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 第1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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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彌看著他。 司庭衍也看到她了。 臺上程彌一身旗袍,五官姣好,白膚紅唇。 司庭衍瞳孔很黑,盯著她,舞臺上明亮光線蔓延不進(jìn)他眼底,泛不起一絲溫度。 第69章 我那句話不是在放狠話 司庭衍從出現(xiàn)在主舞臺過道右端,到在一層首排觀眾席坐下,這期間不過短短幾秒。 他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讓程彌有些許驚怔,視線一時沒從他身上移開。 光線昏沉混沌,如天光被他搖晃到迷離。 司庭衍肌膚冷白到幾乎一碰就要碎掉,一雙黑色眼睫顯眼到刺目。 底下的烏黑眼瞳看著她,視線不移半寸。 程彌目光和他對碰。 上下兩層觀眾席,近千個座席,他們對視波涌在這幾百雙眼睛下。 而司庭衍那雙眼睛如深囚牢籠,每一樣都緊鎖在其下,他不想讓人看到的誰也看不到。 程彌捉摸不透他心思,兩人中間空白的這幾年,他深藏滿腹心計(jì)的本領(lǐng)有過之而無不及。 話劇已經(jīng)拉開帷幕,演員從踏上舞臺那一刻就是演員,程彌沒在這種場合兒女情長,自控力很強(qiáng),將情緒里那絲驚怔收回,目光從司庭衍身上移開。 短暫一秒內(nèi),她入戲到另一個靈魂,從程彌變成了身穿旗袍的王小姐。 該話劇講述在上世紀(jì)舊上海環(huán)境下,一個女人愛恨情仇一波三折的一生。 舞臺下安靜無聲,看戲劇是一種沉浸式享受,沒有快門聲,沒有吵雜講話聲,觀眾們只安靜隨著臺上演員經(jīng)歷人物跌宕起伏的命運(yùn)。 而今天坐在底下的所有觀眾,對程彌來說不再全是觀眾。 今天她即使不看臺下,也能注意到其中某道目光,并且準(zhǔn)確到某個方位。 而她站在舞臺上,一顰一笑都會被臺下觀眾盡收眼底。 比如眼下交響樂響起的這一刻,她手心攀上男演員手心,和男演員跳著交際舞。 旗袍下腰身盈盈一握,被男演員的寬掌把控著。 臺下觀眾沉默觀賞,坐在第一排的司庭衍也是,光線半明半昧,他神色不辨,沒有波動。 臺上舞步翩躚間,程彌眼神定格在男演員臉上。 她本來就是一雙桃花眼,再動一下情便是柔情蜜意,眼下她就用這么一雙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男演員。 而這雙眼睛以前只會動情看著司庭衍。 或許因?yàn)榻裉熘浪就パ茉谂_下,程彌即使不分心,也能感覺到一種無形壓向自己的壓力。 像是銳刺黏連在空氣里,而滿身神經(jīng)被感應(yīng),意識驟然間被扯痛到緊繃。 程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因?yàn)橹型鞠聢?,其他演員上臺的時候,她掃了眼睛觀眾席。 司庭衍情緒并無波動,面色淡漠,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 程彌收回眼,匆匆下臺去換下一場的服裝,再上臺身旁已經(jīng)換了另一個男人。 男女之間無非那點(diǎn)事,曖昧和調(diào)情,愛與不愛,這部話劇女主人公便是輾轉(zhuǎn)在幾個男人之間。 這一次這個男性人物比上一個男性角色有權(quán)有勢,即使上一個男人對女主人公忠心耿耿,但程彌所飾演的女主還是拋棄其做了后者包養(yǎng)的金絲雀。 癡情和衷心就這么被踐踏,被拋棄。 演到這里,即使在話劇當(dāng)代背景下,這個情節(jié)跟程彌和司庭衍之間相差十萬八千里,劇情深意也遠(yuǎn)不止男女談情說愛。 但程彌在此刻還是不可避免想到了司庭衍。 那年他們兩個分手,她是說分手那個。 而司庭衍,即使被她說分手也不肯放手,一絲她對他的愛意他都不肯讓它犧牲,執(zhí)意要將她綁鎖在自己身邊,自尊為她粉身碎骨了一萬遍,最后被她扒開執(zhí)拗到血淋淋的雙手。 她先一步往前走,把他自己留在了那個囚籠里。 即使這不是她本愿。 可程彌心里一直很清楚,被她拋棄,不被她要,這一直是司庭衍不信她愛他的癥結(jié)所在。 講著最后一句臺詞,她視線當(dāng)時正好望向觀眾席,收回眼的時候,目光難免滑過觀眾,對上最前面中間那道視線。 燈明和黑暗的朦朧交界處,司庭衍幾乎要隱匿進(jìn)黑暗里,燈光落到他那里只剩薄薄一層涼光,在他五官上籠上一層遙不可及的漠然感。 他看著她的目光從始至終沒變過,像從頭到尾沒注意到這段劇情里的那一層含義,神情并不在意。 他的情緒對程彌來說是未知的,兩人中間隔著五年的陌生。 話劇演出時長三個小時,直到近凌晨才散場,演出結(jié)束那一刻,底下掌聲轟鳴。 劇組人員都回到了臺上,一起牽手鞠躬謝幕,程彌也在其中。 而她俯腰直身間,前排的司庭衍已經(jīng)在旁邊人的陪同下起身,視線沒在她身上有任何一秒停頓,不多時一眾人消失在出口。 —— 謝幕結(jié)束后,程彌沒留下來跟大家一起拍大合照,連身上的旗袍都沒換下,匆匆下臺去找司庭衍。 程彌心里對司庭衍的那腔熱意,不會因?yàn)樗睦涞共健?/br> 但她從后臺出去的時候,已經(jīng)不見司庭衍人影,只看到導(dǎo)演兒子,那個剛才帶司庭衍過來看話劇的男人,他坐在走廊的沙發(fā)上,神態(tài)看起來很懊惱。 他身邊還坐著另一個男人,同樣西裝革履,戴著副眼鏡,剛才也和司庭衍一起坐在臺下看話劇。 走廊上不斷有觀眾從出口陸續(xù)走出。 程彌正想走過去問他們司庭衍去哪里了。 因?yàn)槔鹊郎先硕?,腳步聲說話聲雜亂,那兩人沒發(fā)現(xiàn)她存在。 程彌還沒走近,便從他們口中聽到自己名字。 戴眼鏡那個男人說:“這就怪你自個兒了,好好的,提什么女人?!?/br> 導(dǎo)演兒子惱道:“哪個男人不好色?我這不看他在臺下盯人盯得緊,想著投其所好,把程彌這女的往他面前帶帶?!?/br> 程彌腳步頓時停下。 他們還沒發(fā)現(xiàn)她,眼鏡男說:“有你那么說話的?說試過這妞身體,帶勁得很。撇開你沒睡過人家不說,誰用你用過的貨,這不得甩臉走人?你這合作打水漂,怪誰?” “我看他是看出了我沒用過,”導(dǎo)演兒子從鼻腔里哼出一聲,“也是沒想到,這歸國公子爺居然好這一口。” 聽到這里,程彌沒給面子,走了過去。 她突然出現(xiàn)在這兩人面前,兩個大男人即使臉皮厚,臉上也在瞬間一陣紅一陣白。 其實(shí)導(dǎo)演這兒子不只一次來看程彌演出,每次來目的都很明顯,對程彌有興趣,想找她搭訕,想干那檔子下流事。 程彌心里門清,沒得罪人,但也沒算正眼瞧過他。 眼下應(yīng)該是她眼睛瞧他瞧得最正的一次了。 程彌問他:“司庭衍去哪兒了?” 倆男人沒想到她竟然認(rèn)識司庭衍,轉(zhuǎn)念又覺得她可能是想去攀附男人,臉上即使克制了,但鄙夷還是不小心漏了絲出來。 導(dǎo)演兒子說:“走了,剛走,你現(xiàn)在追還追得上?!?/br> 程彌急著找司庭衍,懶得計(jì)較,轉(zhuǎn)身便順著人潮往外擠。 大廳吊燈璀璨,人流慢悠悠。 程彌跑向劇院外面,高跟鞋清脆砸在瓷磚上,不斷跟人擦肩而過,也沒管有沒有人認(rèn)出她了。 昏沉夜色下,劇場大樓古樸典雅。 程彌跑至劇場門口,那輛她在宿舍樓下見過的車正好閃著紅色車尾燈,開出了劇場大門。 程彌沒做無用功,想回去找李鳴要車鑰匙,回身便撞見李鳴出來找她。 “怎么回事?怎么跑出來了?” 今天來劇場是李鳴開車,程彌朝他伸手:“車鑰匙給我?!?/br> 李鳴一臉疑惑:“你要車鑰匙干嘛?” 他跟程彌關(guān)系好,跟朋友一樣,嘴上問著,手已經(jīng)去外衣兜里掏鑰匙。 程彌沒等他把鑰匙遞到她面前,李鳴車鑰匙剛掏出來就被她順走了:“借下你的車?!?/br> 等她走下階梯,李鳴站在臺階上才反應(yīng)過來:“誒,你干嘛去!” 車就停在一旁,程彌一眼找到李鳴的車,還沒走近便解鎖。 穿著高跟鞋不能開車,程彌邊往車那邊走邊脫下高跟,走至車邊后打開車門,拎著高跟鞋坐進(jìn)車?yán)铩?/br> 她熟練啟動車子,打轉(zhuǎn)方向盤退出停車位,直往門口開去。 李鳴怕放她走會被蔣茗洲教訓(xùn),也怕她出什么幺蛾子。他追下來,不斷拍打她車窗,看口型在讓她下車。 程彌沒管,對他回話會馬上回來,而后踩下油門出了劇院。 —— 她追出來算快,沒多久便找到司庭衍那輛車。 司庭衍應(yīng)該有不少車,那晚慈善夜他開的不是這輛,但也價格不菲。 馬路上車流密集,燈火如流水,程彌跟在他的車后面。 前面的車開得不算快,但也不算慢,程彌步步緊追在后面,跟著他東彎南繞,經(jīng)過幾條鬧街,最后進(jìn)入繁華地段。 cbd寫字樓林立,樓廈繁華,燈火如璀璨明珠。 程彌這一路緊跟,且跟車跟得毫不隱蔽,她知道前面車?yán)锏娜丝隙ㄖ馈?/br> 可那輛車無動于衷,沒停車,甚至車速都沒慢下來過。 直到最后車停在一棟寫字樓下。