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像突然靜止。

    司庭衍那道目光最讓人無法忽略存在感，程彌能感覺到。

    除過程彌本身那些事，這幾天她和司庭衍那點(diǎn)事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即使論壇已經(jīng)不在，但八卦就是人本性，到哪里都不缺耳朵。

    本身程彌和司庭衍樣貌在奉高都是頂尖，不缺少關(guān)注，之前程彌追司庭衍這事又被放到論壇上講，鬧出了很大動靜。

    而最近程彌跟司庭衍姐弟那層關(guān)系被捅出來后，這次不僅是引起好奇，而是直接驚掉了人下巴。

    住在同一個屋檐下，jiejie追自己弟弟？

    兩人關(guān)系一披上這層禁忌，討論他們兩個的，一下跟討論程彌自己那堆破事的熱鬧程度不相上下。

    周圍無數(shù)目光被好奇趨勢落過來，在司庭衍和程彌身上打轉(zhuǎn)。

    旁邊還有個情敵戚紜淼大小姐。

    熱鬧。

    這尷尬氛圍沒維持多久，鄭弘凱從外面回來。

    點(diǎn)完吃的去旁邊超市買包煙的功夫，身后帶了幾個人一起進(jìn)來，一幫人正嬉笑滿嘴跑火車。

    小飯店一下顯得格外擁擠。

    司庭衍看都沒看身后那幫人一眼，也沒再看程彌，冷冷對戚紜淼撂下一句：“別跟著我?！?/br>
    說完走去不遠(yuǎn)處唯一一張空桌坐下。

    戚紜淼冷視程彌的目光從她身上收回。

    鄭弘凱在這時回到桌邊，他對戚紜淼有意思，看見她想搭句話。

    戚紜淼理都沒理，連個眼風(fēng)都沒給他，跟上了司庭衍。

    程彌坐著，鄭弘凱手里拿著包煙站著。

    她清楚聽到他捏煙盒的聲音。

    鄭弘凱旁邊兄弟說：“這女的好他媽辣，你行不行啊鄭弘凱，多久了還沒把人泡到手?！?/br>
    鄭弘凱粗暴拖開椅子，一陣尖銳聲響，他在椅子坐下，罵：“滾你媽的?！?/br>
    又跟程彌介紹：“我?guī)讉€兄弟，跟咱們一塊拼下桌?！?/br>
    程彌沒拂人面子：“行啊。”

    幾個流氓痞子進(jìn)來眼睛就沒離開過程彌，拖拖拉拉坐下，問鄭弘凱：“這美女誰啊，不跟我們介紹介紹？”

    鄭弘凱讓服務(wù)員拿了瓶酒：“介紹個屁，都他媽一個學(xué)校的，你們不聽我們一塊兒吃飯才過來，嘖，一個個裝什么正人君子?！?/br>
    鄭弘凱被戚紜淼無視的那團(tuán)火還燒著，眼下看那邊的司庭衍更不爽。

    鄭弘凱就故意提高音量，桌下踢了程彌旁邊那男生一腳，揶揄道：“剛在外面不是還說要泡程彌嗎，怎么到人面前就慫到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說完一幫大男生哈哈大笑，整個飯店全是他們聲音。

    程彌和司庭衍兩桌隔得有點(diǎn)遠(yuǎn)，位置背對背，互相看不到對方。

    程彌聽鄭弘凱說完，不像一些情竇初開的少女面容羞紅，反而大方笑笑，沒說什么。

    是鄭弘凱兄弟，這幫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鳥。

    談情說愛都跟玩兒似的，更何況程彌現(xiàn)在名聲很臭，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男生不來矜持那套，順勢跟程彌搭話。

    “程堯，你樓上十七班的?！蹦猩揉嵑雱P他們幾個看著要“正”一點(diǎn)，流里流氣在他身上沒那么明顯，長得還不錯。

    程彌笑下：“程彌。”

    程堯：“我知道，我們倆一個姓?！?/br>
    鄭弘凱他們無語了，拿起桌上牙簽桶就扔男生：“靠，老不老套！老不老套！！”

    “你他媽是來追人不是來攀親戚的！”

    程彌沒接話，只笑笑。

    幾個大男生，胃口不小，后面又叫了好幾個菜。

    一幫人嘰嘰喳喳，又吃飯又吹酒，好在男生吃飯快，沒在飯店里把午休時間都搭進(jìn)去。

    程彌要走的時候，不太巧，司庭衍和戚紜淼那邊也正好吃完。

    司庭衍他們那桌近門口，也因?yàn)楸硨Τ虖?，看都沒看程彌一眼，走了。

    戚紜淼很快追上去。

    程彌視線也沒在他們身上停留過久，和鄭弘凱他們回了學(xué)校。

    ——

    那兩天鄭弘凱兄弟追程彌追得特別猛。

    帶早餐，買零食，買奶茶，每節(jié)下課都來找程彌，杵在她座位窗口外邊跟她說話。

    雖然那些吃的，最后歸宿都是落入鄭弘凱他們那幫狐朋狗友肚子里。

    最近程彌人見人嫌，她身邊理應(yīng)沒什么人跟她說話。

    可她這兩天耳邊反而比平時還要聒噪。

    除了回家。

    這兩天程彌和司庭衍關(guān)系落至冰點(diǎn)，兩人一句話沒說。

    卻又兩個人情緒都不露破綻，狀態(tài)都和平時一樣，司惠茹他們完全沒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不對勁。

    程彌最近放學(xué)后都是直接回家，沒再去過司庭衍教室。

    沒再找過他。

    而陳招池也像短暫銷聲匿跡一樣，沒再出現(xiàn)在程彌面前過。

    這人永遠(yuǎn)這樣捉摸不定。

    在人惴惴不安的時候，吊著人靈魂無限折磨。又或者在人松口氣時，猝不及防捂人口鼻，讓人窒息而死。

    就像今天，程彌回家走到居民樓下的時候，陳招池給了她一個大驚喜。

    他出現(xiàn)在了司庭衍家樓下。

    程彌知道他隨時會找上自己，但沒想會在這里。

    時隔幾日，又再次見到。

    鬧區(qū)破敗居民樓擁擠，掛在墻上的電線攀纏蜿蜒。

    夕陽斜在樓壁上，外街車流洶涌，鳴笛喧囂。

    而陳招池就那么站在樓下，插兜背靠墻，咬著煙在抽，一邊手拿著手機(jī)不知道在看什么。

    剛從局子里出來，他一頭板寸，一層短到幾乎看不見的青茬貼著頭皮。

    額頭上那里一道長刀疤，一直延到眼皮那里。

    但今天他額頭那里不止刀疤，有了新鮮痕跡，額角一塊微滲血的紗布，未包全，露出淤青和點(diǎn)點(diǎn)血痂。

    掛在眼皮上，像是要長進(jìn)眼睛里。

    煙霧彌漫下，他那雙眼睛在后面看著程彌。

    程彌腳步只稍微頓下，幾乎快察覺不到，卻被他一眼看出來了。

    陳招池咬著煙，對她說：“程彌，這不像你啊?！?/br>
    “怎么，”他唇間煙晃動兩下，“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這話是笑著說的，可明明是笑著的，卻像滲著寒一般。

    在這太陽還沒落山，空氣里還帶點(diǎn)溫度的當(dāng)下，像一條冰冷的蛇爬上程彌腳踝。

    像要直襲她心臟，將她內(nèi)心那點(diǎn)畏怯拖出來嘲弄折磨。

    而程彌沒讓他得逞，面上不露一點(diǎn)聲色，甚至在陳招池說話的時候無視他，直接往樓里走。

    陳招池對她這種態(tài)度也沒震怒，吊兒郎當(dāng)?shù)?，從墻上起來，晃悠著往她面前一擋：“這么不給面子呢？”

    程彌抬眼看他，冷淡而平靜：“滾?！?/br>
    陳招池嗤笑一聲：“別這么冷漠嘛，程彌，看在我送你那么大一份禮物的份上，不應(yīng)該對著我笑笑？”

    陳招池這種人，越硬他越來勁，可同時越軟弱他也越瘋狂。

    程彌對他一直是前者。

    可這次陳招池要她笑，她卻真的笑了。

    “陳招池，你不覺得人對你笑是覺得你可憐么？”

    笑起來很好看，卻笑得讓人恨得牙癢。

    她明顯讓陳招池不高興了，可陳招池卻沒對她發(fā)怒，仍是笑笑的。

    “你這笑我不太喜歡呢?！?/br>
    “你這樣會讓我想再送你一個禮物，讓你笑得好看一點(diǎn)。”

    說完，垂在身側(cè)的手按了下手機(jī)里的什么。

    尖叫聲，衣服撕裂聲，怒罵聲，突然從聽筒涌進(jìn)空氣里。

    就算程彌這輩子死了也知道這陣聲響的畫面是什么。

    陳招池居然他媽在看當(dāng)年把黎楚拖到天臺上的視頻。

    而且此刻正變態(tài)般地按大音量鍵。

    程彌一下難以維持冷靜：“陳招池，你是不是有病！”

    說著伸手就要去摔他手機(jī)。

    陳招池早有防備，手機(jī)揣回兜里，拽過程彌壓制在了墻上。

    他伸手去勾她下巴，笑道：“對嘛，就應(yīng)該這樣，我不太想看死人臉，發(fā)脾氣多好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