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9 章
最舍不得黛玉出嫁的, 不是巧姐兒, 不是邢夫人, 而是賈赦。隨著黛玉與平郡王婚期越來越近, 府里的氣壓也是越來越低。下人們一邊忙得馬不停蹄, 一邊心里暗忖:怎么明面上紅紅火火, 可是國公爺?shù)钠庖稽c就著? 按說黛玉出嫁準備的東西, 真是迎春十倍都不止。不說那些莊子鋪子和壓箱銀子這些明面上看不出數(shù)的東西來,就是要曬妝那日需要抬的箱籠,就足足送進府了一百八十個。 不能再多了, 這已經(jīng)是極限之數(shù),不知道皇后成婚,才能有二百二十八抬嗎?當然這得是真正的經(jīng)正陽門直接進宮的皇后才能有的待遇。 當今皇后成婚時, 還只是個皇子妃, 她的嫁妝只是一百八十八抬。京中之人多有眼色,自當今即位后, 就算是暗中也有人使過小絆子, 可是面上權(quán)貴之家嫁女, 嫁妝絕不超過一百八十八抬。 等嫁妝能先裝箱的都已經(jīng)裝好, 賈赦已經(jīng)不用別人點火, 自己就在著了。邢夫人見不是事兒, 只好讓別人各忙各的,自己找賈赦談心。 “老爺,”邢夫人小心看著人的臉色:“可是玉兒的嫁妝還有什么地方老爺不滿意?” 賈赦只是搖了搖頭。他知道大家擔(dān)心自己, 只是心里過不去那道坎——穿越也就穿越了, 還是穿到一本書里。好在這本書是紅樓,自己不光明白走向,更是能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林仙子。 可是見過林仙子之后,賈赦不淡定了。別誤會,國公爺他沒有戀童癖,只是沒想到最初見到黛玉的時候,他的仙子竟已經(jīng)是雙眉帶愁、兩眼見淚的模樣。那還是個孩子,得是多么狠心的人,才會讓一個孩子沒有笑臉,總是如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一般,警惕地對視著這個世界? 不淡定的賈赦,用上了自己慣用的無賴手段——你們不是養(yǎng)不好我仙子嗎?接過來我自己養(yǎng)。不是說她身子不好嗎,我去找皇帝要御醫(yī)給調(diào)理身體。說她清高嗎,我讓她打理自己的產(chǎn)業(yè)。 就這樣巴心巴肝地將人養(yǎng)得差不多了。蹦出來一個平郡王,他倒是識貨,一眼盯住仙子就不放手了。不放手就不放手吧,仙子生存在這個時代,也不能驚世駭俗,總是要嫁的。找個對她好的人,總比原著里她想對人家好都不行強。 可是自己勉強答應(yīng)了這門婚事,卻沒想過讓仙子這么早就嫁人呀?。?!怎么就不能在自己家里再養(yǎng)幾年,怎么就不能再讓自己多教她點東西?此時的賈赦,完全忘記自己原本打算黛玉成婚后,讓她攛掇皇后辦女學(xué)的事兒。 “嫁妝都是你看過的,能有什么不滿意的?”賈赦沒精打彩地道。 既然不是嫁妝的問題,那就是對婚禮本身有不滿了。邢夫人想起迎春出嫁前的賈赦,覺得自己猜的有理,又小心地問:“老爺是怕玉兒成親后,日子過得不如意?” 說到點兒上了,賈赦覺得邢夫人的智商現(xiàn)在真是高度在線,不由吐槽道:“能好得了?那可是皇家,人人都有十萬個心眼子。就玉兒那純良的性子,能斗得過她們?再說,在別人家再好,能比得上在自己家里自在?” 就知道你得這么說,邢夫人已經(jīng)準備好了勸說的話:“老爺這話說的,都如老爺這么想,這人之大倫也不顧了不成。再說女大當嫁,玉兒嫁過去,明年不定就抱了外孫回來給老爺請安了?!?/br> 完了,智商又回去了。一想到十六歲,還是虛歲的林仙子就要綠蔭成行子滿枝,賈赦更加不淡定起來:“什么抱外孫?你想想玉兒剛多大,那還是個孩子。在咱們跟前自己還得撒嬌,卻給別人養(yǎng)孩子?” 可是,那真不是別人的孩子,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好不好?邢夫人嘆了口氣:“老爺可想過,你自己是如此想的,玉兒可也這么想?這些年我也冷眼看過,孩子是與我們親近,也拿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家??墒牵偸欠路鸶袅艘粚右粯?,自己加了些小心在里頭?!?/br> 賈赦剛想問是不是家里有人對黛玉兩樣心腸,可是想想平日相處,哪兒有一絲半點?只好再聽邢夫人說:“那孩子是個心思細膩的??烧沁@份心細膩,比別人就分外多想。我看她的意思,竟是怕這些憑空消失了一樣?!?/br> 是了,賈赦覺得邢夫人此言不虛,他也知道原著里,林仙子就是不敢多行一步生怕被人笑了去的性子,一味地求全。只怕真如邢夫人所說,她就是與這些人相處,也加了自己的小心。只是掩飾得好,自己又多在外頭忙,才沒有發(fā)現(xiàn)。 “再說孩子,老爺難道忘記了,當日剛說婚事的時候,說起第二個孩子能姓林,玉兒是個什么樣子?”邢夫人再接再厲。 什么樣子?先是不敢置信,再是雙目生輝唄。想想當日的情形,賈赦才覺得,自己又想當然了。從后世的角度來看,黛玉明顯年紀過小,不利于生育??墒菑镊煊衲欠矫?,卻是對自己能延續(xù)林家血脈,抱了極大的熱忱。 “唉,”賈赦長嘆一聲:“養(yǎng)兒一百,常憂九十九。這次玉兒出嫁,怎么我這心里比迎春那時還難過。” 邢夫人就道:“怕是老爺心里想著,迎春有個什么事兒,或是受了欺侮,以咱們的家世,老爺能立時打進李府??墒怯駜喝サ氖腔始?,老爺卻不能如此行事,分外惦記擔(dān)心?!?/br> 不是這樣的。賈赦自己心里清楚,在他心里,林仙子與迎春從來地位不同。林仙子那是他多少年的女神,他覺得自己穿越進了這本書中,首要任務(wù)就是解救仙子。可是迎春,是在日日相處中,覺得是個可人疼的,才上起心來。即上了心,就不免重視,重視了就要她過得好。如果說解救林仙子是他的義務(wù),那么讓迎春過得好,就是他的責(zé)任。 兩都如何能相提并論?可是現(xiàn)在邢夫人就在面前,這話說出來卻太過傷人。算了,還是從平郡王身上想辦法吧,就是黛玉再心急,也得晚些要孩子??刹荒芩α诉@么久,最后讓什么延續(xù)血脈給毀了。 見他向外走,邢夫人就問:“老爺不在家用飯?” 賈赦只道:“今日我與念恩去忘情樓用。” 得了,這怕是又進行婚前教育去了。想起迎春婚前那一出,而小兩口如今還好得蜜里調(diào)油,就算是迎春有孕了也不見冷淡,邢夫人忽然想知道,自己家這位老爺對姑爺們說的是什么。 平郡王也想知道。從賈赦讓人傳話,讓他到忘情樓的那一刻起,他就興奮了好不好?當日李靖得了一個小箱子,藏得那叫一個嚴實,那叫一個守口如瓶,只對自己說什么,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嘁,還不是仗著比自己成婚早占了便宜。好象誰不成婚似的。這不,今天父親就叫自己也來忘情樓了。一定是也把那東西給自己一份,到時看李靖還與自己顯擺什么。 所以賈赦剛把個小箱子遞給平郡王,他就迫不及待地打開,向內(nèi)一看,整個人完全石化。當然他是不知道世界上有這么個詞,可不耽誤他做出一樣的動作。 “父親,父親,父親您,您,”是個什么意思?平郡王已經(jīng)快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賈赦又裝起了13。 平郡王好不容易出了一聲:“父親是不認我了?” 賈赦就搖了搖頭,就差拿把羽毛扇子:“本來我還想著,這東西大可不必給你,畢竟你與李靖不同,算是我看著你與玉兒相處的。不過想了想,還是不能厚此薄彼?!?/br> 求薄彼行不行?這可是休書!還不是男方寫給女方的,是人家單方面用女方的口氣寫下的休書??!誰聽說過,只聽說過男的休了女的好不好。 賈赦慢條斯理的開口道:“別用什么世情規(guī)矩與我說事兒,我不在乎那個,這點你比別人更清楚。所以,你要是敢讓玉兒受了委屈,讓她心里有一點不痛快,我不妨告訴你,老子這里還有一式一樣的一份!” 他的臉板得平平,聲音說不出的陰狠:“到了那個時候,就如你剛才所說,老子就是不認你了!” 平郡王已經(jīng)給跪了,李靖呀,我再也不羨慕你了,你可是比我整整早拿了這東西快一年了。何況平郡王心里清楚,李靖從來沒有對上賈赦的經(jīng)驗,估計當時能給嚇尿了。 打人一巴掌,賈赦也有甜棗給人家:“看看下面的東西。” 平郡王現(xiàn)在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自己把那張放在正上面的休書拿起來,才發(fā)現(xiàn)下面放著一張房契和一大摞子銀票。他不解地道:“父親,我不是已經(jīng)把王府收拾好了?”我自己有房子,也不缺錢。 賈赦卻道:“那是給你建書院的。地方就是房契上的地方,你以為建個書院,是嘴上說說那么容易的?”哪兒不得銀子先行。 平郡王又要給有行禮致謝,卻讓賈赦吼了一句:“行了,多少事兒得和你說呢,鬧那些虛禮,還不如我說什么你做什么來得實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