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子不認(rèn)識，一眼就過，而張玲尹則不同，雖然仍表現(xiàn)得絲毫看不出端倪。

    那一瞬間，就連站在鏡子前的程彌都感覺氣氛不對勁。

    不過不是她和那兩個女生的，而是身后這四個人里的。

    程彌有些奇怪，從鏡子里掃一眼。

    但也僅僅掃一眼，她沒什么興趣。

    那兩個女生很快走了，她再次把手放到水下沖洗，問鄧子他們：“你們什么時候回去？”

    “這才幾點？怎么說也得玩他個通宵。”

    張玲尹說：“你還上不上班啦？”

    程彌關(guān)上水，轉(zhuǎn)身走來：“我覺得她說得對，我也得回去了，明天還要上學(xué)?！?/br>
    鄧子說：“這么好學(xué)生？”

    “畢竟還要考大學(xué)?！背虖浾f。

    鄧子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夠有目標(biāo)?！?/br>
    時間已經(jīng)不早，程彌打算先撤：“那你們玩，我先走了?！?/br>
    張玲尹那張娃娃臉笑起來可愛又親切：“行，回頭見?！?/br>
    等程彌臨走想到什么又叫住她。

    程彌停腳回頭。

    張玲尹對她眨眨眼：“我們的雜志這幾天要下印廠了哦，過幾天就能拿到刊物了。”

    “行，到時候告訴我一下。”

    ——

    程彌回到家已經(jīng)很晚。

    司惠茹和司庭衍都已經(jīng)睡了。

    程彌沒弄出太大聲響，草草沖完澡摸黑上床，臨睡前看了一眼手機，臥室僅這點亮光，把她臉映得瑩白。

    上面一點消息沒有。

    發(fā)給司庭衍的好友驗證他沒通過。

    他不可能不知道是她，驗證消息里她寫的八個字。

    ——你未來女朋友程彌。

    司庭衍這人，程彌信他能做出看到不回的事。

    她轉(zhuǎn)頭去看臥室門，雖然緊關(guān)著，但實在離得太近，他臥室就在對門，仿佛轉(zhuǎn)頭就已經(jīng)看到他。

    不像別的女生會覺得難堪又焦灼。

    程彌倒很淡然，手機放回床頭，睡了。

    沒睡幾個小時，天光大亮。

    少量酒精助眠，她整晚睡得挺好。即使時長不多，但本來她就不嗜睡，對她沒什么影響。

    她照舊站去鏡前，隨手挑一對耳環(huán)上耳。

    起床搭配是程彌習(xí)慣，當(dāng)然不是為了給別人看，單純?nèi)傋约骸?/br>
    她從小愛漂亮，和黎楚還在玩彈珠的時候就已經(jīng)各種衣服和小配飾一堆。搭配這東西對她來說不是累贅，是樂趣。

    弄完她回身走去床邊，手機橫躺枕頭邊，她拿起來順手翻下。

    不出意外，老樣子。

    沒任何新通知，消息列表只躺著昨晚認(rèn)識幾個男生問她今天要不要出來喝酒的消息。

    程彌按滅手機，出了房間。

    打開門司庭衍已經(jīng)坐在桌前吃飯，司惠茹跟往常一樣廚房忙活。

    聽她房間門響，司庭衍抬眼看她一眼。

    程彌也不說話，就那么盯著他。

    目光交接不過兩秒，司惠茹話語打斷他們視線。

    她在廚房擦拭廚臺時回頭看到程彌：“程彌醒了？”

    雙方各自移開視線。

    司惠茹說：“快坐下來吃早飯，今天電視臺天氣預(yù)報說要降溫，要多帶件衣服去學(xué)校，別著涼了?！?/br>
    程彌笑笑，說好。

    她走去桌前坐下，司庭衍對面。

    司庭衍起早，已經(jīng)吃到一半。

    程彌拿起筷子，各吃各的。

    他們都沒說話，沒一會司惠茹也過來坐下，飯桌上更安靜了，只有筷碗輕碰聲。

    沒多久，司庭衍吃好，起身拿書包，跟司惠茹說：“我去學(xué)校了?！?/br>
    沒跟程彌說話。

    這對司惠茹來說無疑是發(fā)愁的，兩個孩子已經(jīng)同屋檐下一起相處這么多天，可完全不見他們熟稔親近。

    反而跟陌生人一樣，一天下來沒聽他們說過一句話，即使是在同個學(xué)校，上學(xué)也不會一起去。

    那天晚上她看程彌找司庭衍問問題，還以為姐弟兩個終于彼此接納?，F(xiàn)在看來問題是出在自己兒子身上，司庭衍從小不愛跟人說話，對人際關(guān)系也很淡薄。

    估計對程彌也是這樣。

    小姑娘被送來自己家，突然跟完全陌生的人要成為家人，能主動拉近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難得。

    司惠茹叫住司庭衍：“小衍，你等等jiejie?！?/br>
    司庭衍看向司惠茹。

    程彌也是，不過她沒那么意外，司惠茹一直以來都想讓他們兩個好好相處。

    司惠茹跟司庭衍說：“跟jiejie一起去學(xué)校?！?/br>
    程彌看向司庭衍。

    司庭衍也是。

    程彌原本以為就司庭衍這性子可能會直接拒絕，但意外竟然沒有。

    司庭衍沒說什么，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在外渾身是刺，在家里卻意外很聽司惠茹的話。

    程彌突然有點好奇，司庭衍是什么情況下被司惠茹領(lǐng)養(yǎng)的。

    程彌正好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我吃好了，阿姨，那我們走了?！?/br>
    “好?！彼净萑阈Α?/br>
    對面司庭衍從椅上起身。

    程彌眼風(fēng)掃他一眼，也不急不慢跟著從椅子上離身。

    “哎等等，”司惠茹cao心孩子慣了，從昨晚一直惦記降溫的事，去陽臺外面給他們兩個收了兩件衣服進(jìn)來，“中午會冷的，把衣服帶上，冷了好穿上。”

    突然一瞬，司惠茹讓她想起了她mama程姿。

    即使性格天差地別，但對她同樣是溫柔的。

    很多人都說程彌性格像她mama，但其實只有程彌知道不是，她mama是真正的溫柔，她跟程姿像只像在皮毛。

    程姿也不是故意把她一個人留在世上不管的，實在是沒辦法。

    程彌回神，接過司惠茹遞過來的衣服：“謝謝?！?/br>
    司庭衍已經(jīng)去到門口。

    程彌也往玄關(guān)走去。

    身后司惠茹像突然想到什么：“阿姨是不是還沒把小衍手機號碼給你？”

    手機號，某個人昨天不肯給她的手機號？

    程彌回頭，跟司惠茹說：“對的，還沒有?！?/br>
    話落眼睛收回，看向了門口。

    司庭衍也正好看過來。

    空氣里著漫著灰色陰天的涼意，絲絲涼涼鉆進(jìn)人呼吸。

    兩人視線對上。

    “我真是糊涂了，你來那天就要給你的，阿姨把小衍手機號碼發(fā)給你，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弟弟幫忙的?！?/br>
    程彌看著司庭衍，說：“好啊。”

    司庭衍挪開眼，打開門出去了。

    程彌出門前沒忘跟司惠茹說一聲：“阿姨，那我們先走了?！?/br>
    “好，趕緊去上學(xué)，別耽擱了。”

    司庭衍已經(jīng)走在前面，跟以前一樣沒等她。

    程彌也不急，關(guān)上門，這才轉(zhuǎn)身跟在他后面。

    仍是冗長灰暗的走廊，懸掛盡頭的生銹老窗。

    一眼望去還能看見外面的老舊居民樓，樓下隱隱約約有車聲人聲傳來。

    像在很遙遠(yuǎn)的深處，朦朦朧朧聽不太真實。

    兩人腳步聲一前一后，在這走道里重疊上又錯開。

    程彌看著他背影，叫了他一聲：“司庭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