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
要說最近京內(nèi)人心不安, 賈政與賈珍就要加上一個更字。他們一個是被貼了標(biāo)簽的賣女求榮, 一個是鐵桿的忠安黨, 心中不安在所難免。 思來想去, 二人還是決定去求一向不待見他們的賈赦, 就是再給臉子看, 也比讓人收了小命強不是。于是二人約齊,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見上賈赦一面。 和孫女正樂呵著,就被人強行打斷,別說賈赦一貫看二人不順眼, 就是順眼此時也沒好臉色。好在二人來前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就是來看人臉色來的,冷臉?biāo)闶裁? 只要答應(yīng)救命, 給兩腳都沒問題。 可是誰能告訴他們,為何好好的說著話, 不過才說明原委, 賈赦怎么就又昏過去了?就這身體, 也太弱了點吧。 這根本就不是賈赦自己身體的問題好不。聽賈政與賈珍說著他們這些年所為, 原主的執(zhí)念就波動得厲害, 不等賈赦壓制, 他就又熟門熟路地被困在了那個白茫茫的地方,四處找不到出路了。 外面看著,就是賈政與賈珍不知道與賈赦說了些什么, 把人給氣昏過去了。 得知消息的皇帝氣急敗壞, 當(dāng)初在大明宮與太上皇對峙的時候,他怕賈赦昏了,可人家沒昏。在養(yǎng)心殿聽了忠安種種丑事時,他怕賈赦昏了,可是人家沒昏。在朝堂上與人口舌爭峰的時候,他怕賈赦昏了,人家還是沒昏。 就是與賈政與賈珍見了個面,在那么艱難情況下都沒昏的賈赦卻昏了??!這二人說的是什么還用問嗎?一定是比忠安所說的還齷齪、比朝臣的口角更鋒利,比太上皇的威壓更駭人,才會讓屢受打擊都沒昏的賈赦,昏過去了! 一定是這樣。皇帝先在心里給賈政二人定了罪,才果斷下令:“錦衣衛(wèi)即刻查抄二人府邸,一人不得漏網(wǎng)!” 身邊的小梁子小心提醒憤怒的皇帝:“皇上,國公爺?shù)睦夏?,可是與那個賈政住在一起呢。” 也對哦。如今孝道大于天的時代,總不好讓賈赦醒來后背上個不孝的名聲。他自己是不在意,可是也說過要給孩子們留下個好名聲來著。 皇帝略沉吟一下:“先關(guān)上兩天,讓她也吃點苦頭,再讓賈璉上本,自請奉養(yǎng)祖母?!?/br> 下面的人自去辦理。 鼎國公府里卻已經(jīng)顧不得這些,一干女眷只圍著邢夫人哭泣,邢夫人卻也昏得人事不知。賈璉又要顧著賈赦,又不放心邢夫人,眼見得嘴角大泡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 孫苑也顧不得自己的肚子了,安排人尋醫(yī)問藥,找僧覓道,忙得分身乏術(shù)。迎春也顧不得繡嫁妝,和孫苑一起應(yīng)付上門探望之人。黛玉只盯著人煎藥,小臉一天比一天尖。就連巧姐兒,也擔(dān)起看護大哥的責(zé)任,照顧得有模有樣。 平郡王與賈琮二人守在賈赦床前,吃用都在這里,再不肯動上一步。賈璉見二人還算妥當(dāng),就專心處理起外務(wù)來。才知道皇帝還有旨意,讓他接賈母回來奉養(yǎng)。 忍著心里的膩歪,賈璉親自到大理寺接人。只見賈母身上雖然還算整齊,從頭到腳卻是一件首飾皆無,與原來滿頭珠玉判若兩人。 一見賈璉,賈母淚就沒干:“我已經(jīng)問過你二叔了,他并沒有和你父親說什么過頭的話,也不知道你父親為何會昏倒。你去與大人們說,你二叔不是有意的,還是早些放他出來。” 幾次催逼賈璉,大有賈璉不去求情,就不和他回府之勢。本來這兩天要照顧病人,要處理家務(wù),要人情往來,已經(jīng)讓賈璉炳來勝煩,賈母再一催逼,真讓他生出真火來。 “老太太?!辟Z璉加重了語氣:“要不是我父親在,老太太能不能出了大理寺都是個問題。可是從老太太出來,竟一字不問父親可曾好轉(zhuǎn),只顧念著二叔。要是父親知道了,怕是會寒心?!?/br> 反正說這話的人自己已經(jīng)寒了心。 “這不是,這不是...”就算年輕時嘴上再來得,賈母也不好回賈璉的話,總不能說你父親好好在家躺著,只找太醫(yī)診治就好吧?就算再以孝治天下,可是為人父母的,總得以慈為先。 見賈母不說話,賈璉只讓人趕緊回府,再不和她說一句。府里還有一大攤事等他處理,哪有空在這里與她空耗。不孝就不孝吧,他老子生死不知,他哪有孝敬別人的心。 等進了鼎國公府,賈母又是心里各種不自在:邢夫人沒有出來迎接她,孫女、外孫女也不見蹤影,孫媳婦更是不見。嘴里就開始不好:“人老了,成了老厭物了,沒有人待見我,我還活得是個什么勁。國公爺呀...” 剛要放悲聲,就聽賈璉不耐煩地道:“給您收拾了榮慶堂,以后您還是在那里住著?,F(xiàn)在我父親人事不醒,母親也暈過去了幾次,家里太醫(yī)是不斷的。您在是有什么不合適,盡管讓人來前院尋人。” 這是什么話?賈母剛想發(fā)作,卻見賈璉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走遠了。一邊走,一邊就有管事的圍著他問事情。再看看自己身邊之人,竟全是生面孔,沒有一個熟悉的。 好在這些人禮數(shù)周到:“已經(jīng)預(yù)備了軟轎,老太太請上轎吧。早些回屋子,也好早些洗漱一下?!?/br> 賈母無法,只能上了軟轎回榮慶堂。屋子還是那個屋子,只有少少的擺設(shè),一見就知道是日用之物,可見收拾的人并未加重視。這與賈母看到賈璉接她時所想的并不相同。 人家并不盼著她的到來。 這個認知,讓賈母的心沉了一沉。一個受到全家歡迎的老祖宗和一個不受待見卻不得不奉養(yǎng)的老太婆,在府內(nèi)的地位截然不同,這個賈母從做人重孫媳婦到現(xiàn)在,哪能不知?她心里不得不調(diào)整自己的計劃。 一切還得看那個孽子。就算是自己再不待見他,今后能靠得上的,也只有他了,璉兒,畢竟隔了一輩兒,自己待他又一向不比寶玉。 想到寶玉此時正在大理寺受罪,賈母心里就又是一痛。她也想暈上一暈,可是現(xiàn)在除了幾個仆婦,她暈了又有誰看呢?理智的賈母,決定把這暈倒排后。 洗漱一番后,賈母就要求去見自己昏迷中的大兒子。這是一個為人母的正常要求,仆婦們也無法阻止,只好再備軟轎,抬她到榮禧堂。 “赦兒呀?!币贿M屋賈母就是一聲長嚎,眼淚下得無比利落,不知道這母子往事的人,一定感動壞了??墒俏堇锏娜藷o一不知往事,大家是膩歪壞了。 “老太太,請輕聲?!逼娇ね趼氏乳_口:“御醫(yī)說了,父親經(jīng)不得吵鬧。要是老太太忍不得,還請回榮慶堂歇息。”別來這里搞事情。 他品級所在,又是正宗龍孫,賈母只好收了悲聲,小聲向他陪罪:“是老身一見赦兒,情難自禁。還請郡王見諒?!?/br> 平郡王把他四叔的冰山臉擺出來:“知道就好。一會兒母親那里,老太太也要注意些?!?/br> 誰要去看那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了?賈母心里再憤怒,也得順著人的話答道:“是,老身能忍得住?!?/br> 賈璉前所未有的對這個便宜弟弟感到滿意。要不是他在這里鎮(zhèn)著,這老太太一嚎起來,賈璉自認是一時半刻勸不住的。不想平郡王更絕的還在后頭:“小桂子?!?/br> 正是曾到?jīng)鲋輦髦嫉墓鸸F(xiàn)在被皇帝派到鼎國公府,專為皇帝傳遞賈赦病情來的?,F(xiàn)在被平郡王使喚得順手:“帶老太太去母親那里。讓jiejie她們的嬤嬤仔細些,老太太有了歲數(shù),要多保養(yǎng),不宜過悲?!?/br> 小桂子就一低頭,站在賈母身前要為人帶路。 誰用你帶?賈母好歹也是在榮禧堂做幾十年主母的人,能不知道現(xiàn)在賈赦躺在這里,另外只有東廂還有躺人的地方?可是平郡王有了話,她卻不能不從,只好把自己暈倒的計劃再次擱淺。 到了東廂,先是有小桂子向嬤嬤們交待了平郡王的話,才是孫苑等人齊齊給賈母請安。 孫苑正挺著肚子,不能折騰。迎春與黛玉又是嬌客,何況賈母在這些女孩面前一向以慈善示人,不好折騰。至于邢夫人,賈母倒是最想折騰她,可她剛喝了安神的藥,此時藥勁已經(jīng)上來,正睡著了,一屋子的人就算給賈母請安都小著聲,讓賈母無從折騰。 憋屈,實在是憋屈。就算是賈母在二房生活的并不如意,也沒這么憋屈過。她看著邢夫人,又看看一屋子為邢夫人擔(dān)憂的人,曾幾何時,這些人該擔(dān)心的還是自己,一口真氣就是一泄。 賈母也暈了過去。在看望自己最不得意的兒媳婦的時候,暈了。 諷刺不,人人都覺得諷刺??梢膊荒懿还苓@個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只好又分出人手,將賈母架回榮慶堂。孫苑看著迎春姐妹,就要自己前去給賈母侍疾。 “嫂子?!摈煊駭r下孫苑:“這里哪兒能離得開你。還是我去吧。老太太的脾氣我也知道兩分,不會委屈了老太太。” 黛玉的確是給賈母侍疾的最好人選了。一是她如今品級最高,給賈母侍疾沒人能挑得出府里的不是。再就是賈母原來說是最疼黛玉,三春姐妹都要靠后,也不怕她不熟悉賈母的喜好。 “那就只能辛苦meimei了。祖母那里,還請醒后meimei為我解釋一二?!睂O苑領(lǐng)了黛玉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