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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妻(軟骨香) 第103節(jié)

    只可惜....

    徐婆子嘆口氣,把手中食盒放在外間圓木桌上,和月容說話,“姑娘,來吃些東西吧,等會(huì)兒再做也不遲?!?/br>
    更何況,這些東西便是做好了,也沒有人穿戴,家里有針線房,太太大爺屋子里,也有針線活好的丫頭,哪里就輪的到他們姑娘做,無非是找個(gè)磋磨人的法子罷了。

    月容收了手中的針線,清雅白袍上青竹隱隱,透過這精巧的繡工,月容悵然一笑,難怪黃家看她不上,沒有嫁妝,光身進(jìn)門,可不就是讓人看不起。

    這正在做的衣裳是給相公做的白袍,布料是她的嫁妝。黃家送過去的聘禮,柳二嬸原封不動(dòng)的充當(dāng)嫁妝還了回來。

    按照她的說法,白白供養(yǎng)月容吃了幾年的白飯,出嫁了半點(diǎn)兒銀錢都撈不到,已經(jīng)是賠本的買賣。

    柳二叔氣不過,要和她爭(zhēng)執(zhí)。柳二嬸不撒潑不胡鬧,抱起才剛?cè)龤q的柳巖禮就往娘家去,柳家唯一的嫡孫是她生的,她怕什么。

    果不其然,柳二叔頓時(shí)沒了脾氣。只偷偷暗地里給了月容五十兩銀子,言道,是她父親當(dāng)年寄回家留到現(xiàn)在的,如今給月容,也算是物歸原主。

    月容哪里肯要,爹娘六年前就過世了,柳家城外的二十畝地,便是當(dāng)時(shí)置辦下來的,哪里還有剩余。這只怕是不知柳二叔從哪里周轉(zhuǎn)來的五十兩,讓二嬸知道,只怕又是一場(chǎng)官司。

    如今算起來,爹娘當(dāng)年留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唯獨(dú)徐婆子母子兩個(gè),跟著月容忠心耿耿,言道,我們家男人的命是老爺救回來的,男人跟著老爺去了,我們自然也要跟著姑娘,哪里都不去的。

    柳二嬸沒辦法,把徐婆子給了月容做陪嫁。原本說好,等出嫁后,便給母子二人放身契,可誰(shuí)知一進(jìn)黃家,月容便是回門,也沒出過黃家大門。

    真的要老死在這宅院里不成。

    收了手中的針線,月容起身往餐桌前來。因是晚膳,極為簡(jiǎn)單,一碟素炒豆腐,一碟蝦仁白菜,另外一碗米飯,俱是熱氣都無。

    徐婆子看不過去,惱火道,

    “那便梧桐院里的楚姑娘,晚膳少也七八道菜,姑娘這里,怎么就兩道。這黃家,實(shí)在是不像話!”

    楚姑娘是誰(shuí),她是誰(shuí)。

    月容苦澀一笑,拿小碗來?yè)芰税胪朊罪埑鋈?,遞給徐婆子,“mama快坐下,我一個(gè)也吃不了這么多,咱們一起吃?!?/br>
    冬日里沒多大會(huì)兒,這些飲食便涼了個(gè)透底。月容另外拿了紅泥小炭爐來,把蝦仁白菜放上去蒸了一會(huì)兒,不多時(shí),鮮美氣息便席卷屋子。

    徐婆子贊了一聲,“姑娘這法子好,如此便是冷的,也不怕她了?!?/br>
    豆腐也就罷了,熱吃冷吃都一樣,蝦仁白菜若是冷了,那股海鮮的腥膻氣,怎么也遮不住。

    好在,沒多少功夫,菜便熱好了,月容吃了幾口豆腐,一兩個(gè)蝦仁便不再動(dòng)筷子。

    徐婆子就著剩下的,先是扒了幾個(gè)蝦仁給月容,見她吃了,才道,“冬日里天氣寒冷,咱們屋子里炭火也不夠,還是前頭二太太院子里的蒹葭姑娘說,這么冷的天,若是凍壞了人,豈不是罪過。

    那管家婆子才勉強(qiáng)多給了幾十斤的炭,可便是這樣,姑娘,我尋摸著,等過幾日我去府外頭后門處瞧瞧,若有賣炭的,買一籠回來可好?”

    每日熱菜是必須的,茶水也要溫著,夜里再放兩個(gè)在床頭,怎么想,這幾十斤炭,也過不到春天,最多一個(gè)月就用完了。

    月容聞言搖搖頭,“不用去外面買,明兒個(gè),我給太太請(qǐng)安去?!?/br>
    她便是日夜在這屋子里也知道,那楚姑娘所謀甚大。她既然想頂了自己的位置,也得先拿出來誠(chéng)意來。

    “姑娘,你有法子?”

    徐婆子眼巴巴的湊近,若是能省下來買炭的這筆銀子是極好的,他們姑娘再添些,也能做些好衣裳。

    “前幾日給二太太的福字畫幅繡好了,明兒你裝起來,和今兒個(gè)我做的衣裳一起拿上,陪我送到那邊去。”

    月容說罷,便起身往里間走去。趁著天還沒有大黑,她索性把剩余下的活計(jì)做完。

    老天既然讓她走到這一步,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走到絕路。

    相公的心在哪里她不在乎,總要有一個(gè)子嗣是自己的,才算是沒有白白的來到這黃家一回。

    徐婆子雖不知月容打算做什么,可不耽誤她在月容面前說話,“姑娘早該這樣,咱們名正言順的當(dāng)家奶奶,便是天底下,說破了天,也沒有磋磨兒媳婦至此的人家?!?/br>
    便是他們姑娘嫁過來是沖喜,沖喜也有沖喜的規(guī)矩,哪里像現(xiàn)在這般,圈禁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讓去。

    第二日,大雪初晴。臨近中午,婆子們?cè)缇桶颜麄€(gè)黃府打掃的干干凈凈,只唯獨(dú)月容住的含章院是例外。

    雪花鋪滿整個(gè)庭院,從院門到正房的甬道上,一片潔白無暇。

    好一個(gè)琉璃世界,月容微嘆口氣,抱住手中的檀木盒子,拉住徐婆子,并不讓她去掃地,反倒是道,

    “mama自去吃飯,我自己去二太太哪里?!?/br>
    “這怎么使得。”

    徐婆子不樂意,“姑娘一個(gè)人去二太太那里,若是有不長(zhǎng)眼的丫頭,給姑娘臉色瞧可怎么好?”

    月容笑笑表示無礙,提起二太太,是壓不住的嘲諷。

    以往倒是她想差了,她占著黃家嫡孫媳婦的位置,只怕自己愿意讓閑,也有人緊盯她不放。

    繡鞋咯吱咯吱踩過雪面,留下腳印,在雪白無痕的地面格外清晰。

    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等行到二太太院子外,一行人正拿著暖箱等物,踏雪而來,領(lǐng)頭的那個(gè)見到月容,恭敬道,

    “大奶奶。”

    月容記得她,是二太太身邊的二等丫頭,名字叫做蒹葭的。最是辦事妥當(dāng),哪怕滿府里人人都知道,黃二太太并不喜歡她,可這蒹葭,竟然不因?yàn)檫@個(gè),看輕自己半點(diǎn)兒。

    笑著點(diǎn)頭,月容問她們,“二太太可在屋子里頭,我來給太太請(qǐng)安。”

    “在是在的。”

    蒹葭略微一遲疑,旋即走到月容前面,打了大紅棉簾,引月容進(jìn)去。

    熱氣蒸騰,月容一路行來的冷風(fēng)刺的臉頰發(fā)痛,在屋子里混合成微微蒸汽,于空氣中悄無聲息彌散開來。

    迎門的是大幅的喜鵲等枝,兩邊是名家字畫匾幅。喜鵲等枝下,是大紅猩猩氈搭著的太師椅,兩邊各有四對(duì)椅子對(duì)著甬道,擺設(shè)俱是家常半舊的軟墊。

    蒹葭引月容在左側(cè)椅子上坐了,拿來一個(gè)巴掌大小的暖爐,另有一壺?zé)岵瑁Φ溃?/br>
    “大奶奶您在這里稍等會(huì)兒,里頭楚姑娘正和二太太說話,奴才去回了話,再來請(qǐng)大奶奶進(jìn)去?!?/br>
    月容含笑謝了她,不急不躁的在椅子上坐下。屋子暖和通風(fēng)良好,空氣中微微淡香彌漫,絲毫沒有她屋子里那炭火著時(shí),那股子煙火氣。

    黃二太太這里,才算是頂尖的貴婦們?cè)撚械纳?,月容那里,只怕是連個(gè)奴才也比不過。

    若說不是有人故意磋磨,誰(shuí)會(huì)相信。

    月容飲了一口熱茶,壓下眼底的嘲諷。妻不妻,妾不妾,表妹表兄暗地里勾勾搭搭,算什么名門望族。

    尤其是,里間原本不可聞的說話聲,在蒹葭傳話后,竟然越發(fā)聒噪起來,

    “她算什么東西,也能和我比?

    我是太太親自養(yǎng)大的,便是比起我娘來,太太也占禮。她呢,父母不在也就罷了,便是在,那樣子的破落戶,怎么也配和表哥攀親!”

    月容一聽,便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果不其然,二太太在一旁笑道,

    “是是是,你最金貴。

    你只管放心,等過了年,便讓她那礙眼的,往廟里吃齋念佛去,往后啊,你才是我這家里頭,嫡親的媳婦呢。”

    廟里面吃齋念佛嗎?

    月容捏緊手中的茶杯,一時(shí)竟然有股想要回去的念頭。她何必作踐自己的臉面給她們,左右,她們已經(jīng)定下了她的去處。

    不管怎么樣,她都在黃家得不到好處。

    有股憤懣不平的情緒在胸腔發(fā)酵,憑什么!

    她便是家族不顯,也是爹娘手中的珍寶,她們?cè)趺茨?,她們?cè)趺锤?,只憑借一句話,便要定下她的人生。

    閉眼,月容起身便要走。

    門簾掀開,外面走進(jìn)一個(gè)十七八歲的少年。白錦蜀袍,玉冠束起頭發(fā),眉目透著股喜悅,剛進(jìn)門,便高聲喊道,

    “娘,娘,茉meimei,快來瞧瞧,我?guī)Я耸裁春脰|西給你們?!?/br>
    只剛進(jìn)門,便見一佳人站在椅子旁。半舊的粉襖羅裙,面上半點(diǎn)兒脂粉也無,眉目間些許情愁。桃花眼隱約含淚,似乎是剛瘦了什么委屈,看著便讓人心疼,恨不能把她眉間愁緒擦去,為她遮風(fēng)擋雨。

    “你...”

    你是哪位meimei?

    黃忠義只覺得胸口一陣發(fā)疼,似乎是遺失的珍寶出現(xiàn)在面前,讓他扔了手中的鸚鵡,兩步走到月容面前,千言萬語(yǔ),只化為一句,

    “你是哪一家的meimei?我怎么從沒見過你?”

    他竟然不認(rèn)得自己。

    月容黯然垂下頭,一時(shí)之間,竟然不知說些什么。難不成,要提示面前這少年,她是他的妻子?

    “忠義媳婦,你回去?!?/br>
    似乎感覺到兩個(gè)人之間氣氛尷尬,也或許是有些人,不愿意讓兩個(gè)人相處太久。

    自打月容在外間坐下,便權(quán)當(dāng)是沒有這個(gè)人的黃二太太,破天荒的走出里間,迎了出來,一臉疼愛的拉著黃忠義說話,

    “這才下過雪,你又跑出去玩耍。功課可都寫完了,仔細(xì)你父親查看作業(yè)的時(shí)候你沒有,到時(shí)候,便是你娘我,也救不了你?!?/br>
    “娘!”

    黃忠義當(dāng)著佳人的面被戳穿,很是不好意思。這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過身,去拿提籠,笑道,

    “你們看看,這是張?zhí)导业亩?,也不知從什么地方弄來的鸚鵡,這么冷的天,難得是這羽毛翠綠,聲音也嬌嫩。放娘和meimei這里,給你們解悶?!?/br>
    “你有這個(gè)心就好,旁的娘這里要什么有什么,哪里用你張羅。”

    黃二太太笑的一臉慈愛,拉過一側(cè)楚茉的手,刻意白了一眼月容,道,

    “娘這里有你表妹,她比你那名義上的媳婦還好,日日來陪著娘說笑玩樂。你只需要記掛住你meimei的好便是了?!?/br>
    黃忠義早就聽?wèi)T了這話,往日里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今日卻格外的不舒坦。

    “娘,祖父不是說,表妹的婚事另有打算?!?/br>
    他早年情竇未開時(shí),的確對(duì)表妹有幾分遐思??蛇M(jìn)來和屋里的丫頭體會(huì)到夫妻之樂,卻總覺得,不如平日里說笑有意思。

    不知道男人們總貪這個(gè),有什么意思。

    更何況,今兒個(gè)見這個(gè)天仙似的meimei,黃忠義難得覺得不舒服。表妹雖然很好,可是若論是模樣氣度,今兒個(gè)見的這個(gè),可以算得上是他平生所見佳人中,排的上頂尖的那一兩個(gè)。

    表妹和之相比,不過是小溪比大海,小草比芙蓉,自慚形穢罷了。

    想到這里,黃忠義目光向左瞧去,一列的丫頭婆子圍著眾人,只那天線一般的佳人,遠(yuǎn)遠(yuǎn)的被隔開在人墻外,低著頭不知思量什么,黃忠義心中的不舍再次出來,伸手召向那位少女。

    “你,就是你,過來?!?/br>
    月容疑惑的皺眉,她,喊她做什么?

    黃忠義一來,便是黃二太太也不顧的難為自己,只顧和親兒子說話。她也難得有心思想想,在得知要把自己送到廟里后,她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