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 章
“胡說!”殿里傳出了四聲怒喝。 除族, 還是除的皇族, 那等于是要將自己與子孫后代的前程一筆勾銷。別人才不管你是自請還是被動, 只會說是因為平郡王不見容于皇家, 才會落得如此。 就是賈赦, 也沒想到平郡王會是這個反應(yīng), 他上前就要把平郡王拉起來:“咱們再想想辦法?!?/br> 你都不想把玉兒嫁給我了, 還想什么辦法。平郡王覺得這個父親,一有事兒就想把自己推出去,不是個好父親。于是, 他沒和以往一樣聽話,梗著脖子就是不起來。 太上皇與帝后六目相對,也一時沒了主意。 可總不能讓平郡王就這樣跪著, 太上皇也動手, 拉起平郡王。對著這個太子遺脈,太上皇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保得他萬全。 皇帝想了想, 對著太上皇道:“要不, 父皇您下道旨意, 封念恩為鐵帽子王爺?” 賈赦就打斷他:“不可。這帽子是鐵的, 人脖子可是rou做的。念恩本來就已經(jīng)夠招人眼了?!笨蓜e再給他百上加斤了。 的確是。平郡王一旦成親, 加為親王是應(yīng)有之義, 總不能他媳婦是個公主,他還只是個郡王,比媳婦的品級還差些。 想到這個, 太上皇與皇帝看皇后都有些不對了——你看那個侄媳婦再喜歡, 也不能為了抬她的身份,生生封了公主,現(xiàn)在怎么說怎么大家都有點別扭。只是當日皇后是當著一屋子命婦下的旨,為了保全她的面子,也不能把旨意追回來。 好在比起眼前的愁事,這個只能算是埋怨,提都不用提起。 皇后不知道兩人又在埋怨自己封了黛玉公主的事,還開口道:“不如就讓父皇下道旨意,交由念恩收好。上面言明,只要念恩一脈,不是主動謀反,后世帝王不得絕其子嗣?” 這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皇帝也跟著道:“到時我也可以下份旨意?!钡綍r是何時,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在當今之朝,平郡王可保無恙。有了他的臨終遺言,他兒子那一輩也算是做了保。 兒孫自有兒孫愁,莫為兒孫做馬牛。賈赦覺得這個結(jié)果可以滿意了,要是平郡王的后世子孫真出了膽大之輩,總不能非得讓人家姑息不是。 平郡王這才知道賈赦為他爭取的是什么,剛才自己還無端地懷疑父親,真真該死。可憐的平郡王,不知道最初賈赦是真心想把這婚事攪黃,沉浸在自己的自責中不能自撥。 既然已經(jīng)為黛玉爭得了最大程度的生命保障,賈赦也就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jié)了,他看看太上皇與帝后:“今天叫我進宮,是不是就要商量兩個孩子的婚事?” 太上皇點點頭,可算是說到正題上了。賈赦也知道,能等了這幾年,也算是皇家給足了自己面子,畢竟明年黛玉就已經(jīng)及笈了,在這個時候成婚正當年。 皇后與他的想法差不多,就算是再知道早婚不好,可是平郡王的年歲在那時擺著,賈璉與他不過差了一歲,已經(jīng)有四個孩子了。 只能好好教育平郡王,不要那么著急要孩子吧?;屎笥X得可以把這個任務(wù)交給賈赦。 賈赦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皇后派了任務(wù),他開口道:“那我們現(xiàn)在說說聘禮的事吧?!?/br> 是不是幻聽?那四個人都有些懷疑。這個郡王成親,聘禮都是由內(nèi)務(wù)府cao辦,最多皇后盯著點,別讓人以次充好。太上皇要是心疼平郡王,自己給加點私房,不就可以了嗎?怎么還擺明了車馬,要與他們談聘禮? “時下聘嫁的婚俗,你們知不知道?”賈赦對著四張懵逼臉,給他們科普:“一般都是兩家先商量好,嫁妝多是聘禮的兩倍?!?/br> 這個皇后還是明白的:“當日嫻英出閣的時候,我也聽聞了此事。不過好象是嫻英的嫁妝,是人家聘禮的四五倍不止?!?/br> 賈赦就點點頭:“要是今天咱們不提前商量一下,到時我外甥女的嫁妝,怕是要比你們的聘禮多出四五十倍?!?/br> 見對面的人都是一臉不敢置信,他只能給幾個土包子解惑:“林家五代列侯,又幾乎代代單傳,這個家底有多豐厚就不用多說了吧?”看對面的人都點了頭,他接著道:“五代主母的嫁妝,無不是十里紅妝,這個,也不用多說了吧?還有林海數(shù)十年為官,得的冰碳孝敬,也都有數(shù)可查吧?當日我外甥女進京時,我是給過你單子的。”說著他看向皇帝。 皇帝記得這事,單子現(xiàn)在還在皇后手里收著呢,那里面的古董字畫件件精品,只這一項,就已經(jīng)要比平郡王常規(guī)的聘禮多出一二十倍了。 “這些年,我也沒閑著?!辟Z赦說得有些小得意:“外甥女的莊子、鋪子,生發(fā)的都不錯,她又是個儉省的孩子,并沒有什么大的花用?!?/br> 幸虧忠順現(xiàn)在不在,要不真得和賈赦來上一架:那是你沒閑著?打理的都快成他的人了好不。當然平郡王是知道內(nèi)情的人,可是剛才他無端已經(jīng)懷疑了賈赦一次,現(xiàn)在才不會揭人的底。 “迎春嫁的是官宦之家,”還是叫自己孩子的名字順嘴,封號什么的果然不能常用:“我能把她的嫁妝提前送到陪嫁的宅子里。可是我外甥女不一樣,天下會算帳的人多的是。要是曬妝那天我不把東西給孩子帶全了,別人就得以為是我克扣了,那我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br> 聽賈赦算完帳,太上皇與皇帝都沉默起來。不比不知道,這樣一對比,平郡王確實成了窮人。孩子窮了怎么辦?只能家長頂上了唄。 太上皇看了看皇帝:“皇上,你也不要抱怨我偏心,總是我對不起這孩子的父親,只好在他身上彌補一二。所以我的私庫里的東西,給他一半,剩下的將來都留給你吧?!?/br> 這是把自己的體己現(xiàn)在就分光的節(jié)奏呀。賈赦特別不要臉地湊過去:“太上皇竟從來也沒想過給我點什么?” 讓他這么一提醒,太上皇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忽視了兩個人,只好道:“到時自然少不了你的?!?/br> 賈赦拍馬一等一:“那得等到什么時候,怕是我重孫子都得娶媳婦了。擇日不如撞日,您有好扇子現(xiàn)在賞我兩把多好?!?/br> 你孫子現(xiàn)在路還走不穩(wěn)呢。可是太上皇聽得卻分外開心,叫戴權(quán)進來,吩咐他去給賈赦找扇子:“再把那幾套紅寶石的頭面拿出來,給皇后?!?/br> 聽見自己被點名,皇后趕緊謝恩。又在一邊道:“父皇和皇上是知道的,我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念恩又是我看著長大的,嫻靜我又實在心愛,所以我的嫁妝,想都給了念恩?!?/br> 其實這話當著皇帝的面說并不合適,畢竟皇后自己雖然沒有孩子,可是名義上皇帝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苫屎笮睦飬s不這樣看,皇帝的孩子,與她有一毛錢關(guān)系沒有?干嘛還得將自己的東西給他們? 如果她好命兒,就死在皇帝前頭,沒那個好命,到時一個太后也是少不了的。誰做了皇帝,還真敢把她這個嫡母怎么樣不成?無非也就是讓她無有權(quán)勢,可權(quán)勢于她,又有什么用。一個張家站在她身后,幾個皇子哪個不得對著她畢恭畢敬。 聽了皇后的話,太上皇當然不會反對?;实蹍s這些年內(nèi)疚成了習慣,認為是自己當年沒有保護好皇后,才致她痛失孩子,哪兒還顧得上挑毛病,只說:“哪里能用你的嫁妝,你還是留著傍身的好。” 皇后不由一笑:“皇上可是糊涂了,我連宮也不出,一應(yīng)用度都是最好的,哪有什么花錢的地方?!蔽矣植皇召I人心。 這話屋里的人精都懂,也就默認了皇后的話。這樣一算下來,平郡王的家產(chǎn)可也就不少了。只是賈赦又提出了個問題:“這些東西,怎么運出宮去?到時有眼睛的都看著呢,無端就把念恩推到了風口上。” 里外的話都讓你說了。太上皇表示不耐煩:“這個不用你cao心?!?/br> 反正我是給你們提了醒了,只要不給孩子們?nèi)锹闊┚秃谩?/br> 至此為止,這趟宮進得還是和諧的,美好的,令人滿意的??墒墙酉聛淼幕槠?,大家又再次頂起牛來。 太上皇認為,萬事既然已經(jīng)俱備了,咱們直接就刮東風得了??纯茨甑浊坝袥]有什么好日子,這還有四五個月的時間,完全來得及嘛。 賈赦認為,成了親孩子就是你們家的了,那今年怎么也得讓孩子和我們再過一個團圓年,讓我們給她好生留下美好的回憶。當然要是能再一起順便把明年的端午一起過了,那就再好不過了。 最后皇后只能出面和稀泥,那就是黛玉的及笈禮,最好還是在娘家行的好。畢竟這些年咱們都已經(jīng)等了,也不能讓人說咱們皇家娶媳婦太過心急。可是讓黛玉再在娘家過端午,那也是不現(xiàn)實的,不如中和一下,咱們在三月里挑個日子吧。 就在當事人平郡王一點也插不上嘴的情況下,他的婚期大體總算是定了下來,可算是看到希望了,平郡王心里暗暗替自己掬把辛酸淚,娶個媳婦真心不容易,一定得對媳婦好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