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 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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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弘凱也來了,酒一喝上頭手臂就大膽往陳招池肩上掛,他碰了下陳招池酒杯:“那女的不是對你挺真的?” 鄭弘凱完全不知道他這句話里某個字刺到了陳招池。 也沒注意到陳招池聽他說完這句話后,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可怖。 鄭弘凱還在說:“我看她挺黏你的,你去哪她跟到哪,就差整個人貼你身上了?!?/br> 有人搭腔:“上回我去招哥家里,那東西摔一屋,我嚇到他媽大氣不敢出,那女的跟不要命一樣,還敢沖過去抱著招哥安撫他。” “靠,牛逼?!庇心械呢Q大拇指。 鄭弘凱問陳招池:“招哥,這女的這么死心塌地呢,是不是你把人甩了?!?/br> 陳招池臉色已經(jīng)像要殺人。 鄭弘凱喝著酒,撞撞他肩膀:“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那身材,他媽的那叫一個帶勁——” 突然,陳招池酒杯猛地往地上一砸。 一陣巨響,玻璃酒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酒液跟著濺開。 陳招池生氣起來很嚇人,一群人瞬間嚇得大氣不敢出。 陳招池酒量好,經(jīng)常灌不醉。 今晚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身子卻是微晃的,他滿臉陰沉,抬腳狠狠一腳踹在鄭弘凱身上。 鄭弘凱被從沙發(fā)上踹下去,整個人摔在地上。 陳招池看都沒看他,從他身上跨過去,走人。 —— 從酒吧出來陳招池眼前晃影重重。 路燈燈光刺眼扎向他眼睛,像刀。 那把黎楚在手里攥了兩年今晚毫不猶豫捅向他的刀刃。 想到這陳招池恨不得把她殺了,讓她死在自己手上。 急躁在胸腔生出怒火,幾乎要把黎楚這兩個字撕咬焚毀。 陳招池滿身酒氣晃蕩進棚戶區(qū)那片,自建房和鐵棚房混亂交錯,處處伸手不見五指。 穿路過巷,這片不算大,繞那么幾下就看到了他租的那破樓。 巷道斜坡筆直捅進去,盡頭就是他那樓。 但眼下巷道不暢通無阻,堆滿垃圾,沒走近就沖天臭味。 陳招池本就不爽,怒火中燒,一腳踹在墻上,嘴里問候了這孫子祖宗十八代。 酒精使他站不穩(wěn),晃悠幾下后站直,肢體跟從最簡單的指令轉(zhuǎn)身抄遠道。 爛尾樓小道幽深黑暗,并不安靜,不遠處建筑工地大半夜還在施工。 他直走進去,四周烏黑,但夜色隱約能見影。 地上攤著一坨東西,定睛瞧能看出是破防護網(wǎng)。 陳招池注意都沒去注意,直到一腳踩上。 腳下驟然踩空,重力往下,第一秒反應(yīng)過來人也已經(jīng)墜下兩米。 陳招池反應(yīng)極快拽住井沿邊,手臂被生生一扯,幾乎要斷掉,整個人在空中被狠狠一拽。 陳招池微皺眉,罵了一聲,他雙眼猩紅,染著酒氣,透著一股狠勁。 但因本身跟厲執(zhí)禹打架的傷還沒好,手臂又開始源源不斷滲血。 在陳招池還沒使力上去的時候,手臂先承受不住,整個人徹底墜落。 井蓋底下險象叢生,深且水流湍急,鋼筋隱約可見,不管什么東西下去都會被沖走通向污水處理廠。 …… 暗處司庭衍看著這一幕,幾秒后冷漠轉(zhuǎn)身離開。 悄無聲息把人算計到自己圈里,血卻絲毫沒濺到自己身上。 第57章 也只有司庭衍有這種能耐了 爛尾樓旁井蓋下面是下水道,小孩子失足進去必死無疑,但個子一米八,不缺胳膊少腿的成人肯定還能撐一陣,不僅如此,還會有力氣呼救。 但如果無人搭救,在冷風冷水里沖刷泡上一晚,到明天早上也只會是卡在附近井道里的一具冰冷尸體。 棚戶區(qū)似荒地,即使求救也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一個讓人悄無聲息銷聲匿跡的絕佳位置。 唯一隱患便是在此廢棄樓房里過夜度日的流浪漢。 流浪漢每天都會到西街撿垃圾,以此換錢飽肚,偶爾乞討一日三餐,晚上會回爛尾樓睡覺。 現(xiàn)在晚上十點多。 流浪漢每天撿垃圾和乞討換來的錢,經(jīng)常一頓飽腹都不夠,卻在每天晚上都會路過洗腳店。 每次路過眼睛都會掃向洗腳店,每五秒一次的頻率。 洗腳店在一片城中村,寫著洗腳按摩的玻璃門外站著搔首弄姿衣著暴露的女人。 四天前流浪漢把廢棄樓外井蓋撬走賣掉,一塊廢鐵換了四十塊錢,拿到錢后興沖沖去洗腳店。 去到洗腳店后他說四十,小姐說五十,兩人因為十塊錢在店外吵起來。 流浪漢留山羊胡,瘸著一條腿。 今天拖著一大袋垃圾從快餐店出來,手里捏著個一次性飯盒,因為渾身太臟老板不讓他在里面吃飯。 飯盒里只有白米飯,他蹲在馬路牙子邊囫圇扒飯。 直到偶然間抬眼看到不遠處地上的兩張紅鈔。 路燈昏黃立在十幾米開外,昏黃鋪了一路,人來往稀少,流浪漢左看看右看看,拿著飯盒起身一瘸一拐過去,鬼鬼祟祟撿起錢塞進破衣袋里。 沒有意識到他提防的人就在他身后某處暗處盯著他。 回到馬路邊白飯吃得寡淡無味,流浪漢還拿著這兩百塊錢回對面那店里加了個紅燒rou。 出來沒再蹲在馬路邊,像是擔心人找來一樣,換了個地兒蹲著。 盒飯吃完飯盒塞進垃圾桶里,流浪漢拍拍褲子起身,拖著瘸腿拉著一麻袋垃圾走遠。 不出意外,流浪漢七彎八繞幾條小巷子去了洗腳店。 這次胸口都挺了幾分,大搖大擺跟站玻璃門外招嫖的女人進去了,會一夜到清晨。 司庭衍收回目光,轉(zhuǎn)身走了。 —— 抬頭望天。 天空是一個圓,不大,直徑半米多長。 陳招池渾身濕透,寸頭仰靠在井壁上,刀疤橫下的右眼盯著黑藍天色。 眼睛里神色是沉的。 腳下水流湍急,污水混濁泥,如冰棱扎在雙腿上,不斷沖擊腿部肌rou。 陳招池沒喊,沒叫,沒做任何呼救。 因為沒用,就這地方喊到明早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在沒人來之前又喊又叫只會消耗體力。 除非這爛尾樓里那個流浪漢回來。 但漫長等待過去只有漫無邊際的死寂。 陳招池輕晃一兩下后又重新扎在水里巋然不動,剛掉下來去抓井沿后手臂扯裂的傷口在源源不斷往下墜著血。 順著指尖蜿蜒往下滴,掉進濁水,眨眼被稀釋沖遠。 熱燙體溫被冰冷水溫驅(qū)散到逐漸跑空,但陳招池面色上厲狠一點也沒松動。 他冷著張臉,可怖得像恐怖面具,一動不動。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井上傳來窸窣聲響,陳招池那張臉上才有一絲活人的生氣皸裂。 他抬眸看向井上。 聽聲音,動靜來源輕弱到重量不足百斤,腳步聲不大,隔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像在鉆草叢的聲音,帶著委屈焦急嗚咽聲。 這聲陳招池可熟悉得不行。 是狗在嗅食的動靜。 不僅如此,陳招池還知道它是誰的狗。 鄭弘凱的。 不是什么高貴品種,路邊隨便二十塊錢都能買到的那種小狗。 這狗是流浪狗,已經(jīng)被鄭弘凱養(yǎng)了一年,前段時間鄭弘凱在學校里惹是生非,被學校處分,又進拘留所蹲了幾天,還是因為那種丟人下流事,從拘留所出來后被他爸連人帶狗趕出家門。 一學生,身無分文游手好閑,自然住不起什么好房子。 還是因為陳招池在這里,還有借他的幾個錢,鄭弘凱才找到棚戶區(qū)這片能讓他容身的地方。 鄭弘凱還挺喜歡他這狗,就算沒地兒去還一直帶著。 鄭弘凱本身就是個狗腿子,愛抱陳招池大腿,他這狗天天跟他身后晃來晃去,一來二去陳招池喂它幾粒牛rou干它就跟陳招池混熟了。 聽著這狗鬧出的找食動靜,估計是鄭弘凱從昨晚到現(xiàn)在一直泡在不同酒吧,喂都沒回來喂過。 陳招池沉默著,像在想什么。只幾秒時間,他腦內(nèi)想好從這里活著出去的辦法。 陳招池屈指放唇上吹了聲口哨。 尖銳口哨聲過后周圍陷入一瞬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