是笑出聲,她今日才想起那觀音菩薩繡像,原想著不必找,這下,非得找到不可。 等到日暮西山,林mama早就從侯府回來,聽見月容要去隔壁,正是施展自己手藝的時候。 不顧徐mama白眼,殷勤服飾月容換了嶄新衣裳,因夜里偏寒,張?zhí)质情L輩,穿著不敢輕便。 窄身對襟滿繡福字小衫,下綴著條紋裙,燈光一照,裙擺如波光粼粼,美得讓人屏氣凝神。 林mama服侍月容穿上,不忘為侯爺說好話, “這是東邊進貢的鮫紗,聽說千金也不得一匹,侯爺也才得了幾匹,都送了來給姑娘做衣裳。” 本就華美的裙裝,月容穿上更是絕倫,站在鏡前,看著鏡中自己,一時竟然發(fā)了呆。 模樣還是那個模樣,和在柳家時,黃家時并無區(qū)別。 抬手遮住光潔額頭,眼波流轉(zhuǎn)間,佳人國色天香。 月容嘆息,和之前還是不一樣了,這才多久,她竟然不記得,她在柳家是什么模樣。 劉海遮住額頭,不敢多行一步,不敢多說一句,不敢多要一件東西。 柳妍麗,她的堂妹說,她是寄居在她家的。 再低頭,也是這樣的一張臉,忐忑進了黃家,拜堂還未成禮,她的相公,便急匆匆跑到內(nèi)院,留她一人在大堂上,面對賓客竊竊私語。 當(dāng)時她的容貌也是如此,可神色定是極度萎靡,不被相公所愛的妻子,注定,在后宅里開始都是艱難的。 “姑娘這模樣真好看!” 蒹葭在一旁笑的露出白牙,徐mama也奉承,“旁人說的傾城傾國,老奴活這么大,總算是見識到了?!?/br> 林mama收回最后一筆,挪了梳妝鏡給月容, “姑娘瞧瞧,可還滿意?” 月容收回思緒,再次回眸看了眼鏡中自己。黛眉紅唇,眼波流轉(zhuǎn)間,桃花眼帶著幾不可查的媚,到底是和男人在一起廝混過,遮不住的風(fēng)情魅惑。 桃花眼微眨,眸色復(fù)又清正起來,想起那素來冷峻的男人,他為她染上了這般風(fēng)流韻色,再也不復(fù)少女那般,嬌憨無知。 他在她面前素來都是收著脾氣,也不曾讓她見識過外面血腥手段。 托起父母冤死后的一片晴天,助她滅黃家,幫柳家。 他謀的是她,她呢? 月容低首,想起李后主那句,教君恣意憐,她能不能借由他,去謀些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mua~明天見啦 第42章 、第42章 張?zhí)笛缈??請的又是孤身前往的月容。 從小院到張家院落,?走路也不過半刻鐘,?月容原以為走過去便行。 誰知,?張?zhí)绱速N心,提早便讓婆子趕了馬車來, “我們太太說,夜里風(fēng)大,?路雖不遠,可受了風(fēng)就不大值當(dāng),?特意請姑娘坐車過去?!?/br> 張?zhí)N心,忙吩咐林mama拿銅板賞了她,?月容不再推辭,?上了馬車。 張家,?張?zhí)H自再次檢查了遍宴席,見相公端坐在太師椅上,手持茶盞低首飲茶。 夫妻過年,張?zhí)谎郾憧创┻@是張?zhí)祩窝b,?催他快點兒離開, “柳家姑娘和咱們家沒親沒舊的,?又無長輩相陪,夫君你見她,不妥不妥?!?/br> 張?zhí)挡环?,放下茶盞,笑道, “我不過和她說些柳道南一案進展,她孝順父母,定是求之不得。 再說,有夫人作陪,怕什么?!?/br> 更何況,張?zhí)禂肯马星榫w。那肅毅侯本就是張狂的性子,不顧及世俗,娶了柳家姑娘進門也有可能。 以后,他在朝中和肅毅侯平分秋色,總要打探清楚,這位未來的肅毅侯夫人品行才行。 張?zhí)徽f服,無奈只得同意。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喊過一側(cè)的婆子,吩咐她, “把去歲秋天釀的莓果酒拿來,酸酸甜甜的,最適合小姑娘?!?/br> 于是,隨著莓果酒,一并來的還有百花釀,青梅酒等各色果酒花酒,口味偏酸的,拿蜂蜜兌上,冰鑒上涼涼的喝。口味甜潤的,熱飲蒸發(fā)酒意,也不算錯。 等月容到了張家院落,張?zhí)偹闶亲哉J為收拾其當(dāng),三十六道菜葷素搭配,山珍野味無奇不有,忙慌帶著丫鬟婆子,迎到了二門外。 依照她如今的地位,除了皇家血脈能讓她親自迎接,旁的人,再沒有這樣的福氣。至于柳家姑娘,老爺歡喜她,大兒媳婦去院子里瞧過她,回來也說是性情柔順的,既然如此,她也不由多寬待幾分。 是以,等婆子撩開車簾,伺候月容下車,外間明如白晝,燭火通明處,一年約四旬的婦人站在月亮門下,翹首看著自己。 婦人一身秋香絳色百花裙,墨綠繡花褙子顯得她膚色瑩白,一眼便知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婦人。 目光慈和,眉目間英氣猶存,可偏沾染了愁緒,詭異的矛盾在她身上完美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