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是呀, 黛玉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皇家的人了。就算原來大家還沒有這個概念, 今天從皇后開始, 到太后的賞賜出宮, 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這個真理了。要知道太后已經(jīng)多年不理宮外之事, 這還是第一次為了一個未婚的媳婦賜上賞賜。 不說賈家人心中做何想, 京中消息靈通的人家都已經(jīng)知道未來的平郡王妃今日生日。早有與賈家有舊的人家送來禮物, 又有一些林如海的同年故舊家里也打發(fā)人來,一時將軍府人來人往絡驛不絕。 黛玉早躲到自己屋里不出來,邢夫人也不叫她, 只對來送禮的人說:“雖然今天是孩子的生日,她還小又在孝期,原就不該驚動大家, 生受大家了?!敝皇斩Y打賞, 別說留人坐席,就連禮也不回——本來就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的, 只是小孩子生日, 孩子還在守孝呢, 沒有擺酒席的道理。 等邢夫人好容易把人都應付走, 已經(jīng)是中飯時分。又帶著迎春到西廳請家里人入席——外人不好擺酒席, 可是這暖壽的面總要請家里人吃一口。 不等進屋, 光看廊下聽招呼的丫頭,就已覺鶯燕滿屋,花香遍地了。此時不只賈府的姑娘和李紈來了, 就連史侯府也送了史湘云過來給黛玉拜壽。他們想得很好, 這史湘云與黛玉從小一起長大,都是養(yǎng)在老太太跟前的,應該比別人多些情分??墒乾F(xiàn)實就是史湘云只要對上黛玉,就各種牙尖嘴利口不饒人,早把人得罪到了十二分。就是這次她帶著史侯夫人特意準備的兩份禮物,心中也是不忿,憑什么只是一個遠房表親,兩個嬸嬸就備下這么厚重的生日禮物,可是自己在家時,哪個想起要給自己單獨過個生日。所以這話也就說得夾槍帶棒:“到底是林jiejie有福氣,這些人來給你過生日。好在現(xiàn)在你還在孝期,要不豈不是一京城的人都過來了。” 這話說得可就不象了。外人聽了這話,只當黛玉自己張揚不肯安心守孝一般。惜春卻等不得黛玉說話,已經(jīng)冷笑著道:“這人要趨炎附勢起來,誰又能攔得???又不是林jiejie上帖子請人來的?!蹦悴皇且沧约荷馅s的上門來了。 邢夫人進屋正聽見這話,心里好笑,那個尤氏自己嘴上不顯,倒把四丫頭慣得舌如刀鋒了,也不看史湘云五色雜陳的臉,只笑問惜春:“你這些日子在家,你嫂子可給了你什么好吃的,竟將嘴養(yǎng)得刁起來?!?/br> 惜春此時還小,遠不到原著中冷心冷情的時候。自邢夫人她們把她的月錢份例按迎春一樣對待,就連她哥嫂也是大伯罵著也對自己分外上心起來,對著大房的人就親近起來,聽見史湘云給黛玉話聽,可不就自己反駁起來。見邢夫人問她,只道:“也不知道嫂子怎么想的,人家只說了一回蒸魚,恨不得頓頓把蒸魚端上來。好伯母,你與她說說,也掉回樣吧?!?/br> 就聽尤氏笑著從外面罵她:“是誰一回去就說要吃個夠的?現(xiàn)在又告我的狀,看回去你可吃什么。”說著人也進了屋,對著邢夫人道:“飯已經(jīng)擺在東廳了,也已經(jīng)讓人去請老太太。老太太打發(fā)人來說,今天她高興,定要好好了吃一杯,要是菜不好她老人家可是不依?!?/br> 邢夫人等都恭敬地聽過,迎春才道:“今天這飯好與不好,很不與母親相干,卻是外面送進來的。”說著就拿眼去看黛玉。至此大家都明白怕是平郡王府送來的席面。偏巧姐兒還對著賈琮說:“也不知道今天的飯是不是也是甜的。點心罷了,飯?zhí)鹂稍趺闯?。”邢夫人與迎春齊齊笑倒,黛玉自己都撐不住笑。其他人雖不明就里,卻也都陪笑。 好一刻,大家才在東廳坐定,自然是賈母上首坐了,邢夫人此時也不立規(guī)矩,就在左首第一位置坐下。因王夫人說要照管園子搬家等事不能來,就請薛姨媽坐了右首第一,黛玉今日是壽星,挨著邢夫人,尤氏李紈坐到薛姨媽下首,其他姐妹敘齒而坐,盡歡不提。 從客散去,邢夫人才算倒到軟榻上歇一會兒,小丫頭給她捶著腿,迎春黛玉在一邊閑話。邢夫人對她二人道:“你們不說回房歇會兒,還在這里做什么?!?/br> 黛玉回說:“是我拉著二jiejie不許回的。今天讓舅母受累,我心里實在過不去?!?/br> 邢夫人點點她的頭:“有這個過不去,你只安生回去歇著別累著了,就是謝我了??墒墙駜簛淼娜硕?,我也沒顧上問你,那些你父親的故舊家,以前走動的那幾家我都知道,怎么今天多出這些來。” 黛玉小嘴一動,也說出一番道理:“今天多出為的何止這些,多少咱們沒來往的都過來了。舅母只還和原來那幾家走動不就好。” 邢夫人點點頭:“何嘗不是這個道理,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我怕你人小心軟,想著是你父親的故舊就讓人哄了去。林家如今只你一個,你要立定了心才好。” 黛玉點頭道是,又與邢夫人說了幾句,才讓人連迎春一起攆去歇了。 賈赦回來時就見邢夫人已經(jīng)睡了,問小丫頭才知道府里的這些熱鬧。他今天本要借機不上朝,卻起早就被皇帝派人叫進宮里。因那個欲使其滅亡必使其瘋狂的點子是他出的,皇帝才不讓他有機會脫身事外。 本想沒什么大事,卻在牛繼業(yè)的安排上傷起了腦筋。要說上次錦衣衛(wèi)請人喝過茶后,這牛繼業(yè)著實消停了一段時間,可畢竟是京營統(tǒng)制,手里有著勛貴人家不多的兵權,忠平并不知道人已經(jīng)被忠安挖了墻角,豈能輕易放過。這些天暗衛(wèi)發(fā)現(xiàn),忠平不只一次私下里與牛繼業(yè)密談,因談話之所四周開闊,無法知道談話內(nèi)容。 賈赦本不以為意,按他的想法,根本不必理會牛繼業(yè)如何做想,只把人的兵權一收,不信他敢憑著手里那點兵造反。誰知旁邊的張清早就請出了戒尺罵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他狗急跳墻,真的反了,就算能控制得住,你可別忘了這是京城。” 好吧,還有悠悠眾口。做為一個神經(jīng)粗大的二b青年,賈赦確實沒想到這層。他想了一時對皇帝道:“忠平急著見牛繼業(yè),也就是為了兵權?” 皇帝心說這不是廢話?連白眼也欠奉。賈赦只能自己說道:“忠安知道不知道忠平見他?” 皇帝和張清覺得這句靠譜,都等他的下文。大舅哥在,賈赦也沒處賣關子:“忠安挖墻角的事咱們知道,可是忠平不知道。如今這事兒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把牛繼業(yè)已經(jīng)投了忠字的事兒透露給忠平,讓他懷疑牛繼業(yè)不能為他所用,自己放棄京營。要不就得把忠平招牛繼業(yè)密談的事兒透給忠安,讓他自己想法使牛繼業(yè)脫身,這樣新人你可以換上自己的人,忠平在京營的棋也就廢了?!狈凑还茉鯓?,都是他們自己狗咬狗去,皇帝大可在一邊看戲。 聽了他的話,張清敲了敲戒尺,向皇帝道:“這個透話的人選還得斟酌?!?/br> 賈赦就是一驚:“我不行。他們兩個都恨死我了。尤其是忠平,連厭勝都給我使出來了,你們誰能保證下次見了我不是直接給我一刀?” 說得皇帝一樂:“也說不定他覺得你大難不死是可造之才,起了惜才之意將你收入麾下呢?” “不可能。他就不怕我假意答應了回頭什么時候給他一刀?”賈赦可不能讓皇帝真有了這個想法。張清也知道輕重:“別的不敢說,就是我剛看到他的時候都恨不得給他一刀?!?/br> 皇帝也知道二人的意思,悄然嘆了一口氣。時間總是帶走一些東西,且一去不回。就連一向沒心沒肺的賈赦,也生出了畏懼之心,讓他似悲還喜。見人還在可憐巴巴了看著自己,只能給人吃定心丸:“不會讓你去。就算是我肯了父皇也不肯。”你還有父皇看重的東西不知道在哪呢。 賈赦這才開心起來:“如此你們倆商量就好了,我還得回家給孩子過生日?!?/br> 皇帝不解:“不過是小孩子,何必這么上心?” 賈赦趕緊教育他:“就是小孩子才得上心。一年可有多少大事是讓孩子記住的?自然是他自己的生日最讓人期盼,誰能給他什么禮物呀,誰能記得他的生日呀,這些在孩子眼里可不都是大事?就說你,還不是...”往事何必再提,只說道:“我要回去了?!?/br> 皇帝也不再攔他,只回想起那一年的冬日,那個女人當時在宮里一手遮天,自己養(yǎng)母在宮中位份不高,自己不過是個透明皇子罷了,除了養(yǎng)母竟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的生日。可是太子卻讓人送來了壽面,又親自帶自己到父皇面前磕頭,父皇才記起自己這個皇子,平生第一次賞了自己東西。再想起賈赦關于必須叫孩子名字的說法,忍不住對張清道:“這個混蛋倒是對孩子上心?!?/br> 張清若有所思道:“怕是失去過才知道珍惜也未可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