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這日用過晚飯, 賈赦破天荒地把迎春jiejie連著巧姐兒都打發(fā)回房, 只留下邢夫人與賈璉說話。二人情知這是有正事要商量, 都整肅了面容等他開口。 賈赦難得地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開口:“璉兒, 按理說這是你的大事, 父親應(yīng)該在你身邊陪你。不過你放心, 到時父親就算是棄官不做也在你身邊。” 什么呀你就棄官, 邢夫人和賈璉都是一臉蒙逼,邢夫人更是問道:“老爺,是不是二老爺?shù)氖聝哼B累了你。”看我不去和他們拼命。賈璉也是一臉義憤, 要去給自己老子討個說法。 賈赦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組織語言還不如不組織,根本就沒給人家說前因后果。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臉:“不是他們的事兒,是璉兒的婚事。今天我去給父親母親請安時, 母親說起京中現(xiàn)在不平, 怕萬一宮中有事兒會拖累了璉兒的婚期??墒俏乙膊恢滥莻€巡檢什么時候能回來,要是剛定下時候我就走了, 豈不是不能參加璉兒的婚禮?璉兒, 你要知道父親是盼著你好的, 絕沒有不重視你的意思。” 邢夫人和賈璉都松了口氣, 原來就是這事兒。其實這種事情在官宦人家十分常見, 就是迎春將來的婚禮, 說不定就得由李家大房主持,她公公婆婆能不能到場都說不定。不過是賈赦是從現(xiàn)代穿過來的,還有父親必須參加兒子婚禮的觀念在罷了。 聽了賈赦的剖白, 賈璉心中滿是感激:“父親是有王命在身, 并不是成心要躲開,兒子要是這點都想不明白,可成了什么人。” 賈赦還是心里愧疚:“我本來是要把東大院好好給你收拾一下的,那院子也多少年沒收拾了,你住著怕不象意??墒且腔槠诙ǖ镁o,只能在你現(xiàn)在住的地方成親。唉,我的兒子,好好的嫡長子,兩次成婚都在那一個小院子里。是我這個父親無用對不起你?!?/br> 賈璉眼淚都下來了:“父親。父親對兒子的好兒子都知道,再不會為這個委屈。就是新人那里,兒子也會好好與她說道,讓她不生怨憤。” 邢夫人也道:“按說這聘禮已經(jīng)準備得差不多了,讓璉兒在書房里住幾天,趕著些那小院子收拾起來也快。不過確實是委屈孩子了?!?/br> 上次賈璉成婚時就是在那個小院子里,自己還以為在府里成親而不是在偏居一隅的東大院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不想自己竟是鼠目寸光,當(dāng)時就沒想著自己是府里的繼承人,該在正院成親才是。此時聽賈赦和邢夫人在那里替自己抱委屈,才知道自己當(dāng)年錯得有多離譜。 賈璉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他跪下恭敬地向賈赦和邢夫人各磕個頭:“這些年兒子糊涂,沒有父親母親跟前有一絲孝敬,卻讓二老為我cao這些心。兒子也不敢說自己從此改了的話,父親母親只看兒子日后吧。” 邢夫人伸手要扶他起來,哪里扶得動,只好嘴里勸著:“先時就是我們做父母的讓你受了委屈,本以為這次可以彌補一二,誰知又趕上這樣的事。你不覺得委屈就好,快起來。” 好容易才把賈璉拉起來,三人又商量明天由賈赦帶賈璉親去孫家說明情況,定下親迎的日子。再從頭理了一下聘禮單子,發(fā)現(xiàn)邢夫人不單沒有克扣,還把賈赦以前給她的一個莊子添到了里頭。賈赦勸她:“璉兒并不缺這個,給你是讓你手里多些底氣的,何必給他?!?/br> 邢夫人卻道:“如今我一個月的月錢都使不完,實在沒有用錢的地方。剩下的一個給迎春一個給巧姐兒。老爺也別怪我不疼玉兒,實在是這三個才是叫我母親祖母的人?!?/br> 不說賈璉心中感動不已,就是賈赦也不想她大方如此:“當(dāng)時給你時不就說了,等你兄弟來時讓他們一家安身的東西?!?/br> 邢夫人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老爺。我那兄弟年前就進京了。我看老爺天天忙得吃飯的功夫都沒有,就沒和老爺說,直接給他們一個鋪子讓他們自己住去?!?/br> 賈赦知道怕是邢夫人以為自己的兄弟上不得臺面,不好在自己跟前露臉,要不自己天天翹班摸魚,哪兒就那么忙。 賈璉確實機靈:“母親這話就差了。舅舅來京是大事,親戚哪有不照管的道理。不知道舅舅一家在哪兒住著,明天我就去請。” 見賈赦不僅沒有惱意,還十分贊同賈璉的樣子,邢夫人心中多日的大石終于落地:“明天忙璉兒的事兒要緊。他們就在京里,什么時候見不得。等忙完了再說罷?!?/br> 賈赦卻搖搖頭:“你這話偏了。說是在京城,你也知道貴人多、事非多,他們現(xiàn)在不過是白身,有的是人上門欺侮。府里不站出來,還是得讓人白欺侮了去,也不是咱們讓人進京的初衷。明天白天有事,晚上請人來家中用飯,我也好賠個罪。再說你不是說他們家中還有個女孩,正好接進來與迎春姐妹做伴。不說宮里嬤嬤親自教導(dǎo),有人指點幾句,將來說親都是一層體面?!?/br> 賈璉這就安排人去準備明日去孫家之事,又讓人明日起早到邢舅爺家中請人。下人聽璉二爺叫邢舅爺叫得順當(dāng),自然知道不能因是繼太太的娘家人就低看了去,答應(yīng)得分外痛快。 屋里賈赦還在抱怨邢夫人:“你也太見外了。你的兄弟是這府里的正經(jīng)舅爺,當(dāng)年人家老二的姨妹一家子住得,他們有什么住不得的。再說你家原來好歹也是官家出身,比那個商戶還強些?!?/br> 邢夫人此時只覺云里霧里落不到實地,只管賈赦說一聲她應(yīng)一聲,倒把賈赦逗笑了:“不過你千萬要與你兄弟說,就是他什么都不干,我也養(yǎng)得起他。就是你侄女一幅嫁妝又有幾個錢。但是他萬萬不能與東府有什么牽連,要是讓我知道了,他就得嘗嘗我的手段?!?/br> 邢夫人也知道老爺現(xiàn)在不待見東府,除了祭祖外,別的時候都是能離多遠離多遠,只迎春與惜春她們姐妹之間走動。當(dāng)時把賈赦的話記得牢牢的,預(yù)備明天見了兄弟先敲打一番。 至次日賈赦和賈璉剛走,就有人報:“舅老爺、舅太太并小姐到了?!?/br> 邢夫人讓人快請。那邢德全一進門,只覺清香似有若無,陳設(shè)件件精細,裝飾各有各的精致,只覺得好又不知從何好起,不由對著他jiejie道:“jiejie如今到了福窩里了?!?/br> 邢夫人聽他的話,知道他是說自己不照管的意思,心中暗怨兄弟不體貼,不知道自己前二十年過得日子如何艱難,如今的好日子才有幾天??蓜傄灰娒?,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只說:“一會兒你見見我的女孩,先到前面等你姐夫吧,讓我和你媳婦好好說話?!?/br> 一聽要見賈赦,邢德全有點打怵:“我只見見jiejie就好,姐夫那么大的官,事兒忙成什么樣,不用特意招呼我這上不得臺面的。” 邢夫人卻道:“今后這上不上得臺面的話再別提,沒得讓你姐夫惱了。他昨天還說,你們是這府里的正經(jīng)親戚,照管都是應(yīng)該的,只要你不惹禍,就是岫煙的嫁妝也不難。” 邢德全媳婦聽不得這一聲,高興得只是念佛,就是邢德全也不是全無人心,要不是為了姑娘打算,他在金陵也不缺吃喝,何必千里進京。聽他jiejie說今后要為女兒準備嫁妝,早把他jiejie剛進京時不讓他進府的那點怨氣拋到了九宵云外:“ 有jiejie疼這丫頭,就是她的造化。岫煙,還不謝你姑姑為你cao心?!?/br> 邢夫人只攬著邢岫煙不讓拜下,又對邢德全道:“你姐夫也有話囑咐你。說是你就是什么事兒都不做也使得,他自然養(yǎng)活你。可是我們那個東府,你是萬萬不能沾惹的?!?/br> 本來此次邢德全一進京,就沒能靠近寧榮街半步,連賈珍認都不認識,更不用說一起吃酒賭錢。于是他賭咒發(fā)誓地絕不去認識東府的人。 等邢德全賭咒到口吐白沫了,邢夫人才半信半疑地向著他媳婦李氏道:“全哥兒媳婦,這事兒可就交給你了,要是他再做什么混帳事兒,你就來和我說??梢悄銕椭m我,到時你們也不用來府里,那鋪子也還我,孩子也別見了?!?/br> 李氏見大姑姐兒說得鄭重,知道這次是發(fā)了狠,又有女兒的前程在前面吊著,自然滿口答應(yīng)。做完惡人,邢夫人才讓人去請姑娘們,又開始向二人擺好:“昨天你們姐夫就說了,岫煙也大了,老和你們一起出頭露面的不合適,讓接到府里來養(yǎng)活。再說我那閨女和外甥女身邊都有宮里出來的嬤嬤,就算不能給岫煙再請宮里出來的,可是得她們誰提點一句半句,也是丫頭的造化,將來說親也是一層體面?!?/br> 那邢德全夫婦本就是來投奔邢夫人的,沒想到此次這大姐與前兒分外不同,一見面就給了鋪子安身不說,還特意打發(fā)車馬接到府中做客,全是正經(jīng)親戚的待遇。這二人就算有些愚鈍,也是好臉面的人,自此放下舊怨,真按邢夫人所說收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