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大雨轉(zhuǎn)小，卻遲遲不肯退場，潑天撒野近半天，終于在第二節(jié) 課收斂。

    但天仍舊陰著。

    程彌她們班早上最后一節(jié)數(shù)學(xué)課，幾個男生手賤偷摸在課上打手游惹毛老師，拖累全班一起挨訓(xùn)。

    數(shù)學(xué)老師怒火難消，拖堂痛罵他們十幾分鐘，夾上課本離開教室時臉還是黑的。

    隔壁班已經(jīng)有人從食堂吃飯回來，程彌后面鄭弘凱同桌抱怨：“恐怖死了這數(shù)學(xué)佬，跟機(jī)關(guān)槍一樣，他媽食堂肯定都沒飯吃了?！?/br>
    過道那邊一性格潑辣的女生嗆他：“誰叫你們上課打游戲啊，找死嗎上她課打游戲，下次要死自己死，別拉我們?！?/br>
    “哎不打了不打了，下次不打了行不，小祖宗。”

    “鄭弘凱今天怎么沒來？”女孩問。

    “你不知道？昨天他跟厲執(zhí)禹打架了?！?/br>
    班長初欣禾正好在這時路過，目光和程彌撞上，一愣，程彌對她極其友好地笑了笑。

    見狀初欣禾微點下頭，和朋友挽手離開。

    程彌收回眼時對上同桌孟茵剛從初欣禾身上收回來的視線，之前目睹厲執(zhí)禹在教學(xué)樓后那片小樹林里親初欣禾她也在場，和程彌有著只有她們兩個知道的秘密。

    她猶豫著問程彌：“你和……厲執(zhí)禹怎么樣了？”模樣有些認(rèn)真。

    程彌黑色水筆松松夾在指間，往下那頭彈了彈桌沿。

    伴隨咔噠聲響，她笑著看她：“沒怎么?！?/br>
    說完放下筆，問她：“一起去吃飯？”

    “你今天要去食堂嗎？”

    孟茵平時很少見程彌去食堂，她一般是和厲執(zhí)禹他們?nèi)バＭ獠宛^。

    程彌尾音輕嗯一聲，又問她：“很奇怪？”

    孟茵搖搖頭：“沒有，那我們走吧?！?/br>
    食堂外高樹蔥郁，遮住大半天光，今天還是陰雨天，里面顯得愈發(fā)陰暗潮濕。

    很巧，剛踏進(jìn)二樓大廳程彌一眼就看到了司庭衍。

    如她所料她根本不用去他教室找他，他不會等她。

    “二樓糖醋排骨好吃，但我們這么晚才來，可能已經(jīng)吃不到了?！?/br>
    孟茵的話把程彌落在不遠(yuǎn)處窗邊那桌的視線拉了回來。

    吃飯高峰已經(jīng)過去，但打餐窗口前仍排著長龍，程彌和孟茵聊著天，兩人接在一條隊伍后面。

    停下不久后程彌察覺出有視線粘在自己身上。

    抬眼果不其然對上隊伍前面幾雙往她這邊看的眼睛，是幾個女生和兩個男生。

    竊竊私語，眼里帶笑，像在討論她什么。

    程彌一眼認(rèn)出中間那個女孩，昨天剛在體育課上見過。

    冷白皮小臉巴掌大，黑發(fā)及肩打著卷往內(nèi)扣，一邊別在耳后，那雙丹鳳眼挑著長睫毛，在笑。

    高二年級那位?；ㄆ菁嬳怠?/br>
    程彌只往那邊過一眼，沒在意，繼續(xù)捧場地聽孟茵細(xì)數(shù)這樓還有什么好吃。

    “涼拌海帶，宮保雞丁，這些都特別好吃?！?/br>
    前面隱隱約約飄來一句話：“也沒有多漂亮嘛，還沒你好看。”

    “還有酸辣——”孟茵聽到了，話語突然頓住。

    那幫人很明顯就是在說程彌。

    反應(yīng)過來后她去看程彌，程彌聽她沒繼續(xù)說下去，視線也正好探詢看過來：“嗯？酸辣什么？”

    “啊那個……酸辣土豆絲?！?/br>
    “行，”程彌對她笑笑，“待會就照你說的點?！?/br>
    孟茵去看她神情，她覺得程彌應(yīng)該也聽到了，但好像完全不在意。

    孟茵很羨慕程彌這種人，她們?yōu)⒚摬皇茄b出來的，而是真的不在意旁人看法，不像她，上課連回答問題都不敢。

    窗口內(nèi)阿姨打菜很快，眨眼她們兩人便排到頭。

    程彌打了幾個菜，接過阿姨遞過來的餐盤。

    方才進(jìn)來她注意到司庭衍身邊沒坐人，接過餐盤后準(zhǔn)備和孟茵往那邊走。

    半路那個座位卻被人搶先一步，是方才排她們前面的戚紜淼，還有她那幫小姐妹。

    戚紜淼黏著司庭衍說話，司庭衍看她一眼，沒搭理她。

    程彌閑情逸致看了幾秒，見狀也沒上前擾人興致，和孟茵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吃沒一會就看見那邊司庭衍拿起餐盤起身走了。

    程彌筷尖戳戳米飯，收回視線。

    司庭衍一走，戚紜淼那幫朋友瞬間口無遮攔起來，他們位置離程彌這桌不遠(yuǎn)，說話大聲招搖。

    “真是冷死了，我都不敢在他面前開你們兩個玩笑。”

    一男生嘻笑：“還開玩笑，他有心臟病的，小心把人氣死了。”

    戚紜淼抄起旁邊筷子就往那男生身上扔：“滾，閉嘴?！?/br>
    方才說怕司庭衍那個女生給戚紜淼支招：“我看這樣，你放學(xué)后把司庭衍約出來，溜冰場樓上不是有個小電影院嗎？我們?nèi)チ锉?，你和他去看電影，燈一關(guān)你就親他，是個男生都架不住這招的?！?/br>
    “對啊，你還這么漂亮，他不可能不喜歡?！?/br>
    戚紜淼說：“白癡，你們覺得他有這么容易約出來嗎？”

    旁邊那男生繼續(xù)潑冷水：“我看他都快被你煩死了，你要不干脆放棄得了，你不懂，男生嘛，感動那套沒用的?！?/br>
    “滾咯，”戚紜淼聲音聽起來毫不在意，玩著頭發(fā)，“我愛干什么干什么，你管我?！?/br>
    程彌其實沒怎么細(xì)聽，后面也沒再注意她們說了些什么。

    孟茵吃飯慢，程彌吃完后等了她一會，然后陪她一起回教室。

    ——

    回教室路上路過小賣部，程彌不是很巧在那里遇上厲執(zhí)禹和紅毛他們。

    紅毛大老遠(yuǎn)就朝她喊：“中午怎么不等我們一起去吃飯？”

    程彌示意他旁邊孟茵：“跟同桌去吃了，班里同學(xué)也得相處融洽，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你說的是。”

    旁邊厲執(zhí)禹手里拋著飲料玩，遞給她：“剛買的還冰著，喝不喝？”

    她對厲執(zhí)禹笑笑：“冷的這幾天不太方便?！?/br>
    厲執(zhí)禹挑眉，了然，收回手。

    他們午休還要去校外網(wǎng)吧，程彌要回教室，和他們在小賣部門口分道揚鑣。

    午休時間教室里不少走讀同學(xué)趴在課桌上睡覺，沒睡的說話輕聲細(xì)語，程彌回去后拿了本書出教室，到走廊上透氣。

    她微倚欄桿，一只手斜著支腦袋，另一只手翻著文學(xué)讀物。

    一陣風(fēng)來，栗色長發(fā)從額角滑落，程彌抬手將發(fā)捋至腦后，有一絲被遺落，被風(fēng)勾沾上唇。

    動作慢條斯理，像一只午后慵懶曬著太陽的貓。

    也就是抬眼這瞬間她看到了樓下的司庭衍。

    綠蔭瘋長一路，他穿過斑駁罅隙往教學(xué)樓這邊走來。

    也不知道從食堂出來后去了哪，比她還晚回教室。

    程彌視線一路跟著他。

    看了會兒后撐在額頭的手換到下巴，指尖微搭在臉頰旁，繼續(xù)好整以暇瞧著下面。

    司庭衍沒往上看，路過教學(xué)樓前公告欄。

    程彌另一邊手摸去旁邊手機(jī)，眼睛終于從他身上挪開，看向手機(jī)屏幕上的取景框。

    鏡頭里人走到了樓下，她手機(jī)后置攝像閃燈一亮，咔嚓聲響。

    司庭衍察覺到了，腳步一頓，抬頭。

    程彌視線和鏡頭里的他對上，司庭衍眼睛如一潭深水盯著她，卻也格外冷靜。

    程彌和他對視兩秒，目光從手機(jī)上離開，落回樓下，毫無阻隔對上他眼睛。

    她格外光明正大，手機(jī)拍下他那張照片朝向他，語氣微帶笑意。

    “好看么？”

    司庭衍看著她。

    程彌托著下巴回視。

    她看不清他眼里含義，幾秒后，司庭衍一句都沒跟她說，走了。

    程彌唇上漾過一抹笑，目光還沒從樓下收回來，身后孟茵剛好從廁所回來，問她：“還不回教室嗎？”

    緊接著就看到了程彌手機(jī)上那張照片。

    程彌知道她在看，問她：“拍得怎樣？”

    孟茵不太會夸，點點頭：“好看?！?/br>
    學(xué)校不僅學(xué)霸是名人，帥哥也是，更別說司庭衍兩樣都占，孟茵自然認(rèn)識。

    除此之外，她還知道司庭衍是厲執(zhí)禹弟弟，這不是秘密，奉高的人幾乎都知道。

    她微微發(fā)愣，又下意識問：“你跟司庭衍認(rèn)識嗎？”

    不僅認(rèn)識，每天都坐在同一張桌上吃飯，房間還是對門。

    程彌想到這輕聲笑了一下，眼睛對上孟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